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翌日清晨,當破曉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之時,張放從盤坐中醒來。


    他起身舒展了身體,拔出薔薇劍在沙灘上演練一番,然後將薔薇劍插在沙灘上,再分別演練腿法與拳法。


    不多時,他迎著朝霞坐下。


    昨晚風平浪靜,而江麵上的氤氳霧氣並沒有散盡,始終籠罩著江麵,讓人看之不清。


    “你醒來了!”此時遠處遙遙走來九曲,他正抱著一堆枯枝,想來是準備做一頓早飯。


    張放點頭,然後朝九曲走去。


    他又想起了昨日,那絕美的魚香與酒香似乎還縈繞在鼻尖,從未消散。


    時間悄悄而過,酒菜已用盡,他們也是時候起航了。


    “起航了!”


    九曲在外麵劃槳,張放則坐在屋棚內,閉目凝神。


    不過...


    船還未遠行,岸上不遠處急匆匆趕來三人,走在前麵的兩人是劉紹峰與劉香雲,他們與張放有過一麵之緣。


    他們倆走在前,身後則跟著麵色陰邪的黑衣男子,他的左臉上有塊黑色的胎記。


    “船家,等一等!”響亮的聲音從沙灘上傳來,閉目盤坐的張放眉宇微微一促,隨後平複下來。


    “原來還有三位客人!”九曲顯得很意外,昨日來了張放,今日竟又來了三位客人。


    不過...


    如今張放是雇主,九曲也不能擅自搭載他人,因此他開口向張放詢問:“客人,近來除了老朽這艘破船,也無其他...”


    九曲還未說明,張放就傳出聲音:“讓他們上船,不過不得打擾我。”


    九曲的意思他如何不知,無非是想那些人上船,他也不願浪費時間與人糾纏,直接準許。


    然而,那名黑衣人未經準許越過水麵,率先上船,正準備走向屋棚,卻被九曲阻攔。


    “客人還是在外麵休息吧,那位客人不願被人打擾!”


    黑衣人冷笑,欲強行闖入卻被九曲按住肩膀,動彈不得,使勁渾身解數也無果,他額上頓時溢出鬥大的汗珠。


    劉紹峰二人上船之時,原本心態平穩的九曲神色驟然一變,凝視了他倆一眼,隨後恢複如初。


    世間如這滔滔不絕之江水,一刻也不曾停留。


    江上寒風唿嘯,十分的寒冷。


    “裏麵究竟是何人,怎會如此霸道!”劉香雲蜷縮著身子滿腹抱怨,她身上雖披著衣衫但仍舊覺得寒冷。


    “師妹,不可胡言!”劉紹峰製止住劉香雲,他們之所以被挾持,就是劉香雲的莽撞導致的。


    劉紹峰看了一眼坐在船頭的黑衣人,劉香雲也看了過去,頓時不再言語,她此刻才想起自己的危險處境。


    黑衣人看了看九曲,又瞧了瞧屋棚,屋棚內的人實力如何他雖不知,但這位劃槳的老人卻很不凡。


    以他元啟巔峰的實力也看之不透,這讓他好生驚訝,不過...他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看向劉紹峰二人。


    “有了這寶血,我段呈就有希望突破元啟,跨入潛神之境,成為真正的煉妖。”


    這機緣純屬偶然,是他們親自送上門的,若不是為了得到源源不斷的寶血,劉紹峰二人早被他宰了。


    入夜,江上有大霧,屋棚兩邊各掛著一盞大紅燈籠,散發著紅彤彤的光芒。


    江麵茫茫一片,看之不清,然九曲卻絲毫不受影響,似乎有根無形的繩索牽引著他去往前方。


    自從起航以後,張放一直呆在屋棚沒有出來,外麵很冷,比寒冬還冷,冷得劉香雲直跺腳。


    “王八蛋,氣死本小姐了!”劉香雲不停的咒罵著,不過鑒於先前的教訓,她的咒罵聲很輕。


    劉紹峰一臉無奈,他們本不用離開雲州的,可惜被段呈挾持不得不背井離鄉,去那中原之地。


    “安靜!”段呈狠狠瞪了一眼劉香雲,目中流露出比這江風還要寒冷的殺氣。


    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大計,他早就一劍殺死了喋喋不休,滿腹抱怨的劉香雲。


    轟隆!


    江麵上突然傳來驚雷爆炸,青色的雷光直接穿透濃霧,落在離船不遠的江上。


    張放徒然睜開雙目,眉宇中現出一分凝重。


    “那是什麽?”段呈指著遠處,明顯是在問還在劃槳的九曲,九曲聞聲放下船槳,轉過身來。


    九曲的麵色很平靜,似乎一點都不慌亂,隻是淡淡看了一眼段呈三人,道:“鐵索,封碑!”


    簡單四字,卻鏗將有力!


    “鐵索,封碑?”段呈怔了怔,九曲江的中心處為何會有鐵索?他往來中原數次,還是第一次遇見。


    先前閃電劈下之時,他那雙銳利如鷹的目光捕捉到江心中出現的黝黑物事——粗大如柱的鐵索。


    自從到了這裏,閃電接連劈下,劉紹峰二人也看清了遠處巨大的鐵索。


    且在眾多鐵索之中,隱隱有兩尊巨大的黑色物體,高約數丈聳立在濃霧之中。


    仔細看隱隱有股淡淡的綠光縈繞其上,而閃電劈打的地方一直都是那裏,一刻也不曾偏移。


    仿佛那裏有什麽東西在吸引雷電一般,難道是傳說中為天地所不容的惡魔?


