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他的瑜真仔細一瞧,看他眼睛通紅,還以為裏麵真的進了木屑,擔憂不已,“是不是很疼?”


    他也隻是熬夜酸累,並不疼,但看她如此緊張,傅恆突然覺得,適時撒個嬌,興許能博她同情呢!


    於是皺著眉頭裝作很痛苦的樣子,懼怕叫嚷道:“是很疼啊!完了!我會不會變瞎?我若瞎了,你還喜歡我麽?會不會把我扔一邊兒不管我?”


    “沒那麽嚴重,”瑜真安慰道:“來,我幫你吹一吹,可能會好受些。”可是突然發現,他有些高,她踮著腳都夠不到,怎麽吹呀!


    於是便拉他坐在椅子上,俯身湊近,輕輕柔柔地為他吹眼睛。


    傅恆頓覺周遭一片安靜,若有似無的香氣直衝腦海,他再也看不見其他,似乎隻能看到,她那線條優美的香頸,微微嘟起的紅唇,送著清涼的小風,緩緩吹入他眼睛,霎時間吹散了一切的疲憊,仿佛再累也是值得。


    吹了會子,她問他,“感覺好些了麽?”


    “嗯,”下意識地應了一句,剛出口他又覺後悔,“沒……還有些疼,再吹會子應該就好了!”


    瑜真還就信了他的話,認真地為他吹著,又吹了會子,他還說沒好,瑜真受不住,直起了身子,捶了捶後背,隻覺酸麻,傅恆見狀,長臂一攬,拉她入懷,坐於他褪上,


    猝不及防的瑜真嚇了一跳,緊緊圈住他脖頸,生怕摔下去!


    心疼的傅恆再不敢逗她,“好了,不吹了,你且歇一歇。”


    “可你的眼睛還是很紅。”


    怕她擔心,他隻好道出實情,“隻是熬夜累著了,無妨,睡一覺就好了。”


    方才還很痛苦,此刻竟又一臉輕鬆,瑜真恍然大悟,不悅地指著他質問,


    “所以呢?方才是騙我的?”


    “豈敢!”機靈的傅恆立即改口,義正言辭,“這不是怕你擔心,才說沒事嘛!怎的你又誤會我?”


    所以他的眼中到底有沒有進木屑的灰塵?她都分不清了,罷了!還是不要再吹了,免得被他耍弄,


    “沒事就睡了罷,你瞧瞧懷表,這都什麽時辰了!”


    傅恆點頭應承道:“等我把這個手的形狀雕出來。”


    瑜真卻攔著不許,抿著唇,神情嚴肅地製止,“明日也是一樣的,不急於一時。莫再熬夜,明兒個還得上早朝呢!以往都是你自個兒醒,最近總讓人喊,時常將我也吵醒。”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傅恆再不反駁,乖乖聽話,生怕再吵到她,“那不雕了,你去睡,我也睡。”


    自他懷中起了身的瑜真去往床邊,而他淨了手,習慣性的去往塌邊,這人太自覺,她總不能拉下臉麵喊他過來罷!


    可當初也的確是她不許他睡床的,左思右想之下,瑜真決定做個戲,於是捂著腹部輕嗯著,塌邊才掀了被子的傅恆聞聲,迴頭一看,隻見她神色痛苦,疾步過去詢問,


    “腹痛?孩子踢你了?”


    “也不是,踢著不會痛,就覺得好漲,往下墜的感覺。”以往她痛過,所以能描述出來,傅恆還以為是大毛病,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方才還好好的,怎的突然就痛了?難道是彎腰太久,所以不適?都怪我,若不折騰你,你也就不會難受。”


    看他一臉愧疚,瑜真忽然覺得自己裝得是不是太過了?忙勸他說沒什麽大礙,


    “偶爾也會有的,喝些熱水,躺下揉一揉也就好了。”


    “是麽?”瑜真這麽說,傅恆才稍稍安心,立即扶她躺下,為她脫了鞋子,又去倒了熱茶,喂她喝下,緊張詢問,


    “感覺好些了麽?”


    “嗯,”點了點頭,瑜真隻道好些了,痛得沒那麽厲害。


    有效就好,“那我再幫你揉揉?”


    要的就是他這句話,小魚終於知道上鉤了!點了點頭,瑜真任他在她身邊斜躺著,溫暖的手掌伸進被中,探入衣襟,為她輕撫著,


    撫了一會兒,傅恆突然感覺有動靜,欣喜道:“小壞蛋醒了,八成是感應到了,所以在踢你呢!”


    好奇的傅恆掀開被子想看看他到底怎麽動的,親眼目睹這情形,隻覺得很神奇,但又怕凍著瑜真,忙又為她蓋好,繼續揉著,


    忽聽他打了噴嚏,瑜真便伸手將自己的被子搭於他身上,“蓋好,莫著涼,這麽大的人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


    原本他是想著,為她揉一揉,等她不痛時,他還去塌上睡的,未料她竟會將被子蓋於他身,簡直令他受寵若驚!


