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祁他們追上大部隊的過程可謂是一波三折,路邊不時竄出來的一條喪家之犬都能把他們嚇一跳,而在距離火車站還有兩個街區的時候,衝過了一群手持砍刀的暴徒追砍一位中年男人,程祁路見不平一聲吼,上去抬頭就是一個彈夾打倒了三個暴徒。其餘的暴徒見勢不妙倉皇抱頭鼠竄,黃陽過去扶起那位大叔,萬幸他隻是受了一點兒輕傷,背上雖然流了血但都隻是皮肉傷,隻要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會沒事兒。


    黃陽看他沒事,便讓他跟著自己走。誰知道這位大叔卻哼哼唧唧:“我家裏的地契和存折還沒拿呢。”


    黃陽氣得跺腳:“這都是什麽時候了啊,還要這個!”


    大叔卻道:“這就是我的命根子啊,沒了它們我可怎麽活啊!”


    程祁道:“咯,那裏不是有刀麽——你拿著刀迴去把自己的地契搶迴來,我們在火車站等你。”


    大叔說:“我一個人,也不會用刀哪裏搶得迴來,你們不是有槍嗎?


    程祁一攤手:“我的子彈用光了,現在還不如一根燒火棍呢。”確實,沒了子彈的短槍,最大的用處就是砸人。他從一個暴徒的屍體邊拿來兩把刀,給大叔了一把,自己拿著一把。眾人又一起往前走,大叔雖然一路在嘀咕自己的財產受到了何等嚴重的損失,不過卻也沒敢多說什麽,跟著大部隊一起走。


    到了火車站,這裏也是聚集了不少人,甚至還有一小隊武裝士兵。程祁擠過去,黃太吉看見了他,道:“你們來了,真是上天保佑。我們弄到了一輛火車皮,足夠拉走這裏所有的人——這位是李鋼李上士,他和他的班是一五五團最後的生還者了。”


    程祁倒吸了一口冷氣,終於知道為什麽城裏麵的騷亂已經幾乎遍布全城,卻始終沒有軍隊出來平息,看來軍隊是第一個被團滅的。


    突然,有人指著遠處喊道:“看,大圖書館!”


    眾人齊齊看去,隻見雄偉莊嚴的大圖書館現在已經成為了一隻熊熊燃燒的火炬,照亮了半個天空。


    在戰亂平息之後,特別軍事法庭審理的案卷材料中來記錄了大圖書館縱火、殺人案現場的資料中,被告人易普欣這樣陳述:


    一個老頭(被證實是大圖書館的館長)被帶到了我們的麵前,首領下令在他的麵前燒掉這座建築物。驚恐萬分的老人向他請求不要做出這等毀滅文明的野蠻行徑。首領卻道:“老頭子,這裏麵是什麽?”


    “這是夷播省最大的圖書館,也是整個河中數一數二的大圖書館。這裏麵有三十萬本圖書,其中有許多古代王朝的珍貴史料,還有曆代賢人的著述,這都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啊!”


    首領身邊的一位傳教士道:“這裏麵有我們最神聖的經典,唯一的真神賜予我們最後的先知的《真經》嗎?”


    老者道:“自然是有的,而且還有許多個版本。”傳教士很生氣地道:“真經隻有一部,如何有許多,那些都是偽經應當燒掉。”


    老者又道:“裏麵還有許多天文、地理、生物各方麵的著作,都是財富啊。”


    傳教士道:“它們在真經中有所記載嗎?如果有的話,那麽和真經就是重複的,沒有必要繼續保存。如果沒有記載的話,那麽和真經相悖的都是魔鬼的言辭,應當立即燒掉。”


    首領聽了傳教士的話,就下令把這座雄偉的圖書館放火燒掉了。


    從三月初六的晚間到三月初七拂曉時分,碎葉城內的軍民死傷無數,據戰後特別軍事法庭統計委員會的調查,在叛亂發生的當夜,至少有一萬以上可以確認的平民死亡,如果統計的口徑放得稍微寬鬆一點,那麽可能有兩萬人之多。


    至於財產損失更是不計其數。整個碎葉城中,無數的家庭、商鋪被被搶劫一空。驚慌失措的居民以為是叛軍提前攻城了,倉皇之間往往沒有攜帶家產就逃離了自己的家園,等到他們重返家園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廢墟。


    至於那些沒有能夠及時離開的人,他們的命運更加悲慘。


    馬巍和他的叛黨們清楚地知道守在這樣一座有火車通勤的城市是自尋死路,因此他們在叛亂的第三天就著手準備撤離——在撤離之前,馬巍下達了焚城的命令,將整個城市化為一片火海,叛黨將年輕的女人裝上馬車帶走,而男人被以各種殘忍的方式處決。


