自從上迴出了玹玥之事,她與太夫人的關係便不親不疏,誰也不願向誰低頭,但又心知肚明,太夫人明白自己委屈了瑜真,瑜真也清楚自己不該當眾去駁她的麵子,奈何沒什麽大事可商量,兩人也就沒理由坐在一起說話,一直拖到現在,都未能化解心結。


    傅恆倒不勉強她,隨她的意,但瑜真想著,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她是晚輩,理該主動,關係融洽,傅恆才不必夾在中間作難。於是便借著桃枝之事,去向太夫人道明自己的打算。


    “畢竟是因為九爺休了她,她的父親才不肯認她,如今桃枝舉目無親,出嫁前無處安身,恐被人指點,兒媳便想著,出嫁前兩天,將她接至別院,讓她從那兒出嫁,額娘意下如何?”


    明顯的示好,太夫人察覺得到,當然不會駁她的意,“那就照你的意思來,不過,若是旁人問起,你打算如何解釋她的身份?”


    這個瑜真還沒有仔細去考慮,隻想著先問過太夫人,待她點頭之後再做打算,遂向她請示,“額娘有何高見,我還沒想好。”


    “不如,就說她是你的表妹。沒了親人,才會從別院出嫁。”反正太夫人也不喜歡爾舒,所以要嫁便嫁,瑜真想管此事,她也不攔阻,由著她來,並不妨礙什麽。


    至於瑜真為何要管閑事,也是實在閑得無趣,似乎隻有找些事做,才能忘了沒有孩子的煩惱,再有就是,她看中了梁蕊這個姑娘,覺得她清秀大方不扭捏,想說給她三姨母家的一個表弟,


    表弟名喚梁瑤峰,雖然都姓梁,但兩人不是同宗,便可成親。


    梁瑤峰一介書生,頗有才華,本也是書香門第,隻是家道中落,父親英年早逝,如今府中隻有他與母親,還有一個叔父,


    叔父性子太耿直,時常得罪人,為官不得誌,瑜真的阿瑪有心幫襯,也改不了他的性格,如今隻是一個七品的筆貼式。


    他也不在乎,專注於繪畫書法等造詣,他的愛好,深深的影響了侄子梁瑤峰,還好梁瑤峰此人並不像他叔父那般,憤世嫉俗,有太多棱角,他隨了父親的性子,正直但溫和,


    原本早就定了一門親事,年前打算成親之際,那家人居然毀了婚,另找了個知府公子為婿。


    梁瑤峰明白那家人是怕女兒跟著他吃苦,畢竟家中失勢,他又年紀尚輕,將來能否有作為也不一定,悔婚也是人之常情,他並未追究,就此作罷,


    如今已是貢生的他,去年本該參加秋闈,奈何那段日子他母親患了重病,雖有丫鬟照看,可大夫說老夫人病得嚴重,隨時可能斷氣兒,


    梁瑤峰不放心,生怕自己忙著鄉試,萬一母親出了意外,他不能陪在身邊,便是一生的遺憾,是以他才果斷的放棄了科考,侍奉母親,陪伴在側。


    幸得老天保佑,老夫人的身子漸漸康複,但為此耽誤了兒子的前程,他還得再等三年才能考取舉人,老夫人十分自責,便想著讓他趕緊成親,萬一再有什麽狀況,兒媳看護即可,萬不能再誤了兒子。


    瑜真曉得當中的原委,知道母親也在為瑤峰物色合適的姑娘,這才想到梁蕊。


    大戶人家的姑娘大都矯情,性子傲一些的會嫌棄,不會待婆婆多孝順,是以瑜真覺得梁蕊十分合適,隻是她是否願意還說不準,得空讓兩人見一見,才知是否有緣分。


    這太夫人既無意見,瑜真便依著自己的打算,將桃枝接到了別院,直等著七月初六時,梁橋過來迎親。


    親事雖然從簡,但桃枝還是能感受到滿溢的幸福,拜堂後,她便是他的人了,從此後,這個高大魁梧,話不多,卻有責任心的男人便是她的歸宿和依靠。


    看著兩人身著喜服,喜結連理的模樣,梁蕊都替他們高興,畢竟兩人也是經曆了諸多磨難,才敞開心扉在一起,實在難得。


    傅恆瞧著她嫁人,隻有真摯的祝福,倒沒覺得別扭,他的心已給了瑜真,無法給她幸福,那就由旁人來給。梁橋在乎她,那就足夠了。


    送入洞房後,瑜真對梁蕊笑道:“你大哥已然成親,有了你大嫂,你是不是也該出嫁了?”


    梁蕊忙問,“大嫂不會嫌我多餘罷?”


    嫁衣明豔的桃枝配合笑道:“倒是不嫌你,隻是女大當嫁啊,怕是到時候留也留不住呢!”


    一說起這個,女兒家便會紅了臉,“我才沒有嫁人的打算呢!也沒人瞧得上我啊!”


    同在屋裏的一個舅母道:“那天跟你說的隔壁村那個王鐵匠的兒子,傳承了他爹的手藝,人也老實,你若嫁過去,可是不愁吃穿呢!”


    可是那樣的男人很無趣啊!整日就知道打鐵,哪裏會疼媳婦嘛!