    所以這是,允許他睡床了?還這麽關心他,怕他生病,凝著她那嗔怪的眼神,這一刻,傅恆隻覺心都要化了!甜如飲蜜,笑嘻嘻地抬手輕捋她鬢邊亂發,


    “不是有你照顧我麽?”


    瑜真不由白他一眼,“我還要為你懷孩子,哪有空閑照顧你,你自己顧好自己罷!”


    “夫人辛苦了!”傅恆還在繼續揉著,瑜真忍不住問他,“你手臂不酸的麽?”


    “酸啊,忍著唄!你不疼就好。”


    見他這般認真,瑜真忍俊不禁,“傻不傻!官場的人才,風月的蠢材!”


    可有時候,不是真傻,而是裝傻,明知前方是套,也甘願進入,點了點她的鼻尖,傅恆笑得滿足,“隻要你開懷,要我怎樣都樂意。”


    也許隻是隨口的一個許諾,可她突然就感動了鼻子是酸的,心是暖的,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再揉了,“已經好了,不痛了,歇著罷!”


    “好,痛了你再告訴我,我再幫你揉。”


    “莫顧我了,你快睡,這都快子時了,睡不到兩個時辰你又得上朝!”


    輕擁她入懷,傅恆至今仍覺得不真實,“瑜真,我都不敢睡,真怕睡後醒來發現隻是一場美夢。”


    他不敢問,又忍不住想問個清楚,不然心底總是沒譜兒,“你真的……原諒我了麽?不再怪我?我明知往事不該提,可還是懼怕,怕這美好隻是我的錯覺。”


    問出這話時,傅恆無比忐忑,暗恨自己提了不該提的,若是再勾起她一些不美好的迴憶,一發不可收拾,又該如何是好?


    心咚咚地跳得厲害,可預想中的憤怒並沒有爆發,入耳的,是如清風般靜緩的聲音,


    “曾經,我也以為傷口永遠好不了,可是你再提起時,我竟然沒覺著痛了,既然它已經愈合,那我又何必再揪著過往不放?那是自尋煩惱!餘生還長,我也不想折磨自己,折磨你。”


    看來真的是他小題大做了,她已然放下恩怨,他還一直以為她在計較,是以不敢睡床,隻等今日才過來,果然是真傻!


    “我要是早些過來,你不會把我踹下去罷?”


    她有那麽兇麽?瑜真不禁數落道:“你發燒那晚,不是已經睡這兒了麽?次日我也沒說不許你睡啊!是你自個兒又迴塌上的!”


    “不是罷?”驚詫的傅恆頓感懊悔,“那我豈不是錯失了良機!白白睡了那麽久的塌!”


    “怪我咯?”瑜真笑嗤道:“所以說你笨啊!我沒嫌棄你,便是你的福分!”


    被罵他也覺得甜,傅恆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好賴都是你夫君,你逃不掉的,隻有認命。”


    她才不是認命軟弱之人,底線還是有的,“那也要看命苦還是命好,你若對我不好,我就……”


    “怎樣?”傅恆頓時緊張起來,難不成她還有旁的打算?


    她還沒想好,也就嚇他一嚇,“就改嫁!”


    好大的膽子!“你敢!我不會給你休書的!”


    敢不敢,也要看他的表現咯!“那就對我好一些,莫再惹我傷心,不然我肯定會拋下一切離開你。”


    “疼你都來不及,哪裏舍得讓你傷心?”傅恆認為自己已經掏心掏肺了,“我對你還不夠好麽?”


    他對她的耐心,她承認,“一時的好,不算好,要長久的好,才是真的好。”


    “以後啊!”傅恆並不是喜歡說虛話之人,無論辦政事,還是與人相處,他都喜歡用事實說話,


    “現在即便我發誓,你也是不信的,那就等著看好了,歲月會證明一切。”


    恰好瑜真也不喜歡聽虛言,“走著看罷,誰也料不到最後。”


    對,把握當下才是真!譬如現在,能緊擁著她,他便覺心滿意足,困頓睡去,幻作美夢。


    次日天未亮,芳落進來伺候他梳洗時,一看塌上無人,九爺竟在床上,忍不住偷笑,看來兩人真的是和好如初了!


    而傅恆太困,自個兒醒不來,必得芳落來喚,瑜真又一次被吵醒,傅恆猛然睜眼,一個激靈,趕忙示意芳落噤聲,小聲提醒,


    “莫吵,當心又吵醒夫人。”


    恰在此時,瑜真翻了個身,打著哈欠,“已經醒了呢!”


    傅恆頓感歉疚,“我很快就走,你再睡會兒。”


    她卻想起身,直道腰疼。之前一個人睡慣了,突然又睡在一起,被他抱著,她又大著肚子,難免睡不安穩,渾身不舒坦。


    芳落見狀,紅臉提醒道:“夫人這五個月的身孕,雖說沒什麽妨礙,可九爺也該節製些,不能太過折騰,不然夫人怎生受得?”


    這丫頭,想到哪裏去了!瑜真羞赧斥道:“瞎說什麽呢!”


    傅恆卻覺這話很有深意,芳落的意思是,五個月也可以親熱?到底能不能?看來應該找大夫問個清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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