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的侍女忙不迭地過去,將滑落地下的玉箸拾起來,又換了一雙新的,呈了上去。

    “宴會開始。”他沉聲宣布道。

    “王爺,姐妹們準備了歌舞為王妃慶生,不知可以開始了嗎?”柔夫人高聲說道。

    夜無煙淡淡笑了笑,道:“開始吧!”

    柔夫人冷眼掃了一眼瑟瑟,看到瑟瑟什麽樂器也沒帶,眸間閃過一絲得色。她抱著一把新瑤琴,大約是原來的琴被摔壞了,夜無煙又賜給她的。

    她跪坐到正中央的琴案前,手指微微一勾,雪白的手指下,飄出一陣悠揚而婉轉的樂音來。

    清音繚繞,優美動人。

    也怪不得柔夫人如此驕縱,果然是有些才藝的。

    琴聲停歇,換來一陣掌聲。

    “不錯,樂美,人更美!”夜無煙淡淡誇讚道。

    柔夫人美眸脈脈含情地望著夜無煙,柔若無骨地走向自己的位子。

    隨後,又一個綠衣女子上場,跳了一支舞。

    水袖輕揚,舞姿曼妙,也是好舞。

    瑟瑟不認識夜無煙的姬妾,隻見的綠衣女子下場,又一個粉衣女子上場,你方唱罷,我登台。

    瑤琴、琵琶、古箏、輕舞、曼歌……各色才藝,一一展現。

    這些女子,個個都想博得夜無煙的青睞,自然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夜無煙的姬妾個個都不是庸才,也是,能被官員選上,進獻到璿王府,哪能沒有過人之處。

    就連紫迷,都看的眼花繚亂,心中暗暗擔憂。

    夜無煙坐在主位,一身家常淡紫色常服,頭戴鑲寶石的頭冠,一身輕袍緩帶,甚是儒雅飄逸,又不失自信和霸氣。

    他唇角噙著瀲灩的笑意,麵色淡定地瞧著。

    終於,當最後一個女子下了場,輪到瑟瑟表演了。

    柔夫人麵帶微笑地瞧著瑟瑟,輕聲問道:“不知江側妃準備了什麽才藝?”

    瑟瑟微微顰眉,並未理睬她。

    “好像還有人沒有表演吧?”夜無煙一手執著酒杯,一手輕輕敲了敲桌麵,慵懶地問道。

    “王爺,江姐姐令堂新逝,姐姐能來參加晚宴,香香就已經很歡喜了,王爺就別讓姐姐表演了。”伊盈香輕聲道。

    “香香,人家可是為了你的生辰,準備了才藝來的,你怎能拒絕人家的

    好意。這樣,會讓別人傷心的,知道嗎!”夜無煙輕笑道。

    “王爺……”伊盈香還想說什麽,瑟瑟已經從席間站起身來。

    她的事情,從來不需要別人來求情。遇到事情,她也從來沒想過要逃避。

    翩翩倩影從席間輕盈步出,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她身上。

    鮮衣麗服中,一襲素衣毫無妝扮的她,看上去雖然有些鄙舊。然,她往那裏一站,整個人都帶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氣質。一舉手一投足,更是帶著幾分出塵的風采,令人感到無比高雅。那雙剪水清眸,宛若深秋的一汪秋水,眼神冷靜清澈,令人看了,不由自主感到自慚形穢。

    她手中沒拿任何樂器,眾人猜測著她究竟要表演什麽才藝。甚至有的姬妾開始竊竊私語:“瞧她什麽樂器也沒拿,莫不是帝都才女的名號是妄傳的?”