    在省立大學門前的泮池中,人們在這裏發現了三百多名青年學生的屍體,他們被捆住手腳推入到水池中活活淹死、壓死、悶死。而在一座醫院裏,數百名來不及撤離的病人被關在樓裏燒死。女護士們在遭到慘無人道的集體淩辱之後被用石頭砸死。著名的外科醫生潘傑諾夫教授因為拒絕與叛黨合作被從辦公室的窗子裏扔出去摔死。


    叛黨還在著名的“楓香大劇院”進行了駭人聽聞的屠殺慘案,楓香大劇院是由東羅馬帝國為紀念兩國建交一百周年而出資建造的一座羅馬式建築,劇院內陳列了碎葉城及其周邊地區出土的許多文物,這裏往日是城市文化藝術的中心,今天卻成為了叛黨肆意屠殺的場所。在此屠殺了超過五百名城中居民之後,自感罪孽深重的叛黨下令焚燒了這一不朽的藝術傑作。


    三月初八,黃太吉等人護送著兩千餘名碎葉城居民乘坐火車抵達阿拉木圖——這並非是他居功自傲,而是因為在這一片亂象之中,唯有出身軍旅的他幾次果斷決策,不斷地帶領著人民審理轉進。在各路倉惶逃難的人群中,黃太吉率領的這對人馬最有組織,凝聚力也最強,在抵達阿拉木圖的時候,大家都已經不約而同的工人黃太吉是他們的領頭羊了。


    而此時,駐紮在阿拉木圖的騎一師才剛剛集結完畢,正準備按照原定的作戰計劃乘坐火車向碎葉城開動去增強那裏的防禦力量。


    就在騎一師的官兵們剛剛登上火車,準備處罰的時候,傳令兵卻找到了師長李向黨:“師座,統帥部命令——暫緩開拔,等待新的命令。”


    李向黨不明所以,但也隻能遵命行事。他的參謀長張好古(老家山東臨清)道:“師座,大敵當前,統帥部舉棋不定恐怕是前方生變,我建議立即派出一支偵查小分隊趕赴碎葉城周圍偵察敵情。”


    李向黨點頭稱是,便下令從師部直屬的偵察營中調遣所謂的戰狼分隊前往戰場前線進行偵查。


    本案按照參謀部的預案,這隻是一次普通的國內平叛活動,戰爭的烈度甚至會很低,而且還能得到地方上的支持,完全無需?太過提前把寶貴的偵察兵撒出去,但是因為統帥部的小心謹慎也給李向黨提了一個醒兒,免得把手中的王牌第一師陰溝裏翻船。


    在北方司令部裏,一下車就趕來的黃太吉也受到了熱情地招待——遼國派駐大夏王國全權大使範文程範先生拉著他的手連聲道:“愛將軍,愛將軍,可嚇死老夫了!老夫還以為你折在亂軍手中了呢。你若是折了,老將軍可要老夫的命啊!”


    黃太吉接過勤務兵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汗:“有驚無險,有驚無險。範先生,你怎麽來了?”


    “哎,還不是這一場亂。國主震怒啊!”範文程道:“天中城內也有亂黨分子活動,六扇門、錦衣衛都在到處抓人,現在聽說夷播省徹底糜爛了?馬巍是死是活?碎葉城怎麽一夜之間就被打下來了?”


    這個問題,不但範文程想知道,北方司令部的一幹高參們也都想知道。現在的他們可以說都是盲人摸象,瞎子騎馬。急需一位知道點內情的人來跟他們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據我了解,事情是這樣的。”黃太吉把自己這一天一夜在火車上走訪的見聞分析給大家聽:“午夜時分,全城各地都有騷亂,警察沒有出動,軍隊也沒有出動,可見子啊騷亂發生之間就已經有人癱瘓了城防係統。而騷亂是從城內發生的,因此不是叛軍提前進攻,但是有可能是叛軍潛伏入城四處發動騷亂。”


    “但是根據我的了解,在三月份以前,一五五團就已經下達了戒嚴令,大批的叛軍是很難混入城的,隻可能是有少數的叛黨混入城中,與原本就在城中的潛伏分子取得接應,同時發難。”


    “而第一五五團,我見到了他們僥幸逃出升天的一個班,據他們說,他們當晚所有的指揮官都被馬巍總督請去喝酒了,留守在軍營裏的弟兄們也收到了總督府長史的犒勞。通過這些描述,我認為誰是碎葉城之亂的罪魁禍首已經不言而喻了。”


    聽罷他的話,一位威嚴的中將憤怒的摔下了自己的軍帽:“狗日的馬巍!世受皇恩,竟然是如此的狼子野心!”


    黃太吉見一屋子的將星之中,這位中將的軍銜最高,不由得把腦海中的一串人名都過了一下,忽然想起來了一個人名——馮提莫,大夏王國北方司令部參謀長官馮提莫中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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