    看著遠處的物事,他腦中迴響著九曲渾厚有力的聲音:鐵索,封碑。


    “傳說之地,你是...”段呈神色驚慌,好似想起了什麽恐怖的傳說,那雙瞪得渾圓的眼珠險些迸射出來。


    九曲麵不改色,緩慢向他們走來:“什麽傳說之地,老朽不曾聽過。”


    “唿——”


    段呈喘了口氣,直接癱坐下來,幸好九曲的身份與他猜想的不符,否則他的小命難保。


    “快...快離開這裏!”他催促道。


    現在他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這裏太過詭異與兇險,他必須盡快離開。


    劉香雲頗為奇怪地盯著遠處,那裏有兩塊巨大封碑,如同天神一樣佇立著,似永恆不倒。


    劉香雲對劉紹峰,這位愛護他的師兄,同時也是她父親的養子道:“師兄,江裏怎會有這些東西?”


    “我也不知,似乎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劉紹峰看著段呈那鐵青難看的臉,心底隱隱有猜測。


    劉香雲眉美如彎月,此時突然緊皺起來,就像見鬼一樣指著屋棚,此時張放已經從裏麵走出。


    劉香雲看著張放,大聲叫道:“你怎麽在這裏!”


    她還認得張放,認得這位曾經讓她出醜的男人。


    劉紹峰猛地轉過頭來,而緊盯著鐵索與封碑的段呈也扭過頭來,極為不善地看著張放,迅速拔劍落在劉香雲封嫩的脖頸處。


    “怎麽?你們認識?”段呈挾持劉香雲與張放對峙,似乎大有一言不合就撕票的意思。


    他先入為主,將九曲當成了張放的仆人。


    能有九曲這樣的仆人,就算實力不及他,也會給他造成不小的麻煩,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劉紹峰二人,這關乎到他以後的成就。


    劉香雲目光淒淒,渴求張放能救下他們。


    張放神色不悅,他怎麽知道這些人是誰,當即不耐煩的迴道:“不認識!”


    段呈鬆了一口氣,不過並沒有放鬆警惕,從劉紹峰與劉香雲的語氣中他可以肯定他們之間必定認識。


    劉香雲再次被段呈挾持,劉紹峰很擔憂,不過據他觀察發現,段呈似乎很懼怕張放與九曲。


    內心認真思量許久,他當即遠離段呈,撲通一下在張放的麵前跪下,乞求道:“這位大哥,我懇求你救下我師妹。”


    張放雙眉緊促,身上逸散出冰冷的寒意,這是他殺戮過重而產生的殺氣。


    他正準備拒絕,劉紹峰將他的抉擇說出來:“等等,隻要你救下我師妹,我將給你天大的好處。”


    “天大的好處!”張放看了看劉紹峰,又看了看段呈與劉香雲,輕輕瞥了瞥九曲。


    隨即他的身體一晃,分化出數道殘影,段呈還未察覺,他手上的劍就被巨力震落,而自己也落在船板上。


    對於這雷霆一擊,他們感到震驚,但九曲卻神色如常,似乎本該如此一樣,這淡然的表情也被張放察覺。


    張放的目光從未離開過九曲,就在不久前的一瞬,他捕捉到一縷淡淡的氣息,從九曲身上泄出的氣息。


    正當他注意之時,這縷氣息又隱蔽的收斂起來。


    “說罷,什麽是傳說之地!”張放在段呈身上狂點,封住了段呈全身的妖力,也讓他喪失了行動能力。


    段呈身體僵硬不能動彈,頓知自己遇到了高手,此刻自己能不能活就看自己的表現了。


    當下他也不討價還價,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傳說在這茫茫的九曲江中,封鎮著諸多亂世的魔頭,其中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巨大的鐵索,還有高聳的封碑!”


    張放抬頭望向電閃雷鳴的遠處,看到了模糊的鐵索與封碑的陰影,縱橫交錯的粗大鎖鏈在電光下顯得猙獰。


    轟隆!


    雷鳴不斷,然並未雨落,雷霆似乎並非自然天象,而是由某種冥冥中的偉力操控。


    段呈並沒有停下,接續說道:“封鎮之地極為偏僻,無跡可尋,傳聞沒有特殊人導引,靈境以下煉妖是不會察覺這裏的,更不會來到這裏,而今我們怎會...”


    他心中有很多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傳說之地封鎮絕世妖魔,絕不會擋在雲州與中原航道中央,他相信現在他們早就偏離了預定航道。


    張放靜靜地聽著,也在觀察九曲的神色,不過九曲至今也未露出驚異的神色。


    事出反常必為妖,九曲絕不簡單。


    “對了!”段呈突然說道。


    他似乎擔心劉紹峰搶先說出那秘密,轉而導致張放對他起殺心,因此獻殷勤般將那個秘密吐露出來。


    他看著劉紹峰,緩緩說出一句話:“他的體內存有寶血,能強化...”


    他還未將話說完整,胸膛就被洞穿,倒在船上瞬間斃命,而那刺破他心髒的赫然是旱煙杆。


    此刻,金屬的煙鍋正淌下猩紅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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