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高課封鎖了消息,並且在陳誌宏家中布下了天羅地網,如果這個上線去找陳誌宏的話,後果會如何,你自己考慮。”


    鄭楠沉默了。


    作為一個特工,他怎麽可能輕易相信一個自己素不相識的人,尤其是這個人還蒙著麵。


    顯然對方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此神神秘秘,就算他說的是真的,他能信,敢信嗎?


    “說實話冰城站的死活我不關心,但如果牽連到別人,那就別怪我了。”艾青山說道。


    “閣下什麽意思?”


    “你聽不明白,如果你們被一窩端了,會不會把別人招供出來呢?”艾青山道。


    鄭楠臉色一變:“你是冰刀組的人?”


    艾青山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你們既然知道日本人盯上了冰城站,為什麽不提醒?”鄭楠憤怒了。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提醒你們,你們會信嗎?”艾青山反問一聲,“我沒時間跟你墨跡,你今天要麽把陳誌宏的上線告訴我,要麽,我帶走你。”


    “帶走我,你不殺我?”


    “我殺你做什麽,就算要殺你,也得證明你有罪。”艾青山說道


    “我不知道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能讓我捋一捋嗎?”鄭楠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就給你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你要是沒有決定,那就隻能用我的辦法了。”艾青山說道。


    “我想知道,閣下跟凝香館的白玉嵐什麽關係?”一會兒後,鄭楠認真的問道。


    “為什麽這麽問?”


    “金榮桂刺殺一桉是由她的丈夫負責的,我想知道你們的關係。”


    “這個理由很牽強,但我可以告訴,我跟白玉嵐毫無關係。”艾青山很冷靜的迴答道,“我提醒你一聲,你的決定可以決定軍統冰城站許多人的生死,錯了,就無法挽迴了。”


    “我還是不能相信你……”


    “那就隻能委屈你一下了。”艾青山將毛巾重新塞進他的口袋,然後手一翻,一隻麻袋套了下來。


    這個情況,艾青山早有預見,鄭楠絕不會輕易相信他的。


    艾青山將鄭楠抗上早已準備好的板車,手下人早已等候了,兩人一輛車,很快就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之中。


    ……


    輕輕的將臂彎處的臻首挪開,掀開被子,起身,周森悄悄的下了床,他約了艾青山。


    得早一點兒過去。


    上班之前,得把事情給解決了,不然,或許會有麻煩,時間很緊,還不能對白玉嵐說。


    “嗯,這麽早……”白玉嵐呢喃一聲。


    “有個會,得早點去準備一下材料,你繼續睡,我先去了。”周森忙找個借口說道。


    “噢……”白玉嵐沒起什麽疑心,翻了一個身,繼續睡了。


    叫醒烏恩,兩人驅車前往艾青山住的地方。


    “那家夥不信我,不肯說。”艾青山將周森迎進了自己的房間,倒了一杯熱水遞過來。


    “看來隻有我冒險一試了。”


    “不行,你決不能出現在他麵前,你的身份要是暴露了,更危險。”艾青山阻止道。


    “那現在怎麽辦,除非確定他就是那個叛徒,然後除掉,這樣玉嵐和我才能安全。”周森說道。


    “我想辦法去醫院,除掉那個陳誌宏……”


    “陳誌宏沒有開口,他隻是被捕,你我有什麽理由殺人?”周森反問道。


    “這不行,那不行,你說怎麽辦?”


    “現在的辦法隻有一個,我見他一麵。”周森說道,“有些風險我們必須要冒的,從來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辦法。”


    “萬一他還是不說呢?”


    “想辦法把他送走,讓他沒機會開口。”周森說道。


    “啊……”


    “啊什麽,辦法有的是,未必非要殺人。”周森瞪了艾青山一眼,如果鄭楠真不配合,自己就隻有將他秘密的送去遠東,讓彼什科夫給他找個牢房扔進去。


    關上幾年,等抗戰勝利了,再放出來就是了。


    隻不過周森不能對艾青山明說,畢竟艾青山還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說出來怕嚇著他。


    “真能行?”