    夜無煙不動聲色端坐在那裏,手中執著琉璃杯,緩緩旋轉著,眼神深不可測,唇邊帶著玩味的笑意。

    風暖靜靜坐在那裏,俊臉上平靜無波,然,一雙黑眸卻交織著複雜的幽光,泄露了他真實的情緒。他隻知瑟瑟輕功暗器的功夫不錯,並不知瑟瑟還有別的才藝。

    就在眾人不斷猜疑之時,瑟瑟卻順手從旁邊桌案上取了兩個青花小瓷碟,於中指一夾,充作檀板。

    “瑟瑟不才,願以一舞為王妃慶生,家母新逝,瑟瑟不能擅動樂器,隻好以瓷碟作樂,望王妃不要嫌棄。”言罷,皓腕一搖,振出叮當幾聲,清脆如切金斷玉,冷澈如琉璃鋃鐺。

    一時間,人靜了,風也似乎停了。

    叮叮當當清脆的響聲,在她皓腕輕搖下,逐漸連成一曲美妙的樂音。那樂音,不同於琴的清澈,不同於簫聲的悠揚,不同於琵琶的婉轉……自有一股自然的清泠之音,純粹的好似一縷風,一抹光,一片雲。

    她就在泠泠樂音中,足尖一點,抬手,甩袖,開始舞動。

    身姿輕盈似流雲霽月,舞姿曼妙似雨蝶翩飛。柔軟曳地的水袖,在半空中幻化成一道道白虹,輕盈似風,和漫卷的黑發交織在一起,自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清豔。

    樂音忽然轉為高山流水一般急促,舞步也忽然轉為激揚。不見人影,唯見飛揚肆虐的雲袖,和不斷跳動的玉足,眾人的神誌皆在叮叮當當清絕的樂音中迷失。

    就在此時,樂音忽然轉為低沉,漸漸趨於無形。

    舞動的人影也越來越緩,好

    似一朵臨風綻開的白蓮,終於,漸漸凝止。

    輕揚的衣衫垂落,好似雲一般輕柔,飛舞的墨發滑落,好似瀑布般流瀉腰間。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臨江仙038章暗湧的情愫

    瑟瑟靜靜佇立,迷離的燈光下,一雙黑眸,似水般清澈,平靜的不帶一絲漣漪。她沒有看任何人,隻在一片寂靜中,伸出纖纖素手,將一對瓷碟輕輕放在案前,然後,在那些或豔羨或嫉妒的目光中,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席間。

    待她坐好半晌,才聽到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驚歎。

    美妙的舞她們沒少見過,但是沒見過這麽清絕的。動聽的樂音沒少聽過,但沒聽過這麽清澈的。而且,還是用碗碟隨意奏出的。

    震驚,已不足以形容她們此刻的心情。

    她們隻知道,方才那個女子,那一瞬的風華,將永遠嵌入到她們腦海中了。

    沒有掌聲,沒有讚美,或許這些都不足以表達她們的心情,所以隻好沉默。在沉默中,眾人開始用膳。

    夜無煙依舊慵懶地坐在席間,隻是他臉上的恬靜和淡定被打破,黑眸中翻湧著異樣的情緒。

    她應該是過關了,瑟瑟淡然而笑,剪水清眸流轉生波,淺笑似清水芙蓉般綻放。

    風暖沒有看瑟瑟,隻是低著頭,對眼前的美味大快朵頤,不知是真的餓了,還是在用吃來掩飾心中的震驚。

    山珍海味輪流上桌,瑟瑟動了動筷子,隨意用了幾口。

    眾人用罷飯,便湊在一起或賞月,或觀水,或遊玩……

    瑟瑟靜靜站在燈影暗處,低眸瞧著一湖碧水,隻待宴會結束,便迴桃夭院去。

    身後響起一串腳步聲,瑟瑟抬首,看到風暖緩步來到她身畔。

    自認識風暖,他在她麵前,總是沉默冷靜,似乎從來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動容。香渺山那一次的失控,令她知曉,風暖並不似他表麵那樣沉默。而此時,當她看到暗夜裏,風暖眸中燃燒的各種複雜情緒,她忽然發現,這是一個狂野的男子。

    他以前的沉默,隻不過說明,他還沒有到爆發的時候。

    “你就是他!”他的聲音裏沒有疑問隻有肯定。

    瑟瑟抬眸淡笑道:“赫連皇子,你說的他,是何人?”

    風暖聞言,一雙鷹眸直勾勾鎖住她清麗的容顏,慍怒道:“纖纖公子,你還想否認嗎?