    上迴梁蕊去舅母家送東西,舅母還特地帶她去瞄了一眼,黝黑的男人,見人也不會打招唿,還不如她大哥,梁橋雖然話不多,但基本禮節還是很到位,不至於走過去之後被人說三道四。


    反正那些親戚給她介紹的,她都不怎麽滿意,天真的少女,也渴望能遇見一個自己鍾情的男子,兩情相悅而成婚,幸福美滿。


    瑜真瞧得出來,梁蕊不願隨隨便便的嫁給一個普通男人,那麽她的表弟,梁蕊應該能相中的罷?


    現下說得急了,怕她反感,還是迴去與傅恆商議之後再做打算。


    當晚的洞房花燭夜,兩人飲罷合巹酒便直接入帳而眠,


    桃枝本以為今晚是要把自己交付於他的,可他並未解她衣衫,倒教她無所適從了。


    “梁大哥,你……”


    眼望帳頂,強迫自己靜心的梁橋聞聽她的話,忍笑望向她,“還叫我梁大哥?不該改口麽?”


    的確是她口誤,可桃枝也不曉得該怎麽改,“那……應該叫什麽?”


    “夫君,或者相公,不都是這麽叫的麽?”其實他也不曉得,隻是聽旁人這麽說,“再不就是,孩兒他爹?”


    說得桃枝大窘,漲紅了臉羞嗤道:“哪有什麽孩子?說出來讓人笑話!”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叫他橋哥,喚起來更順口一些。


    定罷稱唿,梁橋便為了拉好了被子,“快睡罷,你也累一天了。”


    兩人雖然同蓋一被,他卻老實平躺,並未有所親近。桃枝不明白哪裏不對,又羞於開口,無法詢問,忍著疑惑沒吭聲。


    直到次日,梁蕊取笑她,問她腰疼不,桃枝才悄悄告訴她,昨晚什麽也沒發生。


    “怎麽會呢?大喜之夜,居然沒洞房?”


    桃枝更為疑惑,尷尬至極,“我也不曉得,但他沒有,我總不能要求罷?”


    “定是有原因的,你沒敢問,大哥也不好意思說罷!我去問問他!”梁蕊剛要轉身,卻被桃枝拉住,不許她去,難為情道:


    “哎——不可,你這麽問,他定然知曉是我告訴了你,這多羞人呐!”


    那倒也是,梁蕊又迴身坐於她身邊,“你們兩夫妻的事,我不好多過問,那你自個兒問問罷,一句話的事兒,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清楚才不會影響夫妻感情嘛!”


    點了點頭,桃枝也沒什麽主意,隻能抽空再說。


    迴府後的瑜真跟傅恆說起表弟之事,傅恆對此人有些印象,彤芸迴門,八哥大婚,梁瑤峰都來過,過年時,傅恆還陪著瑜真去過她姨母家,那時宴後,他與梁瑤峰也曾閑聊過,


    “言談舉止頗為儒雅,不過你姨丈家可是書香門第,雖然如今不如從前鼎盛,卻也還有家業和聲望在,但梁蕊隻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姨母不會嫌棄罷?”


    若然姨母嫌貧愛富,瑜真也不會為她物色,“姨母可不是膚淺之人,隻要是好姑娘,便不問出身,落落大方,能與表弟和平相處即可。”


    “那我家也有許多親戚,表妹一大堆,都是好家世,也可說與他,指不定還能幫襯一把,讓他們家再現輝煌。”


    搖了搖頭,瑜真很清楚姨母的打算,“她沒想著高攀哪家姑娘,之前就被姑娘家嫌棄過,表弟也是自尊心極強之人,不願再找高門千金。”


    既如此說,傅恆也就不強求,“隻要你姨母不嫌棄就好,這樣罷,改天我請上一屆的狀元於敏中過來府上,順道將瑤峰也請過來,


    你把梁蕊帶來,讓她暗中觀察一番,若是能相中,我再跟瑤峰說,若然她沒那個意思,那咱們也就沒必要再提。”


    如此甚妥,讚同這個安排,商定好日子,瑜真便去找了梁蕊,道明來意,梁蕊聞言,隻覺不可能,


    “這大戶人家的公子,哪裏會瞧得上我這種農家女?”


    既是誠心做媒,瑜真也不隱瞞,便將他家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梁蕊心中還是沒譜兒,


    “所謂家道中落,也比我們強上百倍,我可不想高攀,被人笑話。”


    “傻丫頭,”桃枝笑勸道:“九夫人好心為你做媒,你見一見也不妨礙什麽,興許兩人就有眼緣了呢!她既敢保這個媒,便證明那家人不是隻注重家世之人。”


    “你大嫂說得對,若真是刻薄勢力的人家,我斷不會與你提的。現如今,你莫想其他,隻安心隨我過去,先看看他的品貌,若然對眼,咱們再提後話。”


    九夫人如此誠摯的為她考慮,梁蕊也不好再拒絕,便答應隨她去往富察府,但因桃枝的容貌與雲舒太像,不方便去富察府,無法陪同,她隻能一個人過去。


    此番前去,梁蕊並未抱太大的希望,哪料竟會鬧出啼笑皆非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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