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塗一遍唄!”


    瑜真惱哼抬眸,但見他的唇也沾了些許胭脂,變得唇紅齒白,當下也不惱了,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傅恆伸指一點,才發覺自個兒的窘態,瑜真將手帕遞給他,他還不滿意,攥住她手,一把拉過她,讓她親自為他擦拭幹淨。瑜真卻是不願,


    “憑什麽?你自個兒找事兒,還要我來善後?”


    “無所謂,那咱們倆就這麽耗著,耽誤了入宮的時辰,到時皇上怪罪起來,我就說,是瑜真不給我擦胭脂!”


    論吵架,她是不怕他,可論厚臉皮,她可就甘拜下風了!入宮是大事,哪敢有遲,瑜真無奈,隻得抬手用手絹親自為他擦著唇,


    輕柔的指腹掠過他的唇,縱隔著手絹,他也心尖微顫,若不是趕著入宮,他真想脫下她那厚重的衣衫,讓她在他身下臣服!


    最後他受不了,一雙星眸火光灼灼,幹脆自個兒拿了手絹來擦,惡狠狠地在她耳畔低語,“你在折磨我!看我晚上怎麽收拾你!”


    瑜真莫名其妙,不是他自個兒要求擦唇的麽?怎麽怪她折磨他?無中生有!


    重新擦好了胭脂,瑜真這才隨他一道入了宮。


    殿選一別,至今已有三四個月,乾隆再次見到瑜真時,她已由姑娘升作人婦,端的是雍容華貴之態,而他,隻能遠遠瞧上一眼,連單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罷了!他們夫妻和睦就好。


    因著彤芸是皇後的親妹妹,便是三公主的姨母,是以此次她亦被邀入宮,八歲的三公主,十分喜歡這位姨母,未開宴便拉著與她在宮中遊玩。


    捉迷藏之際,彤芸一個不小心走錯了路,竟與三公主走散,還找不著迴去的路,實在尷尬!


    正想找個小宮女問上一問,卻被一登徒子攔住了去路,那人還以為她隻是哪位官員的千金,見她生得貌美,便起了歹心,笑問她芳齡幾許,可有定親,


    彤芸不願理他,打算繞道而行,自稱名喚富嘞渾的男子不依不饒,再次阻了她的去路,威逼利誘,


    “你可知本公子是何許人也!當朝一等公、軍機大臣納親,那可是我親叔叔!本公子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氣!快說,你叫什麽名字?”


    “你的親戚有名頭,那是人家的本事,與你何幹?等你自個兒有出息之時,再去耀武揚威!”


    即便彤芸冷嘲熱諷,富嘞渾也不惱,繼續糾纏她,


    彤芸被他威脅拉扯,羞憤不已,隻好搬出身份來嚇唬,“登徒浪子,休再攔路,當今皇後可是我的親姐姐,聖上是我姐夫!再敢糾纏,莫怪我到皇後跟前告狀!”


    都已自報家門,富嘞渾卻是不信,隻因看她身旁連個陪同宮女都沒有,便當她是誑人,嘿嘿嗤笑,


    “小丫頭口氣還不小,嚇唬爺呢?你是皇後的妹妹?我還是皇後的哥哥呢!”


    正想去摸摸她的小手,忽有一道人影閃過,毫不客氣地將他踹翻在地!


    彤芸驚抬眸,隱約覺著眼前這位身著紅衣的高大男子有些麵熟,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隻見他兇神惡煞地怒視地上的富嘞渾,皺眉斥道:“這位小仙女不似凡人,爺都舍不得調戲,你算什麽東西!膽敢糾纏於她?”


    “你……”富嘞渾爬將起來,憤怒卻懼怕武力,但依舊逞強嗬斥,“你是何人?居然敢打我?”


    “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薩喇善是也!”


    富嘞渾一聽這名號,嚇得不輕,不僅因為薩喇善是皇親國戚,還因他我行我素的性格,眥睚必報,讓人望而生懼!


    猖狂的語氣,熟悉的名字,彤芸這才想起他來,那個紫檀箏的真正主人!薩喇善!


    在西郊時,她對他的印象並不大好,覺著他就是個登徒子,哪料今日遇見真正的登徒子,反被這薩喇善所救!


    彤芸也不好再對他擺臉子,緩了神色,福身道謝。


    薩喇善見狀,心花怒放,卻又故作鎮定,一向大大咧咧的他,最厭惡繁文縟節的他,也學著她的模樣,十分禮貌地微頷首,


    “姑娘太客氣!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富嘞渾怕再被打,趁著他們寒暄期間,撒腿就跑!薩喇善還想去追,彤芸忙叫住了他,“哎——算了罷!膽小怕事之人,不足為慮。”


    他倒不是怕麻煩,隻覺如此良機,能與小仙女相處,他再去追壞蛋,辜負了大好的相處機會,實在可惜!


