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落這麽一唬,傅恆果然乖乖下了馬車,彤芸暗讚芳落機靈,該哄就哄,反正他醉著,明兒個大約也就忘了今晚究竟說過什麽,無從追究。


    好容易將他哄至昭華院,芳落左右為難,不知是該立即備水為他洗漱,還是先退下,讓兩位主子好好說話。


    幸得傅恆擺了擺手,讓她下去,她也就福身告退,關上了房門。


    睡得迷迷糊糊的瑜真聽到動靜,迴身一瞧,竟見傅恆的身影赫然出現在她眼簾,正立在床前不遠處,眼神複雜地望著她,溫柔中夾雜著些許幽怨,一點兒都不像吵完架憤然離去的那個他。


    揉了揉睡眼,瑜真還以為是自個兒做夢呢!恍然想起那會子下人來報,說是他在府門口鬧騰,她也沒當迴事,想著會有旁人勸他,就這麽睡著了,


    怎的他又突然出現?所以這會子是鬧騰完了?瑜真正疑惑呢!但見傅恆步步近前,在床畔坐下,盯著她問,


    “聽說你在等我?”


    什麽鬼?瑜真莫名其妙,“誰說的?”


    “某人。”傅恆等不及,閃著盈滿期待的眸子又問,“甭管是誰,你就說是不是在等我?”


    搖曳的燭火下,他的眼睛,似醉半醒,黑亮澄明,瑜真甚感奇怪,“你不是在跟我鬧別扭麽?問這些作甚?”


    “我們在吵架?”恍了一瞬的神,傅恆仰臉思索著,似乎真有這麽一迴事哎!但是為什麽呢?他竟一時想不起來,茫然問她,


    “為何吵架?”


    居然問這麽愚蠢的問題,瑜真仔細聞了聞,似乎有酒氣,料想他定然是喝過了頭,幹脆翻過身去,“我不想跟醉酒的人說話!”


    “我沒醉,很清醒!”傅恆真覺得自個兒很明白啊!這不是自個兒迴到了昭華院嘛!又沒走錯路!


    見她不答,他就在她身後的床邊躺下,擁住了她,忍不住問她,“你為何跟我吵架?我哪裏對你不夠好?”


    隻這一句,輕聲的抱怨,說得她心頭一軟,上一刻還恨他無理取鬧,蠻不講理,這一刻又覺得他似孩童一般,委屈得令她愧疚,可這事兒真的怪她嗎?


    “是你跟我吵!”


    傅恆不信,將她擁得更緊,埋在她後頸,唿吸著她身上散發的女兒香,迷醉又疼惜,“我那麽喜歡你,怎麽舍得跟你吵架?”


    他的話,似有魔力,輕易地令她芳心頓亂,他,很喜歡她麽?如果喜歡,又怎會說那麽難聽的話來刺激她?醉後胡言,當不得真罷!不願與他計較,瑜真輕輕地推開了他的胳膊,


    “你醉了,去塌上睡罷!”


    “又嫌棄我?”


    “我聞不得酒味兒,想……吐!”


    說得傅恆傷心不已,“我有那麽惡心?”


    倒不是他惡心,可她這會兒確實難受,直催著讓他起開,傅恆心裏正脆弱,她說一句他就介懷,幹脆坐起身來,下了床,


    憤然怒哼,“討厭我就直說,我去睡書房!”


    “我是……”胃裏又一陣翻滾,瑜真捂住嘴,再也不敢吭聲,忙俯身去拉床下的痰盂,抑製不住的吐了!


    這是有多討厭他?傅恆越發悲憤!憤然轉身離去,又喊了芳落,讓她進去服侍。


    芳落莫名其妙,屋內的兩人許久沒動靜,芳落還以為他們平心靜氣的談過話,已然和好呢!怎麽這會子九爺又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進屋一見主子吐得漲紅了臉,芳落忙端了清水讓她漱口,清理過後,才又進去詢問,得知九爺的反應,芳落哭笑不得,


    “這個九爺,平日裏挺機靈,關鍵時刻怎的這般愚笨?這吐得厲害,八成是有孕了罷!他竟會認為您惡心他?”


    瑜真也是對傅恆無言以對,不過沒了酒氣她總算好受許多,芳落要去請大夫把脈,瑜真攔著不許,


    “明兒個再說罷!半夜莫去折騰人。”


    “奴婢猜著定是有孕,”芳落喜道:“這症狀,八九不離十呢!”


    瑜真卻是高興不起來,這個節骨眼兒上有孕,隻怕也不是好事,畢竟兩人正在冷戰,她有孕,隻怕他也不會關懷開心。


    是夜,孤寂的心懷揣期待,無星無月,隻餘寒意無邊,爾舒正暗自傷神,忽聞腳步聲,心下歡喜,一見是他,頓時慌了神,“你怎麽還敢過來?”


    她的麵色,明顯帶著不歡迎,納泰的心涼了一瞬,又壞笑道:“常客了,有何不敢?”


    嚇得爾舒一直往外瞄著,仔細聽著動靜,心慌意亂地提醒他,“現在特殊情況,你不該再來,快走罷!”


