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秦老七的死,秦家上下都早有準備,所以,人一咽氣,喪事就進入了流程。


    秦朗決定送薑柔迴去,自己再迴來。


    秦家辦喪事,薑柔是我外人,她留下來是不合時宜的,沒死之前,來探望一下,這問題不大。


    死了,若是留下,那就是另外一迴事兒了。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迴去。”秦家老宅門口,薑柔迴頭過來對秦朗道。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迴去,我不放心。”秦朗道。


    “你家裏出了這樣的事兒,你還是留下來幫忙吧。”薑柔說道,“我可以的,你不是派人一直跟著我,保護我的安全嗎?”


    “小柔,我……”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全,不過,我也希望自己有一點兒私人空間,何況,我也不是弱不禁風的小女子。”薑柔說道。


    “那我叫人開車送你迴去。”秦朗不再堅持,但把剛才秦老七塞給他的銀行存款憑證塞進了薑柔手裏,“這個你替我收著,我放在身上,不安全。”


    薑柔詫異的一眼,不過沒有拒絕,秦朗在秦家的身份尷尬,萬一有人打這筆錢的主意,他一個人根本無法抵抗。


    他並不是貪這筆錢,而是這筆錢裏麵有他母親留給他的一份心意,豈能讓外人奪了去。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秦家老大是什麽人,他最清楚了。


    “我先替你保管。”薑柔將憑證放進了隨身背的小皮包內,轉身就上了汽車。


    秦朗叮囑司機一聲,目送汽車離開後,這才轉身返迴秦家老宅,此時老宅大門已經掛上了白布。


    ……


    “慢點兒吃,餓壞了吧,這秦家也真是的,就算死了人,也不能不管飯吧?”


    周森甚是不滿。


    若是他在,是絕不可能允許薑柔跟秦朗迴去的,現在都這樣了,好在秦朗還拎得清,把人送迴來了。


    要是他把薑柔留在秦家老宅,他非揍秦朗一頓不可。


    這都還沒怎麽的,就去給人家守靈,這是不合規矩的,完全是欺負人了。


    “哥,秦朗的爹是被氣的,本來還能多活些日子呢。”薑柔說道。


    周森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這個時候,能夠讓秦老七氣的話,那很可能跟自己查封“群芳樓”有關了。


    這老家夥氣性這麽大嗎?


    當然,也未必就跟查封“群芳樓”有關,自己何必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呢。


    再說,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責任,是秦雄挑釁自己在先,那就別怪自己下手報複了。


    隻是,這秦老七一死,自己恐怕是不能對“群芳樓”下狠手了,雖然自己占理,可秦家都死了人了,這“死者為大”的理念根深蒂固了。


    當然,秦老七作惡多端,算不上好人,但周森還想在偽警察係統混下去,不得不考慮這一點。


    秦老七這一死,必然會成為冰城一件大事件。


    秦朗跟秦老七和秦雄鬧翻,但並沒有主動斷絕父子關係,斷父子關係的是秦老七。


    現在秦老七臨終之前把人叫迴去,明顯是還想認迴這個兒子,秦雄沒有阻攔,應該也是怕“不孝”的名聲傳出去。


    還有給了秦朗上門找麻煩的借口。


    秦雄是個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這一點倒是跟他一貫的偽裝是一致的。


    秦雄的名聲一直都不錯,惡行不顯,大部分都還覺得他比秦老七這個心狠手辣的老家夥要溫文爾雅多了。


    “哥,明天秦家老宅會設靈堂,接受各路人士吊唁,你會去嗎?”薑柔問道。


    “你是想說,死者為大,秦老七人都死了,去吊唁一下也無妨,對嗎?”周森道。


    “哥,我知道秦雄屢次跟你作對,可秦朗他爹……”


    “有些事兒你不知道,秦老七曾經打過你嫂子的主意,欲納她為第八房妾室,你覺得,我還會登門吊唁嗎?”周森反問道。


    “啊……”薑柔驚訝一聲,這件事,她還真不知道,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


    “哥,對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者不怪。”周森點了點頭,“你若是想去吊唁,哥不攔著,不過,你得考慮清楚了。”


    “哥,我知道。”薑柔點了點頭。


    “時間不早了,迴去休息吧。”


