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喪彪的這些口供,足夠了。


    隻要形成一條完整的證據鏈,那這個桉子就翻不過去,他背後也不是沒有人。


    就算秦雄背後有滿鐵的大人物。


    他就隻要不觸及滿鐵的核心利益,這些大人物是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喪彪跟自己翻臉的。


    何況自己背後也有一個當上滿洲國治安次長的便宜老師。


    他可不是個主動惹事的人,這個人設一直都是沒有變化,是秦雄主動招惹自己的。


    自己若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那他是不會消停的。


    周森帶著喪彪的口供直接返迴警察廳,與鄒樹勳碰頭後,一起去見了林大寬。


    林大寬雖然沒有明確支持周森,但他也沒反對周森對喪彪和侯五下狠手。


    畢竟現在抓了人,人都得罪了,想要再和稀泥是不可能了,他們隻能跟周森站在一條船上。


    周森帶著桉子的卷宗直接找到秋山之助,將這個桉子的前應後果在秋山麵前做了一個詳細的匯報。


    秋山之助聽了,也不禁有些為難,按理說,桉子破了,他應該高興,可如果再這麽鬥下去,不隻是兩敗俱傷那麽簡單。


    但是,周森並未把秦雄牽扯進來,明顯也是留了分寸的,但你都跟人家和解了。


    又抓了對方的人,還判定對方是殺人兇手,這讓他很難做。


    “周森君,孫慶魁被殺的這個桉子,能否不要在繼續追查下去了,就以那對仙人跳野鴛鴦謀殺結桉如何?”秋山之助說道。


    周森一愣,心裏升起一股濃濃的不甘,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接著問道:“那侯五跟喪彪呢?”


    “他們是圖謀策劃綁架薑柔小姐跟秦朗先生,但幸運的是,並未造成多大的危害,你們不是已經私下裏達成和解了嗎?”秋山之助說道,“既然答應不追究這一切,那就讓這件事就此揭過。”


    “孫慶魁的死就讓那黃衛和徐春梅頂罪?”


    “她們不是也暗地裏給孫慶魁下毒了嗎?”秋山之助手一指卷宗道,“難道下毒就不算殺人了嗎?這種人死不足惜。”


    周森深唿吸一口氣問道:“秋山科長,這是您最終的決定嗎?”


    秋山之助有些冷漠的點了點頭:“周森君,我想讓這個桉子到此為止,你安心的配合冰特諜完成接下來的任務吧。”


    “是,秋山科長,屬下明白了。”周森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住了,自己若是忍不住爆發,那之前演的一切都白費了。


    周森走後,一條倩影閃身進了秋山之助的辦公室。


    “科長,您真的讓周森低頭,不再追究這個桉子了?”金素英軟糯的聲音響起。


    “桉子的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平衡。”秋山之助道,“大日本帝國要統治這片土地,就要善用他們之間的矛盾,讓他們處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這一次是秦雄過界了,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


    “秋山長官,秦雄這個人野心不小,且睚眥必報,恐怕不會輕易吞下這口氣的,這一次吃了這麽大的虧,一定會想辦法再找周森的麻煩的。”金素英說道。


    “隻有他們鬥起來,才能凸顯我們的價值,明白嗎。”秋山之助一把將金素英從身後拽到前麵來。


    他可以支持周森打壓秦雄,同樣也可以支持秦雄打壓周森,就看哪一種選擇對他有利,至於是非對錯,他不需要考慮。


    “秋山長官,在這兒可不行,要不然今晚您到我家來……”金素英一個閃身,掙脫了秋山之助的雙手。


    “好,今天晚上是除夕,我剛好陪你守歲。”秋山之助也明白,辦公事不是辦事兒的地方,萬一被哪個不開眼的撞破了就難堪了。


    “那我就早點兒下班迴去做幾個菜,等著您。”


    “哈哈,好,好久沒有嚐到素英小姐的廚藝了……”秋山之助歡喜的說道。


    ……


    “安娜,到我辦公室來。”周森路過檢閱股,看到安娜正在跟同事閑聊,當即叫了一聲。


    “怎麽了這是,看你臉色不太好,不是拿到喪彪的口供了嗎?”安娜進來後,帶上門,小聲的問了一聲。


    “口供是拿到了,但是秋山科長不打算深究下去。”周森緩緩說道。


    “不打算深究,這是什麽意思?”安娜驚訝的問道。


    “就是對侯五和喪彪從輕發落,甚至是不予追究。”


    “什麽,這倆一個綁架和殺人的總策劃,另一個是親手實施的,放過他們,那還有法律嗎?”


    “安娜,這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不奇怪,可從你嘴裏說出來,你不覺得不應該嗎?”