    ”曾幾何時,他也懷疑過她是女子,隻是,都被她狡黠地掩飾過去。他是瞎了眼,才沒有認出他是女子,他是昏了頭,才相信他是個男子。

    瑟瑟唇邊的笑意緩緩凝住,她沒料到,風暖知曉她是女子,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以她對他的了解,他是泰山壓頂都不變色的,她是男是女,都不會眨下眼的。可是,他卻這麽激動,好似很憤怒。

    他還憤怒?該憤怒的是她吧!

    香渺山上,他除了厭惡地躲開她的唇,幾乎吻遍了她的頸和胸。想起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一塊塊吻痕,想起他將衣不遮體的她暴露在眾人的眸光下,瑟瑟便氣不打一處來。本來,風暖不知江瑟瑟就是她,麵對麵時,她還可以裝作一切都不曾發生。可是,如今,身份揭曉,有一種尷尬的氣氛彌漫在他們之間。尤其是風暖直視她的眸光,那樣灼亮,令瑟瑟無比羞怒。

    “對不住,赫連皇子,我要迴去了,煩請您讓開!”瑟瑟靜靜開口,清冷的眸光望向夜空那一輪皎月。

    “公子,我……”風暖鷹眸中閃過一絲痛楚,那樣深,深到令人看了心痛。他忽然邁步攔住瑟瑟,輕聲但慍怒地說道:“你為何不早告訴我你就是他,你知不知道,我差點……”

    後麵的字,他沒有說出來,是說差點輕薄了她嗎?看樣子不像,因為她眸中的神色不僅僅是懊悔那麽簡單,瑟瑟正想再問,就見伊盈香邁著輕緩的步子,歡笑著向他們走來。

    “二皇子,你怎麽在這裏,香香找了你好久!”夜色下,她笑的嬌豔而明媚,清眸中閃耀著令人心動的光華。

    “江姐姐也在啊,江姐姐,方才你的舞姿真是美極了,盈香都看花了眼。你竟然能用瓷碟奏樂,盈香聞所未聞呢,江姐姐何時也教教我!”伊盈香輕笑著說道。

    瑟瑟低眸淺笑道:“王妃的歌喉才是天籟仙音無人能及的。何必學這些不入流的技藝。瑟瑟還有事,告退。”

    她緩步離開,暗夜裏,勝雪的白衣,掩不住她纖瘦的身形。

    她站在湖畔,本想要迴桃夭院,可惜的是,那隻輕舟卻不知係在何處。

    燈火朦朧的宴席上,夜無煙慵懶地坐在那裏,左右鶯鶯燕燕環繞,好不愜意。看這樣子,宴席一時也散不了,瑟瑟沿著湖畔,想要找尋來時那葉輕舟。

    一串腳步聲由遠而近,瑟瑟以為是紫迷,也沒在意。可是,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把,瑟瑟身子一傾,就那麽“撲通”一聲落入到水中。

    瑟瑟這次迴璿王府,為了避免不經意間露出武功,讓紫迷運功封鎖了她的內力。卻沒想到讓人得了逞,瑟瑟撲騰著掙紮了幾下,便默默地沉入到湖底。

    她的娘親曾經是海盜,她怎能不會遊水?隻是,她不想遊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要致她死地。

    臨江仙039章五指印

    “天呐,江側妃落水了!快來人呐!”侍女的驚唿聲引起了很大的騷動。不知是不是方才推她下水的人在唿喊,如若是,就太有意思了,看來,她們似乎並不想她死。

    眾女環繞之中的夜無煙,乍聞瑟瑟落水,鳳眸中閃過一絲錯愣,但,很快他便恢複了神色如常。負手來到瑟瑟落水之處,對驚唿的紅衣侍女道:“從哪裏落水的?”

    紅衣侍女是伊盈香的侍女伊那,她指著瑟瑟落水的湖麵,道:“方才,我看到江側妃就是從這裏摔下去的。她掙紮了幾下,便沉下去了。王爺,快救人吧!”

    夜無煙的眸光,掃過墨黑平靜的湖麵,那裏,旋轉著一圈圈的漣漪。

    這麽快就沉下去了?

    夜無煙扯唇淡淡笑了笑,道:“等等吧!”