    “別廢話了,我們沒時間了,越拖下去,越危險。”周森催促一聲道。


    “好吧,我就陪你冒一次險。”艾青山點了點頭。


    領著周森來到關押鄭楠的雜物房,窗戶外麵封死,門外還有人看守,鄭楠除非有本事鑽地,否則,他根本沒機會逃出去。


    門開了。


    鄭楠感覺到有人進來了,隻是他雙手雙腳被捆著,嘴裏還塞著毛巾,眼睛也蒙著黑布,啥也看不見。


    周森走過去,抽出他嘴裏的毛巾,鄭楠瞬間感覺嘴巴一鬆,氣喘的舒服多了。


    然後眼前一亮,蒙在眼上的黑布也沒了。


    可當他看清楚眼前的來人的時候,像是見了鬼似的,若不是背後是牆,他沒辦法後退,隻怕是會嚇得連連後退。


    “周,周森……”鄭楠雖然沒講過周森本人(其實早就見過),但他是認識周森的。


    “怎麽,很吃驚嗎?”周森說道,“鄭老板,其實我們早就見過了。”


    鄭楠看著周森,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顯然是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見過周森?


    “米拉小姐,鄭老板認識吧?”


    “你是米拉小姐的未婚夫,威廉先生?”鄭楠終於想起來了,他真的見過周森,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是一個人。


    “我早就盯上你,你沒想到吧?”周森澹澹的一笑。


    鄭楠額頭上的汗珠滾落下來,他是被嚇著了,自己的偽裝早就被人識破了,而他卻一點兒都沒察覺。


    “你為什麽不抓我?”


    “抓你,你不知道什麽叫放長線釣大魚嗎?”周森嗬嗬一笑,“我是該叫你鄭楠還是江曉呢?”


    “你,你怎麽知道……”


    “我是白玉嵐的丈夫,你說,我是怎麽知道的?”周森反問一句道。


    “白玉嵐她果真是……”鄭楠被嚇得不輕。


    “玉嵐要是真投靠了日本人,你們冰城站所有人早就成一堆枯骨了。”周森道。


    “那周警官的意思?”


    “我也是中國人,隻是生在曹營罷了。”周森道,“我這麽解釋,你能理解嗎?”


    “我能相信你嗎?”


    “現在不是你能不能相信我的了,而是,你有別的選擇嗎?”周森說道,“你可以不說,我隨手就把你交給日本人,至於剛才我跟你說的,你就是跟日本人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是也不是?”


    鄭楠考慮了一下,周森的話確實沒錯,周森都把他抓了交給日本人,日本人自然會信他,他就是指證周森,隻怕日本人也不會相信他的。


    這道理太好理解了。


    “你也可以賭一下,相信我,把你陳誌宏的上線告訴我,這樣你可以繼續擔任你的軍統冰城站站長,或者找個理由,調離。”周森說道。


    “如果我說的話,你真的會放過我?”


    “你是個聰明人,知道取舍,別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周森說道,“我本來不需要來見你的,為了見你,我也冒了很大的風險,為了我自己的安全,你知道的,我會怎麽做?”


    鄭楠心神一震,他明白周森說的是什麽意思。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一會兒我還要去上班,你考慮一下吧。”周森關上門走了出去。


    他在裏麵,估計鄭楠也定不下來心神考慮。


    “艾師兄,弄點兒早飯過來,我一大早過來,還沒吃飯呢。”周森對艾青山說道。


    “我這裏沒什麽好吃的,烤紅薯,疙瘩湯,怎麽樣?”艾青山說道。


    “行呀,快端上來。”


    兩人就在門外,喝著疙瘩湯,咬著烤紅薯。


    “周警官,進來一下!”不一會兒,屋內傳來鄭楠的一聲,顯然這是考慮好了。


    “陳誌宏的上線叫馬榮達,是大羅公司廣告部經理,他也是冰城站第一書記。”鄭楠說道。


    “你們之間如何聯係?”


    鄭楠說了一個聯係方式。


    “對了,他還有個身份,叫馬翔宇,是周警官的太太前一任丈夫馬文瀚的義子。”


    “你說什麽,是馬翔宇那個畜生!”艾青山自然是認識馬翔宇的,聽到後,直接衝了進來。


    “艾師兄認識?”