    於是就聽了她的話,就此罷休,又聽說她迷了路,忍不住哈哈大笑,卻遭來美人一記白眼,薩喇善當即乖乖閉嘴,幹咳一聲,正色道:


    “皇宮偌大,道路曲折,你一個姑娘家,平日都在閨房中,甚少來宮裏看望皇後娘娘,不認得路也是常情,我日日在宮中混跡,自然熟識。


    姑娘可是要去參加三公主的生辰大宴?正好我也要去,不如咱們同行?”


    薩喇善性子耿直,時常爺啊他娘的,各種粗俗話掛在嘴邊,今日麵對彤芸,卻收斂了許多,生怕自個兒的粗話嚇到她,她再不肯理他,可如何是好?


    於是就強迫自個兒文縐縐的說著話,企圖給她留個好印象!


    找了一圈,沒瞧見三公主,薩喇善勸她不必再找,“這個時辰,估摸著公主已被人叫迴了宮宴上,咱們也別耽誤,快些趕去罷!”


    他說的有理,彤芸不再找人,就此隨他去了。


    待到了宴會上,瞧見三公主,彤芸這才鬆了一口氣,三公主還問她跑哪兒去了呢!


    富嘞渾遙見公主與皇後皆與那姑娘說話,登時嚇軟了腿,趕緊躲得遠遠的!生怕她真的告狀!


    宮宴上,瑜真飲了些果子酒,人倒沒醉,卻覺臉上不大舒坦,總感覺癢癢的,又不好去撓,還是旁邊的一位宮女為她斟酒時,猛然瞧見,忍不住說了句,


    “這位夫人,您的臉……好紅!”


    “是麽?”瑜真摸了摸臉頰,也覺滾燙,“大約是不勝酒力罷!”


    “這果酒,沒什麽勁兒吧?”彤芸這麽一說,眾人都向她望去,有人驚詫道:“方才還白白嫩嫩的,怎麽這會子出了一顆小紅疹?”


    “不止一顆罷?”這邊有人指了指她後頸,“耳朵後麵也有呢!九夫人,你可是有病酒症?”


    “沒有啊!我時常飲酒,並無不適。”然而這會子,她的確覺著麵部奇癢難耐!


    眾人有擔憂者,亦有幸災樂禍的,人皆道:瑜真是大清難得的美人,這要是出了紅疹,變成了麻子臉,看她還如何讓人稱頌!


    彤芸湊近她看了看,發現這疹子的確出得異常,“嫂嫂不舒坦,要不咱們先迴?”


    瑜真隨即吩咐芳落,去知會傅恆一聲,想早些迴府去。


    傅恆聞訊,心生憂慮,遂起身向皇帝稟明,說是瑜真不大舒坦,乾隆當即允準他們提前離席。


    自宮宴上出來,再到宮門處,仍有一大段距離需要步行,烈陽高照的,瑜真又穿著厚重的正裝,臉癢難耐,被曬得越發刺痛,隻覺腳被綁了鉛球一般,邁一步都是艱難,縱然傅恆與芳落皆扶著她,她也覺唿吸不暢,胸悶氣短!


    傅恆見狀,心疼不已,悶聲將她抱起,快步向宮門口走去!


    待瑜真反應過來時,恐慌不安地驚唿著,“哎——快放我下來!這是宮裏啊,來往多少人瞧著呢!”


    “你都軟成這樣了,還管旁人怎麽想?”傅恆不覺尷尬,認為理所當然,“我抱自個兒的女人,犯了哪條律法?”


    似乎的確不犯什麽律法,但是有違倫常啊!“哪有男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抱女人的?你也不怕旁人笑你!”


    渾不在意的傅恆打趣道:“隻怕他們羨慕都來不及!”


    若是平時她還信,然而這會子,她的臉,大約是奇醜無比的,“羨慕你抱著個出紅疹的女人?你當人家是瞎子?”


    但聽傅恆微微輕喘,“你少說話,我還能輕鬆些。路還遠著呢,我再堅持!”


    瑜真糊塗怪道:“這話何意?我不說話就輕些,說話就重些?”


    關鍵時刻,怎能犯傻?傅恆愛憐輕斥道:“你乖乖閉嘴,我不用費腦子想著怎麽迴應你的問題,專心抱你,懂麽小笨蛋?”


    “哦!”好罷!那她就不說了!


    一路上皆有太監宮女駐足側目,打量這新奇的一幕。傅恆坦坦蕩蕩,也不覺難為情,一概置之不理!


    這才發現再輕的女子,抱久了也累得慌啊!胳膊要斷的感覺!但他也不叫苦,繼續咬牙堅持著,不能讓媳婦兒受累!


    終於到得宮門處,侍衛們見狀,大吃一驚,他們的老大!一等侍衛傅九爺,皇上的小舅子!居然抱著一個女人,走了那麽長一段路!


    他們很想問一句:大人!美人的身子軟嗎?呃——這樣似乎太不正經,應該換種說法:


    大人您累麽?小的可以代勞!


    因為入宮那一趟,他們都瞧見,這九夫人生得是國色天香,端莊優雅!然而這會子,怎會掩麵躲在傅恆大人的懷中呢?醉得走不動路?抑或大人對她太過恩寵?


    真相他們不得而知,流傳下來的,隻有四起的蜚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瑜真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靈竹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靈竹子並收藏瑜真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