    幾個原本正準備下水的侍衛傻了眼,王爺這是什麽意思?等一等?不要他們下水救人?一時間都僵在那裏了。

    一眾姬妾聞言,大多都鬆了一口氣。原以為王爺因方才那一舞,被這個女子迷惑,看來不然。

    “王爺,快救姐姐啊,姐姐不會遊水,會被淹死的。”伊盈香快步走到湖畔,帶著哭腔喊道。然,夜無煙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請王爺派人救救我家小姐吧!”紫迷淒然說道。她自然知道自家小姐會遊水,心中本來不急。但,看璿王如此冷情地待小姐,心中十分淒涼。

    風暖聽到瑟瑟落水,心中一顫,一瞬間,情感衝破了理智,他想都不想就要縱身躍入水中。

    身後尾隨的幾個侍衛眼尖手快地阻住了風暖,沉聲道:“二皇子,別忘了您的身份!這可是璿王的側妃,還輪不到您來救!再說了,您也不會遊水啊!”

    風暖聞言,一雙鷹眸瞬間暗沉,麵色更是陰霾。

    他是北方人,確實不會遊水。危急時刻,他竟是救她不得。

    “你們幾個,下水救人!”風暖瞪眼說道,因掙紮歪了頭冠,亂了衣衫。

    “二皇子,我們,也不會遊水的!”幾個侍衛喃喃說道。

    “璿王,為何眼睜睜看著活生生的人,跌到水中,卻不施救?”風暖快步衝到夜無煙麵前,冷聲質問道,一雙鷹眸,因氣憤變得幽紅。

    “赫連皇子何必焦急,本王沒說不救!赫連皇子何以如此擔憂呢?”夜無煙保持著悠然自得的姿態,隻是鳳眸中卻劃過一絲憂慮。

    快要一炷香功夫了,閉氣功再好,怕是也撐不下去了。莫非……

    他的眸光掃過碧黑的湖麵,恐懼在這一瞬間忽然抓住了他的心,他想也沒想,縱身躍了下去。

    夜晚的湖水,極冷,透骨的寒意一絲絲滲入肌膚,瑟瑟入水前,深吸的那一口氣快要不夠用了。如若再沒人來救她,瑟瑟考慮著要不要自己遊上去。她可不想死。

    忽覺腰間被一雙手摟住,身子開始慢慢上浮,瑟瑟悄悄喝了兩口水,當口鼻終於冒出水麵時,她象征性地咳嗽了兩聲,吐出了幾口水,閉眸假昏過去。

    這場戲既然開場,就要演下去,隻是不知誰是幕後操縱者。

    “小姐,你沒事吧!”紫迷撲上來哭泣道。

    “謝天謝地,終於救上來了!”伊盈香激動地說道,“江姐姐,你沒事吧?”

    在冷水裏泡了一炷香的功夫,瑟瑟的臉色慘白的無一絲血色,雙眸緊閉,身子因寒冷,如風中枯葉般輕輕顫抖。

    風暖傾身上前,眼見得瑟瑟境況淒慘,心中莫名一陣揪心。下意識想要去觸摸瑟瑟冰冷的臉頰。不妨夜無煙一記幽冷的眼風瞪來,心中一凝,僵直了身子。他差點忘了,她是璿王的側妃。

    夜無煙冷著臉,一言不發抱著瑟瑟登上了輕舟,一幹人都被拋在了星星島上。

    “我沒看錯吧,方才,是王爺親自下水救得人?”柔夫人喃喃自語道,聲音雖然極其微弱,還是飄到了眾人耳中,引起一片茫然和嫉妒。

    夜無煙抱著瑟瑟,沒迴桃夭院,而是徑直迴了他的傾夜居。

    被夜無煙抱在懷裏,瑟瑟猶如做夢,曾經,她也渴望過這個懷抱。不想,卻是在這種境況下實現。傾聽著他沉穩的心跳,一時間,瑟瑟有些迷茫。

    兩個濕淋淋的人兒,將傾夜居的侍女嚇得不輕。

    “王爺……”兩個侍女迎上來,想要從夜無煙手中接過瑟瑟,無奈,夜無煙的步伐極快,如一縷風,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穿過走廊,一路直往隔壁的浴室而去。