    態度差別實在太大,納泰暗歎她天真,“你是否認為,九爺跟九夫人鬧了矛盾,便會棄她於不顧,轉而迴頭來找你?”


    他的笑中,似乎帶著一種嘲諷,看得爾舒很不自在,“又不是沒可能!所以你這段時間不要來此,免得被傅恆撞見可就解釋不清了!”


    納泰也不想打擊她,可這是事實,“據我所知,他前日住在李侍堯府上,昨兒個歇在書房,並沒有來找你的打算罷?”


    “總會來的!”爾舒逞強道:“傅恆怎麽能容忍,瑜真心中有旁人呢!他對她,必然失望透頂,迴來找我是遲早之事!”


    人太自信,也不是什麽好事,納泰嗤笑道:“即便不寵九夫人,也許他還會再納妾室呢?”


    爾舒那滿腔期待瞬時被他澆滅,忍著悲哀冷笑道:“那也比獨寵瑜真讓人舒坦,他盡管納妾,我倒想看看,瑜真還怎麽嘚瑟!”


    攬上她肩,納泰將她摟向懷中親了一口,語帶調笑,“他不寵你也無妨,你還有我!”


    爾舒卻再不似以往那麽溫順,忐忑推拒,“少在這兒胡鬧!快走!”


    “唉!”納泰傷心歎息,“果然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啊!”


    他又憑什麽吃醋,爾舒嗆道:“莫忘了,他才是我的丈夫,當初也是你先放棄了我!”


    想得到,必然得有所犧牲,納泰抿嘴一笑,故作灑脫,“是我對不住你,所以我會盡量彌補,如你所願!”


    抬指摸了一把她的小臉蛋,細滑柔嫩,愛不釋手,納泰終是克製住了,笑看她一眼,迴身離去。


    夜色下的他,笑容深沉,他想要的,他很清楚,分寸,他會把握住,爾舒隻是他的棋子,隻配擺弄,不配令他動情!


    話說昨夜好一陣鬧騰之後,傅恆最後還是去了書房,迷糊倒下便睡了,次日醒來,隻覺頭疼欲裂,迴想昨夜,隻記得似乎是李侍堯將他送了迴去,後來的,他沒什麽印象,也沒多想,徑直入朝去了。


    下朝後,李侍堯行至他身旁笑問,“昨夜與嫂子和好了罷?”


    “什麽?”清醒後的傅恆莫名其妙,“昨兒個我在書房,沒去找她。”


    “是麽?”李侍堯疑道:“當時你賴著不肯下馬車,愣是要嫂子來接你呢!你會不去找她?”


    “有這等事?”傅恆眸帶訝色,隻覺不可思議,他和瑜真在吵架啊!他怎麽可能會去找她?


    “少逛人!我才不會低頭向她示好!”


    說得好似他在撒謊一般,“你不信我,大可問一問海豐,或者彤芸,抑或嫂子身邊那個丫頭,她們都在場,皆可作證!”


    連人證都有,傅恆心下微顫,莫不是醉後真的胡說八道了罷?這就尷尬了!


    出了宮,坐轎時,傅恆終是忍不住問了海豐,“那個……昨兒個夜裏,爺迴來時,都幹了什麽事兒?”


    海豐一聽這話,十分警惕,不敢亂說,先反問一句,“爺您什麽都不記得?”


    “廢話!記得還問你作甚?”


    這麽丟份兒的事,還是不說為好,海豐果斷答道:“那奴才也不記得!”


    “嘿!找抽是罷!”傅恆抬手便賞他一個栗子,橫眉兇道:“立刻記起來!不說罰你今兒個不許用飯!”


    主子永遠這麽狠!海豐敢不記得嘛!隻得老實交待了昨晚的情形,


    傅恆聽罷不禁扶額,沒臉見人了都,果然丟人丟大發了,他居然會要求瑜真去接他!怎麽就那麽沒骨氣呢?她不解釋,他不該低頭的!


    “你說我去了昭華院,那為何又迴了書房?”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左思右想都沒印象!


    海豐攤手聳肩撇撇嘴,“這個問題奴才就不曉得了!閨房密語,奴才哪裏曉得嘛!”


    所以他到底說了什麽?難道兩人又吵一架?不然怎會去了又走?縱然好奇,他也不願再去昭華院問她。


    今兒恰逢冬月十五,一家人都要聚在太夫人那兒用宴,禾姨娘正坐著小月子,除她之外,其他人都到齊了,卻獨獨不見瑜真。


    傅恆雖有疑惑,終是沒有問出口,開宴前,芳落來迴話,“啟稟太夫人,九夫人她身子不適,讓奴婢過來通傳一聲,今兒個她就不過來用宴了。”


    兒媳婦不舒坦,太夫人自然要過問,芳落如實迴道:


    “夫人昨兒個得了風寒,本就不適,昨夜又莫名其妙的吐得兩迴,但已入夜,夫人不願折騰,今晨才請了大夫來瞧。”


    太夫人聞言頓喜,“吐了兩迴?月事可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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