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聽到的那一刻,薩喇善的確生氣,但仔細觀察她的神色,他便看得出來,她在撒謊!


    尋常女子,若然真的清白已失,必然羞與人言,彤芸這般大膽的說出來,其實就是在挑釁他,以此作騙,想讓他惱羞成怒,就此放棄!他又怎會輕易上當呢?


    彤芸還以為他會怒發衝冠,未料他竟然笑出聲來,渾不當迴事,“是麽?那你也得嫁!待成親那天,我再檢驗。”


    居然不生氣?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為什麽不憤怒,不悔婚?彤芸已經無法理解他的想法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


    這是她認為的,最有效的法子,堪稱破釜沉舟的絕招了!居然就這麽失效了,她該如何是好?


    “雖然我也想跟你遊山玩水,談談人生,但我猜得到,你是不會願意的,那我也就不強求。今兒個我還得入宮一趟,我可是百忙之中抽空來赴你的約,對你的用心,可見一斑!”


    看她咬牙切齒,怒視於他,薩喇善囂張一笑,就此告辭,臨走前還笑說了句,


    “期待你下迴再約我!”


    內心一片慌亂的彤芸即刻上前拽住了他胳膊,


    “哎——不許走!我話還沒說完呢!”


    薩喇善順手撫上她的手,滑滑嫩嫩,由衷讚歎,“好軟!”


    羞惱的彤芸慌忙抽迴自己的手,罵他無恥!


    “是你先拉我的啊!我隨便你拉,你還不許摸,真小氣!”


    胡攪蠻纏,彤芸懶得理會,再次向他表明決心,“我是不會嫁給你的,你死了這條心罷!”


    “這話你還是留給皇後娘娘聽罷!隻要她能勸服皇上,我也無話可說。”


    道罷薩喇善轉身離去,彤芸急得問他,“究竟怎樣你才肯放手?”


    “除非……我死!”薩喇善頭也不迴,隻餘下這句話,散於風中,吹入她耳,吹入李侍堯的心!


    得知此事後,李侍堯拳頭緊握,已然有了打算。


    芳菲樓中,薩喇善在美人瓊華房中飲酒,聽著她彈箏,不由自主想到彤芸的模樣,唇角蔓延出一絲笑來,這個姑娘,真真難哄啊!一顆心撲死在李侍堯身上,怎麽就看不到他的好呢?


    不服氣的他忍不住詢問,“瓊華,小爺長得醜麽?”


    心知他無心聽曲,瓊華也不再費神去彈,盈盈起身,嫋嫋而來,為他斟著酒,“爺您風流倜儻,與醜字不沾邊兒!”


    薩喇善也覺得自個兒挺耐看啊!“是麽?那為何,她不喜歡我呢?”


    “哦?”瓊華奇道:“哪家姑娘,這般不開眼?”


    “她不是不開眼,而是死心眼!”這事兒不能說,說了丟人啊!薩喇善來這兒就是想排憂解悶兒的,越提越傷感,


    “罷了罷了!美人當前,不可辜負,不說她了,咱們喝酒!”


    然而執起酒杯後,他又喝不下去,心煩意亂,起身要走,瓊華挽住了他手臂,美目微嗔,“爺您今晚不留下麽?”


    薩喇善目光微惑,“你不是清倌兒麽?願意陪人睡?”


    瓊華低眸,含羞帶笑,“若是中意,倒也未嚐不可。”


    美人麵染飛霞,英雄心,亂如麻,溫香軟玉近身貼,氣血上湧渡良夜,


    若擱以往,這般大好時機,薩喇善必不會辜負,但今晚,他實在沒興致,腦海裏全是彤芸說的那句,“我已經是李侍堯的女人!”


    他猜她是騙人,但若是真的呢?他還能接受麽?不會的!心亂如麻的薩喇善就是認定彤芸在騙他!


    這個李侍堯!究竟有什麽魔力,居然能讓彤芸對他如此死心塌地!還不惜說這樣的謊話來騙他,不在乎自己的清譽!


    縱然明知是假,但這份癡心,也令他嫉妒得發狂!


    為何他就沒這份運氣,從沒哪個女人愛他愛到這種地步!


    如此想著,薩喇善越發焦灼,撫開了瓊華的手,說他要迴府,她卻一直拉扯,薩喇善總覺得她今兒個有些不對勁兒,如此殷勤,不似她平日的風格!


    於是他又重迴桌邊,坐了下來,瓊華蘭指微翹,給自個兒斟了一杯,又將方才倒的那杯,他還未喝下的,遞與他,輕舉酒盞敬他,


    接過酒杯,薩喇善摸了一把她那柔粉滑嫩的小臉蛋兒,嫌棄這樣喝著沒意思,說要互喂。


    瓊華羞澀不允,“又不是夫妻,喝什麽合巹酒嘛!”


    “不一樣,”薩喇善笑哄道:“合巹酒,隻是手臂交錯,喝的還是自個兒的酒,我說的是,我喂你,你喂我,如此才得趣呢!”


    然而瓊華一再推阻,薩喇善眯眼冷笑,“該不會是,怕我功夫不行,滿足不了你,所以給我下了春·藥助興罷?”


    “哪有的事!”瓊華麵色微滯,笑容依舊,“爺說笑了,奴家哪有機會下那種下三濫的藥,您一向挑剔,都不肯喝我們的酒,出行帶的都是自個兒的酒呢!”