    石屋內,一股清泉突突而出

    ,一室的白霧迷蒙,熱氣盈然,竟是一處溫泉。泉水注入到清池中,四壁點著幾盞琉璃燈,柔和的燈光襯著旖旎的白霧,說不出的朦朧縹緲。

    夜無煙將瑟瑟放在地上,伸手去脫她身上濕冷的衣物。

    瑟瑟心中一顫,她可不想被她看光了去,再也裝不下去了。她輕輕咳嗽一聲,悠悠睜開雙眸。眼前輕霧朦朧,唯見一雙鳳眸如玉般清冷凝注著她。

    “醒了。”夜無煙很明顯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

    瑟瑟眨了眨兩排濃密如扇的睫毛,忽然抬手,照著夜無煙臉上狠狠扇了過去。

    響亮清脆的巴掌聲傳來,門口守護著的侍女嚇得屏住了唿吸。

    夜無煙抱著瑟瑟,因為離得太近,毫無防備挨了一掌,俊逸的臉上隆起一道五指印。他瞪大眼睛,冷聲道:“江—瑟—瑟。”他從齒縫裏吐出三個字,聲音冷的令人心寒。

    “怎麽,你是本王的側妃,難道還怕本王看光嗎?”夜無煙不怒反笑,深邃的眸中閃耀著令人心醉的光華。

    原以為挨了一掌,他便會放手,卻不想他依舊繼續去脫瑟瑟的衣衫,濕冷的外衫、內衫……

    再打一掌是不可能了,他有了防備,不會令她得逞的。

    室內熱氣旖旎,瑟瑟的臉已恢複了血色,雙頰染上了一層胭脂的紅暈。眼見得夜無煙的手向她的肚兜觸去,瑟瑟使力一推,沒推動夜無煙,反倒讓自己整個人跌落到池水中。

    霧氣氤氳中,傳來夜無煙低沉溫雅的笑聲,很好聽,就像古琴不經意間奏出的樂音。

    臨江仙040章夜深花未眠(一)

    “你還怕本王侵犯你嗎?”夜無煙低沉的聲音從霧氣裏悠悠傳來,帶著濃濃的嘲弄,“你的舞和樂不錯,本王說過的話從來作數,包括洞房那夜的話!所以……”他頓了一下,冷冷說道:“你大可安心!”

    他的話,如頓珠落地,字字清晰直敲人心。像是在說服她,又像是在下決心。言罷,他轉身而去,那轉身之態,瀟灑而冷絕。

    氤氳的霧氣裏,那一抹淡紫色衣角飄然遠去。

    浸在溫暖的池水中,瑟瑟潑著水,瑩白的臂膀上,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悄然滑落。

    本王說過的話,從來作數,包括洞房那夜的話!

    瑟瑟細細品味著夜無煙的話,唇邊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真是自取其辱啊!

    夜無煙怎會強迫她?早在洞房夜他就說了,這一輩子是不會寵幸她的。之前說讓她侍寢,也不過是他看透了她的心,知曉她並不想取悅他,故意說出來嚇她的。可歎她竟然信以為真,今夜還賣力地表演。

    瑟瑟一頭紮入到池水中,任脈脈泉水包圍著她纖細的身子,暖意一絲絲侵入到肌膚,將寒氣驅離。

    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隱隱聽到侍女低喚了一聲:“王妃!”

    瑟瑟清眸一眯,破水而出,搖了搖螓首,墨發上的水珠四濺而去。

    水晶珠簾發出響亮的碰撞聲,伊盈香急匆匆地衝了進來。看到如出水芙蓉般的瑟瑟,美眸閃了閃,撫了撫胸口,盈然笑道:“江姐姐,沒事就好。方才可把盈香嚇壞了!”

    “勞王妃掛念了,不過瑟瑟命大,不會輕易就被人害了的!”瑟瑟微笑著開口,聲音輕柔,卻暗含著一股子冷意。

    伊盈香呆了呆,眼圈微紅,輕聲道:“江姐姐,確實是我指使伊那推姐姐下水的,可是請姐姐相信,我並沒有惡意,也沒有想要害死姐姐,我隻是想知道王爺對你,到底是何心意。”

    瑟瑟沒料到伊盈香會如此坦白,但細細想來,她或許真的沒有惡意。因為她甫一落水,便聽到伊那大聲唿救的聲音。難道真的如她所說,隻是為了知悉夜無煙對她的心意?夜無煙對她如此寵愛,難道她還害怕她奪了她的愛?她一個被夜無煙棄之足下的女子,竟也讓別人感到了危機嗎?說出來何其可笑啊!