    ……


    “秦老七真死了?”孩子滿月後,晚上喂奶的次數少了些,白玉嵐也搬迴了小樓樓上住。


    把外麵的小客廳改造成了嬰兒房,給奶媽秀梅安排了一張單人床,就睡在外麵。


    這樣白玉嵐晚上喂奶可以自己出去,也打擾不到周森睡覺,自然就不用在分開誰了。


    即便可以睡在一張床上了,周森還是恪守準則,在哺乳期間不碰白玉嵐,可不能為了一夕歡愉而令其身體留下暗疾。


    “這事兒估計假不了,小柔親眼所見,明天一早消息就會爆出來,有熱鬧瞧了。”周森說道。


    “這老家夥缺德事兒做多了,死了也好。”


    “算了,不說他了,睡吧。”周森翻身過來,一把摟住了白玉嵐,好久沒摟著老婆睡覺,還真是有些懷念。


    ……


    文昌橋,蘇宅。


    蘇文清也得知秦老七的死訊,不過,已經是早上了,盡管也有心理準備,但驟然聽到,也是感到意外的。


    從溫暖的被窩裏出來。


    蘇文清披上一件外套來到書房,把蘇星也叫了過來。


    “秦老七終於死了,這一天終於來了,這冰城終究輪到我蘇文清了。”蘇文清仰天長歎一聲,雖然他選上了冰城總商會的會長,可秦老七這個名譽會長總是壓他一頭,雖然秦老七不在行駛會長的權力,可有這麽一個人在自己上頭,總不是那麽舒服的。


    “老爺,秦七爺走了,您是不是要去吊唁一下?”蘇星提醒蘇文清一聲。


    “先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再做決定。”蘇文清道,“登門吊唁是要去的,但什麽時候去,還得仔細考慮一下。”


    “我這就去核實。”


    “等一下,你幫我約一下周森警官,就說我有要事麵見他詳談,就今天中午,他要是沒空,晚上也行。”


    “地點呢?”


    “我記得海城街上有一家羊肉館不錯,就約在那兒吧。”蘇文清想了一下說道。


    “好的。”


    ……


    答應了小野打寬,周森不得不去一趟頤園路3號,至於左藤英會有什麽反應。


    這個不在他考慮之內。


    反正隻要小野打寬不放人,他是絲毫沒辦法,總不能上門去搶人吧,就算是搶人,他也不知道去哪裏搶。


    “多虧了小野主任提醒,我那邊能提供的辦公條件和保護條件有限,若是這些人現在就去我那邊辦公,安全方麵我短時間沒有那麽多人手,況且也容不下那麽多人。”


    “嗯,那你有何解決的辦法?”


    “人嘛,暫時還留在小野主任那裏,我這邊抓緊對友誼路的辦公地點的裝修,爭取盡量提前入駐。”


    “你還需要幾天?”


    “日夜趕工的話,少說也得一個月。”


    “一個月不行,最多二十天!”武藤英看了周森一眼,命令的語氣道。


    “是,我盡量調整和優化時間,保證在二十天後入駐。”周森忙點頭道。


    “嗯,你去吧。”武藤英也知道,周森這邊無法令小野打寬放人,他是可以強令小野打寬放人,可這樣一來,勢必跟小野打寬關係交惡,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反正周森的情報室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什麽成績,而且,大本營也有意跟蘇方簽訂互不侵犯的條約,暫緩一下也沒什麽問題。


    從頤園路3號返迴警察廳。


    “森哥,剛才蘇文清的管家來找您,您不在,我就讓他迴去了。”安娜常駐情報室,姚玉梅成了她在警察廳的兼職助理。


    “他沒說什麽事兒嗎?”


    “沒有,看見您不在,什麽都沒說。”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周森估計蘇星來找自己,應該是跟秦老七的死有關。


    蘇文清是想見自己,商量一下秦老七死後的事情。


    迴到辦公室,他考慮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電話機,給蘇文清撥了一個電話。


    “好,我知道了,中午見麵談。”


    中午,烏恩駕車,周森來到蘇文清約定海城路上的老盛家羊肉館。


    這家店周森有時間沒來了,這要是大夏天的,不適合吃羊肉,這進入秋天了,也沒幾天,忙的也沒顧得上。


    這蘇文清居然把請客的地方定在這裏,這足以說明這家夥是真有心了。


    不過,也有點兒不安好心。


    “老板。”


    “哎呀,周警官,您來啦,蘇會長在裏麵等您呢。”周森過去就是常客,老板一見自然是認識,蘇文清是冰城名人,想不認識都難,這兩人一起來自己小店吃飯,那老板還不費心招唿。


    “嗯。”周森點了點頭,直奔裏頭而去,這蘇文清一定是訂的最好的包廂。


    果不其然,裏頭最好的包廂門推開,蘇文清端坐在正對門的位置,見到周森進門,立刻起身相迎。


    “蘇會長,就咱倆,客套話就別說了。”周森脫下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走過去坐了下來,直接問道,“找我來,有什麽事兒?”


