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剛才車拐到小區大門這條路的時候,擦身而過的那個身影,是淩巧?


    不是她還有誰,晚上十一點的和平小區大門口,除了門衛室裏看著電視值班的保安之外,就隻剩下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她。


    淩巧也換上了一身便裝。


    長袖的毛衫裏麵露出了一點襯衣的領子,一條有著頗具設計感的磨痕和破洞的牛仔褲下,是一雙標誌顯眼的潮流款式運動鞋。


    沒有色覺,自然不知道是什麽顏色的。


    “吳義斯?”


    淩巧稍微打量了一下,才認出我來。


    “啊……淩巧。”我也打招唿道:“你也剛迴來啊?”


    或許是剛剛才結束了跟楊文瑾的談論,我那狹小的話匣子還沒徹底關上,所以能自然地打出招唿來。


    “嗯。”淩巧點頭,從表情看上去,應該是在好奇為什麽我在這個時間點會在這裏出現,可能也有一點是在意為什麽我會從那輛車上下來吧。


    雖然這麽說有點像是自作多情。


    “你出去玩啦?”淩巧問道,時光好像又倒退到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再次與淩巧一起走在了從小區門口到家的這一小段路程上。


    “嗯啊。”我有點木訥地嗯了一聲,不知道算是默認還是蒙混:“你也是啊?”


    我不知道淩巧有沒有看見剛才車內的楊文瑾,小區門口的路燈很亮,大概是看見了吧,況且車還在小區門口停了一會兒。


    我在擔心些什麽?為什麽會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呢?


    “是啊,剛剛去跟朋友玩了狼人殺迴來。”淩巧說道。


    “是嗎,真不錯啊。”


    這句話之後,小區裏的安靜也蔓延到我們兩人之間了,出現了大概幾秒鍾的沉默。


    “沒想到,你也願意出門玩啊。”淩巧打破沉默,說道:“感覺你這幾年變得挺宅的,是不是我的話起作用了?”


    你說得對,但我不是變得宅,而是本來的性格就是不愛出門。


    “嗯,參考了一下你的建議。”我承認道。


    “挺好的呀。”淩巧說道:“對了,下次有機會的話,要不要跟我去玩狼人殺?你蠻擅長這種遊戲的吧?這一晚上我都沒贏過,好氣啊。”


    並不擅長啊……


    “呃……好啊。”


    總之還是先應承下來了,到時候再想個辦法拒絕吧。我感覺淩巧是真心邀請我的,不過我所考慮的可能就比她要多一點了。


    要是真的跟她去玩那些桌遊,突然認識那麽多人對我來說就是一項非常困難的挑戰。而且要我在一些不熟悉的人麵前條理清楚吐字清晰地闡述邏輯,就更加困難了。


    淩巧與我都有意無意地加快了腳步,因為這麽長時間的疏遠,我和她之間的共同話題基本上趨近於零。


    這次意外大概算是一根線,把兩個漸行漸遠的人稍微連在了一起一下,但線終究會斷的。


    “那我就先迴去了。”快走到單元門口的淩巧輕輕開口:“拜拜!”


    “拜拜。”


    分別之前我與淩巧終於再次對視了一眼,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表情,是自然還是別扭,但我看到淩巧的臉上依然還是小時候那樣的真誠,或許她是真的想把這段友情再延長一點吧?


    淩巧還是淩巧,依然是那樣的性格。


    出問題的大概是我吧。


    我抗拒著與人建立關係,而且比起與陌生人建立新的聯係,修複與曾經熟識的人疏遠的關係更加讓我想逃避。


    淩巧的眼神裏似乎還有些什麽欲言又止的事情。


    大概是發現了車上的楊文瑾了吧。


    一個一直宅在家的人突然從一輛跑車上下來,司機還是一位年輕女性,怎麽想都覺得讓人好奇。


    跑車這種東西,並不是一般家庭用車的首選,狹窄的空間與高昂的養護費用讓它注定隻能成為一些人的大玩具。


    即使是一輛三十萬的入門跑車。


    開著跑車的年輕人與普通高中生的杆子怎麽也打不著一塊去吧?


    或許也有那樣的高中生,但不會是我。


    也難怪淩巧會好奇。


    按照她的性格應該是會問的,但她卻沒有問出來,她也開始有了顧慮了嗎?


    走到家門口,摸鑰匙的行動打斷了我對淩巧的思緒,打開門,老板老媽已經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看著手機。


    “小斯,迴來啦?”


    老爸的聲音從他們的臥室傳來。


    “迴來了。”


    我一邊換鞋,一邊答應著。


    “去哪兒玩了?這麽晚才迴來。”老媽問道。


    雖然我是很少出門,但也不是沒出去過,比如有時候去看小偶像的夜場公演,大概也會在比這個時候早一點點的時間迴來。不過去看公演的話都是跟他們提前說過的,他們也不會擔心。


    晚上我沒告訴他們去哪兒,但他們也沒給我打電話。


    真是親生的啊。


    “就在外麵逛了一下。”


    “眼睛怎麽樣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還是那樣。”


    聽到意料之中的安穩結果,老媽似乎也安心了一點,對我說道:“你早點洗了睡了啊,別玩得太晚。”


    放假在家的時候,他們不會限製我在幾點之前必須睡覺,早上的話也不會強製我早起。從這點來看,父母對我還是挺寬鬆的。


    身在福中我還是知道這福的。


    我拿上換洗衣物,來到衛生間。失去色覺之後我連浴霸都不敢開,那個光太刺眼睛了。我總覺得感覺顏色的細胞跟感覺亮度的細胞沒什麽關係,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是有一點關係的。


    人在洗澡的時候總會思考。


    但我需要思考的東西太多,被花灑裏噴出的水淋著的腦袋在信息量有些爆炸的情況下選擇了放空。


    什麽次世界,什麽靜止,什麽紅繩全部被我拋到了腦後。


    楊文瑾,淩巧她們說的話和她們的某一個眼神堵在腦海裏不斷重複播放著,但放空的大腦卻沒有在分析其中的意思。


    按道理來講,被打開的新世界的大門之後的景象比起小時候青梅竹馬的幾句話來說更加能讓人產生遐想吧。


    但在我的腦中它們出現的頻率卻是差不多的。


    我擠了洗頭膏瘋狂地搓著腦袋,想讓自己恢複正常的思考和心態。


    雖不至於徒勞無功,但所起的效果卻微乎甚微。


    洗去了身體的疲憊的我,連電腦也不想再開,一下子撲在軟和的床上。


    睡覺吧,大概睡一覺就好了吧。


    我是這樣想的。


    “叮。”


    扔在枕頭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楊文瑾給您發來了一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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