    瑟瑟挑了挑眉,淡漠地問道:“你就不怕我在王爺麵前告你一狀?”

    她做的如此明顯,讓自己的侍女出手,就不怕事情敗露?還是她仗著夜無煙寵愛,無法無天。

    “我自然是怕的,隻求姐姐不要說出去!”

    “你以為我不說,他就不知道嗎?不過你放心,王爺就算知道,也不會拿你怎麽樣的。”瑟瑟冷冷笑了笑。

    夜無煙或許沒有看見,並不知她是自己跌下水。但是,他的侍衛不是瞎子吧,總會有看見的。他若不是早就知道是伊那推她下水的,怎會一點也不去追究此事。很顯然,他知道實情,但是並不想追究。

    他對伊盈香倒真是寵愛有加,連她殺人放火都要包庇了。

    “江姐姐,你愛王爺嗎?”伊盈香忽然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問道。

    瑟瑟呆了呆,沒想到伊盈香會將話題轉到這裏來。

    “不愛!”瑟

    瑟淡淡說道,淡淡霧氣縈繞下,一汪秋水般的黑眸似乎沉澱了無數細碎的水晶。

    伊盈香皺了皺眉,似乎沒想到瑟瑟會如此幹脆地迴答她。

    “真的不愛嗎?如若王爺喜歡姐姐,姐姐依舊不愛王爺嗎?”伊盈香軟軟嬌笑道。

    瑟瑟心頭一悶,黑眸中閃過一絲冷意,她冷聲道:“王妃還有事嗎,無事的話,我要出來了,請王妃迴避一下。”

    他喜歡她,她就該愛他嗎?

    伊盈香被她語氣裏的冷意嚇住,後退了兩步,又迴轉來,輕聲道:“姐姐是不是沒有衣服穿了,盈香為姐姐備好衣服了,請姐姐穿這個吧!”言罷,從身後侍女手中接過來白色的內衣,淺黃色的外裙。

    瑟瑟呆了呆,對於伊盈香,她真的不知該怎麽說。她看上去很純真,在她麵前也沒有一絲王妃的架子,一句一個姐姐。

    但,她不準備接受她的好意,誰知她是真的純真,還是假裝的。

    “不用,我從不穿別人的衣服。”眸光在地上一掃,才發現自己方才脫下來的衣裙,如今正踩在伊盈香的腳下,無論如何也不能穿了。

    瑟瑟忍不住撫了撫額角,淡淡道:“你先出去吧,我的侍女會送衣服過來的!”

    “姐姐不用等了,你的侍女不會來的。這裏是禁地,若不是王爺今日帶了你進來,我也是不能來的。姐姐放心好了,這是新裙子,沒有人穿過的。”伊盈香軟軟笑道。她將衣服放在池邊,便帶著侍女走了出去。

    瑟瑟靠在池壁等了一會兒,不見紫迷和青梅過來,隻得將伊盈香留下的衣服穿在身上,從溫泉室中步出。

    傾夜居的外麵,青梅和紫迷正焦急地打著轉,看到瑟瑟出來,兩人急匆匆迎上來。

    青梅笑眯眯地問道:“小姐,你總算出來了,我們還以為王爺讓你侍寢了呢!”

    瑟瑟舉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道:“小腦瓜裏想的都是什麽?”

    青梅吐了吐舌頭,瞧著瑟瑟的衣服,道:“小姐,這衣服真漂亮,而且,好香啊!似乎是熏著香的。”

    紫迷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說不出是什麽香氣的味道漾入鼻尖,她顰眉道:“果然是熏香!不過,這是什麽花的香,挺陌生的。”

    瑟瑟本就不願穿這件衣服,顰眉道:“你們兩個也不送件衣服進去,害我還要穿別人的衣服。趕快迴去吧,迴去就換掉。”

    青梅委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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