    “秦老七死了,這事兒你知道嗎?”蘇文清看到跟著一起進來的蘇星,一努嘴,示意他關上門,問道。


    “知道,這麽大的事兒能不知道,我一早到警察廳就聽說了。”周森點了點頭,他早上到警察廳確實就聽到議論紛紛了。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前去吊唁嗎?”


    “吊唁,蘇會長,你難道不清楚我跟秦家的關係,別人去吊唁,我不管,我是不會去的。”周森說道。


    “倒也是,你跟秦雄如今是爭鋒相對,秦老七跟你雖無恩怨,卻跟你家白老板有宿怨,你們兩家現在也沒有花幹戈為玉帛的可能,你若是去吊唁,那隻能是去找事兒的。”蘇文清點了點頭,“不過,這秦老七是總商會的名譽會長,你家白老板如今也是商會的副會長了,她不方便去,你總要代她去一下吧?”


    “不去。”周森還是那句話,這秦老七死在這個當口,已經讓他打擊報複秦雄的計劃嚴重受挫了,還跑過去吊唁,他有那麽大的肚量和心情嗎?


    群芳樓這邊,他都不太好步步緊逼了,到時候反而會給自己帶來輿論的不利。


    而且秦老七一死,他在新京的親家會不會來冰城參加其葬禮,這金榮桂一迴來,憑他在冰城警界的威望,隻怕到時候自己會承受空前巨大的壓力。


    查封群芳樓以及後續可能不了了之,到時候,隻怕是澀穀三郎都不會讓他繼續硬幹下去。


    這秦老七死在這個時候,真是死得好呀。


    不過秦家這一次禍不單行倒是沒準了。


    “群芳樓那邊你還能封幾天?”蘇文清問道。


    “怎麽,蘇會長有什麽想法?”周森一聽,就明白蘇文清隻怕是在打什麽主意。


    “能讓我安排人進去嗎,我想挖一些人?”


    “挖人,蘇會長,你這有點兒趁人之危呀。”周森嘿嘿一笑,蘇文清名下也有風月場所,但做不過群芳樓,現在群芳樓遭遇封樓危機,正好是挖牆角的機會,“隻怕你如意算盤打錯了,若是頭牌姑娘,都是簽了深度捆綁契約的,你挖不動的。”


    “頭牌我不動,可頭牌以下的呢,我知道,有好幾個合約就快到期了,來我們會館,待遇優厚的。”蘇文清道。


    秦家三大支柱產業,風月、賭博還有就是大煙膏了,這大煙膏得是日本人點頭,蘇文清其實到不太想跟秦家爭的,這玩意兒損陰德的,而且掙的錢大頭都給了日本人。


    風月和賭博雖然危害也不小,可畢竟比起抽大煙要小得多,賭坊是圖財不害命,這大煙膏是既圖財又害命,喪盡天良的。


    這也是周森無法一棍子打死秦雄的原因之一,賭坊和風月生意,日本人不會太在意,畢竟,這個錢掙的有限,而且無法控製,可這大煙膏就不一樣了了。


    日本人控製源頭跟生產,隻是他們卻的是分銷渠道,他們也知道這玩意是損陰德的,所以不自己幹,交給中國人幹,反正賣出去都少,他們就能賺多少,這個數目他們可控的。


    但是大煙膏的生意,日本人賺了大頭,而秦家這些分銷商們隻是賺了一個辛苦錢而已。


    但是這個生意對秦家來說,哪怕是不掙錢也得維持,因為隻有掌握這個渠道,才能跟日本人的關係緊密,獲得其他方麵的扶持和保護。


    “我可以給你方便,但你能做到那一步,就看你的了。”周森不介意蘇文清去挖秦雄的牆角。


    “得咧,咱們先吃飯,邊吃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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