    “當然,這個畜生當年就想投靠日本人,被老馬發現,念在他並沒有做出實質性的事情,才放過他一馬!”艾青山咬牙切齒的說道。


    此言一出,就連鄭楠都有些發呆,畢竟他對馬榮達的過去了解很有限。


    “看來,冰城站的叛徒就是此人了!”周森與艾青山對視了一眼,說道。


    “什麽叛徒?”鄭楠不解的問道。


    “江站長,其實你們刺殺金榮桂的計劃,日本人早就知道了,火車上的刺殺不過是一個局,一場戲,金榮桂早就提前一天抵達冰城了,隻是可惜了兩位舍身取義的兄弟。”周森解釋道。


    “這不可能,金榮桂的行程情報是冰刀組提供的……”


    “就是因為是冰刀組提供的,那樣刺殺計劃失敗的鍋才會算到冰刀組的頭上,而且他下一步就是要徹底將冰刀組叛變的罪證坐實了。”周森說道。


    “怎麽坐實?”


    “我猜,他一定早就知道金榮桂提前一天抵達冰城,隻要他把這個信息告訴你,你還會懷疑嗎?”周森道。


    鄭楠一下子失神了,如果真是這樣,先入為主之下,他肯定會認同馬榮達的判斷。


    “行了,如果你想驗證的話,也很簡單,把馬榮達約出來,聽一聽他怎麽說不就知道了。”


    艾青山看了一眼周森,這個險冒的也太大了,萬一這鄭楠才是那個有問題的人?


    周森衝他點了點頭,如果鄭楠真有問題,那白玉嵐早就暴露了,而馬榮達即便知道白玉嵐的身份,可他沒有跟白玉嵐的聯絡方式和暗號,就算馬榮達跑到日本人跟前舉報,那也沒有用,除非他先把鄭楠這個站長出賣了。


    但是這個家夥明顯是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一邊想控製冰城站,吞下冰刀組,一邊又想跟日本人那邊搭上線,想借刀殺人。


    隻可惜,他有些玩脫了。


    日本人也未必就願意做他手裏的那把刀,而他也低估了自己,歸根究底,他還是不了解自己,選錯了對手。


    “你把他約到你店內去,到時候,在你店內,我們一舉將他拿下,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周森說道。


    “你們相信我?”


    “我們相信我們自己,既然找到了你,你想跑是不可能的。”周森說道。


    “好,我配合你們,如果馬榮達真是叛徒,那今後冰城站唯冰刀組馬首是瞻。”鄭楠說道。


    “先抓住馬榮達再說。”周森澹澹一聲。


    “我剛才聽你們在外麵吃疙瘩湯,能不能給我也來一碗?”鄭楠問道,這折騰了一宿,他自然是餓了。


    ……


    馬榮達今天一早上班,眼皮子亂跳,心中隱隱的有些不安,就像是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似的。


    不過,周圍一切又都是正常的,沒有任何異常。


    漸漸的,他也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開始一天的工作,沒過多久,桌上的電話機鈴聲響起:“喂,大羅公司廣告部。”


    “哦,好的,好的……”


    電話是老奉天裁縫鋪夥計打來的,用的是暗語,是鄭楠約他見麵,這一次居然選擇直接在老奉天裁縫鋪。


    他也沒多想,老奉天裁縫鋪現在比任何地方都安全,首先鄭楠的身份沒有暴露,也沒人知道。


    其次,在對付白玉嵐上,他需要鄭楠的支持,隻要拿下冰刀組,鄭楠一調走,整個冰城軍統就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了。


    至於重慶方麵,天高皇帝遠,隻要他跟日本人達成了協議,今後要什麽有什麽?


    老馬太傻了,隻有跟著日本人才有未來,他真是老湖塗了,難怪死的不明不白。


    金榮桂的桉子就是突破口,隻有說服了鄭楠支持他,重慶方麵自然會支持他的。


    隻要等日本人那邊拿下白玉嵐,自己就能夠以馬文瀚義子的身份接收“冰刀組”,到時候,就算鄭楠不讓位,他也是軍統冰城實際上的主人。


    他的野心可不隻是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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