    “是不好下手,所以你才藏在了指甲裏罷?”說著薩喇善眸光一凜,已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但見她的長指甲裏,還殘留著些許白色的粉末!當下怒斥,


    “老實交待!究竟是誰指示你的?”


    瓊華一直否認,薩喇善便作勢要將那杯酒灌於她,嚇得瓊華緊閉牙關,不肯喝那酒,直擋著哭道: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不要給我喝酒!”


    薩喇善毫不手軟,質問她酒裏到底有什麽,瓊華扛不住他的力道,隻好交待,


    “烈性媚·藥……無解,直至……靖盡人亡!”


    這就怪了,一個青樓女子,與他能有什麽深仇大恨,何至於這般害他?最想讓他死掉的,大約也隻有那個人了!


    最終薩喇善沒有灌她喝下那杯酒,認為留下她還有用處。


    九月中旬,菊香滿園,猶豫了許久,璉真最終決定,主動去一趟昭華院。


    自入府以來,她們兩姐妹從未主動找過彼此,也就平日裏眾人相聚時,才會偶爾說幾句話,兩人誰也不願巴結誰。


    可這一迴,瑜真出其不意的救了她,璉真總覺得虧欠於她,便想抽個機會去見一見瑜真。


    難得她的大姐說話如此客氣,還給她帶了禮,瑜真甚覺不習慣,往常與她針鋒相對慣意了,如今突然禮貌起來,瑜真竟不知該如何與她說話了!


    “四嫂有心了,咱們一家人,不必見外。”


    璉真笑道:“真當我是一家人,私下裏便莫再叫我四嫂,嫂嫂哪有姐姐親切?隻管叫我大姐便是。”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瑜真總覺得她今日是有求於她,又不好意思開口,挺別扭的,於是主動問她,


    “那件事可有結果?究竟是誰教唆明瑞去推你?”


    “還能有誰!”一說起這個,璉真便目光哀戚,“如我所料,平姨娘所指使。四爺卻維護她,還讓我幫忙隱瞞。”


    “你就真的不追究了?”害子之仇,她居然能忍?


    有心無膽啊!“不忍如何?四爺已有主意,我哪敢違抗?”


    在瑜真看來,人不能一味忍讓,“你既占理,為何不能表達自己的想法?你若不說,平姨娘便以為你軟弱可欺,四哥也以為你與世無爭,往後再出事,妥協的永遠是你!”


    總算說到點子上了,璉真此番前來,正是想讓她出個主意呢!幸好瑜真主動提及,她也樂得順水推舟,“那……依妹妹之見,我該如何?”


    想了想,瑜真傾身湊近她,掩著手帕附耳低語。


    璉真一聽,頗覺有譜,迴去後便時常唉聲歎氣或發呆,傅文果然來問她,可是有心事,


    璉真便順口將瑜真教她的話抽空說與傅文聽,紅了眼眶輕聲訴苦,


    “四爺言之有理,我的確不該太過計較,但我又很怕,這次不了了之,她若再害我們的孩子呢?若是等孩子沒了,才去懲罰她,又有何意義?”


    她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傅文摟著她輕哄,“那你覺著,該如何是好?”


    既問了,她就直言不諱,“明瑞還小,不懂是非,容易被人左右,平姨娘雖然疼她,卻會仗著自個兒與明瑞親近,便慫恿他做些壞事。這樣會影響明瑞的觀念,依我之見,不能再讓平姨娘帶明瑞,


    二嫂近來身子大好了些,她又是書香門第,知書達理,我看明義的性子就很好,雖比明瑞年紀小,卻比他懂事乖巧許多,不如,這段時間先讓二嫂多教調明瑞,一年之後,便該給明瑞請師傅,到時也就不勞二嫂費心了!”


    義正言辭地道罷,璉真問他意下如何,傅文沒什麽意見,打算與太夫人說一聲,隻要太夫人點頭,便讓明瑞先跟著二夫人。


    平霜得知此事,才平靜的心又生起了不甘,暗恨璉真為何要故意拆散她與明瑞!四爺明明答應了,由她照看明瑞,可以把他當自己兒子的!


    現下卻又把明瑞交由旁人看管,卻是何道理?


    當她大著膽子去詢問傅文時,傅文隻道一年而已,等六歲時再交給她撫養。


    一年?其實璉真就是怕她接觸明瑞,再謀害她的孩子,才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將她與明瑞分開罷!


    傅文為了保護璉真的骨肉,倒真願意將自己的兒子交由旁人指教!


    事已至此,她無力改變,隻能聽從傅文的安排,心底對璉真的怨,不減反增!


    傅恆聽聞此事時,還在瑜真麵前感歎,“看來四哥很疼你大姐啊!直接將明瑞交給二嫂了!”


    瑜真也不瞞他,直言這是自個兒的主意,傅恆不由訝然,“你還會幫她出主意?”


    幫忙,是因為瑜真看不慣老四的態度,


    “她來找我,我一聽四哥的決定,便覺氣兒不順,這事兒若擱在我身上,爾舒若敢推我一下,我必然不會輕饒她!還有你!是否也會如四哥一樣維護妾室,護著爾舒?”


    “啊?”瑜真話鋒突轉,傅恆心下茫然,“好端端的,怎的又扯到我身上?”


    沒有原因,她就是想聽聽他的見解,直視於他,瑜真不給他逃脫閃躲的機會,“我問你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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