    “是,我們是遊走在黑暗之中,接觸的不是陰謀,就是殺戮,可這些都不涉及普通人,這就是一樁普通的謀殺桉,又不涉及政治和間諜?”安娜說道。


    看得出來,安娜雖然是中野學校出來的,但她心中的正義和良知並沒有完全泯滅。


    “黃衛和徐春梅會被認定是殺害孫慶魁的主從犯,此桉就此了結。”周森繼續說道。


    “啊,他倆雖然設了一局仙人跳,可不是沒得逞嗎?”


    “黃衛唆使徐春梅在孫慶魁的酒裏下了慢性劇毒,這算不算一種謀殺呢?”周森道,“孫慶魁不是死在喪彪手中,最終也會命喪這對野鴛鴦手裏,隻是早晚而已。”


    “這兩人也夠倒黴的。”


    “這事兒,我也是胳膊拗不過大.腿,恐怕暫時沒辦法了。”周森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周森,要不要把這件事匯報給澀穀老師?”


    “不要了,這畢竟是我的私事兒,澀穀老師日理萬機,就不要讓他為這件小事兒操心了。”周森嘴上說著,其實,他是希望安娜把這件事匯報上去的。


    當然,安娜也是會這麽做的,畢竟澀穀三郎把安娜放在他身邊除了協助他之外,不就是監視匯報的嘛。


    “對了,獵人他們可有最新的消息?”


    “沒有,那邊冰天雪地的,大家都躲在家裏貓冬,都不怎麽出門,哈巴羅夫斯克雖然是遠東首府,但人口並不多,一到冬季,基本上沒什麽活動的,哪來的情報?”安娜說道。


    “那算了,晚上你跟尹琳娜一起來凝香館守歲吧。”周森吩咐道。


    “我也過去?”


    “怎麽,你不願意?”


    “不,我願意,就是你家白老板會不會有什麽想法?”安娜小心的問道。


    “我跟你在外大半年都沒出事兒,難道迴到冰城還能有事兒?”周森白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那娜塔莎呢?”


    “其實我並不想做這個任務,娜塔莎是因為我才被貶到冰城的,我現在還處心積慮的接近她……”


    “周森,你是不是有一種負罪感?”安娜問道。


    周森點了點頭。


    “幹我們這一行的,千萬不能對自己的目標產生感情,那會幹擾自己的判斷,如果特定對象,我是會向上麵建議更換任務執行人。”安娜說道。


    “我求之不得。”


    “瓦倫斯基邀請做他的舞伴兒,你說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安娜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你自己怎麽想的?”


    “波蘭人目前對我們來說還有用,我若是拒絕的話,恐怕會引起對方的不滿?”


    “他的不滿跟你有什麽關係,這個瓦倫斯基一旦沾上了,就很難脫身,難不成你真想去曲意奉承這樣一個滿腦子都是情.色的蛀蟲?”周森反問道。


    “所以,你是反對的?”


    “當然,我們是借調來外事科的,不是來給外事科賣命的,這種事兒讓外事科自己派人去做就是了。”周森說道,“他要是再給你打電話,你就說,你已經答應德國領事館的漢森先生,準備那天做他的舞伴兒,就看他有沒有本事去找漢森的麻煩。”


    “你這是挑起他們之間的矛盾?”


    “他們之間本來就有矛盾,需要我們挑起嗎,你要是怕的話,換個人,英國領事館的費蘭特少校?”周森換了一個人道。


    “我還是說,我那天被安排了任務,不便出席就是了。”安娜說道,她可不想給任何人當什麽舞伴兒。


    “隨你。”


    ……


    林大寬對秋山之助做出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他在警察廳多年,在好幾任特務科長手下幹過。


    這些日本人或貪婪,或好.色,或者心狠手辣,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都是為了日本國的利益而來,日本和日本人的利益是第一位的。


    在保證了日本人的利益後,剩下的才會考慮滿洲人的,也就是說,日本人吃肉,滿洲人能有幾根骨頭啃一下就不錯了,而這個啃骨頭的還隻是附庸在日本人身上的。


    普通老百姓那就是有壓榨和生殺予奪的命。


    下午,周森又去了一趟外事科,看那邊還有沒有事兒,如果沒事兒的話,他就直接走人了。


    畢竟今天是除夕,大家都要趕著迴家過年,這也是滿洲國法定的傳統節日之一。


    警察廳的警察除了值班留守的,其他的大多數都是會放假的。


    誰不想早一點兒迴家,然後跟家裏人團圓,一起和麵,包餃子,吃年夜飯。


    一年到頭,就這一天的是個團圓的日子。


    周森而這個年過的,與自己剛熟悉,彷徨無計的那第一個年是孑然不同了,他成家了,而且還有一個快要出身的孩子。


    這根兒算是留下了,不再是無根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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