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張機風在幾名保鏢的“護衛”下,小腿肚子打著顫,走出了紫明樓的大門。


    剛一出門,張機風就好像是落到了南海上最兇殘的海盜手上一樣:“冤枉啊!我可什麽都沒做!”


    一名身材高大的工人一個箭步就衝上去抓住了張機風的衣領子:“呔!還敢胡說八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今天不把你打出屎來!”


    說著,工人提起了沙缽大的拳頭,眼瞅著就要像魯提轄怒打鎮關西一樣把這張機風揍得開了醬油鋪,二樓三樓圍觀的淑女們都嚇得花容失色,用團扇遮住了秀臉。


    萬幸的是,這時候有人攔下了工人憤怒的拳頭。


    “等一下,聽他把話說完。”程祁道,他攔下工人之後對著張機風一拱手:“張老板是吧。在下江東程祁,久仰久仰。”


    “幸會幸會。”張機風勉強拱拱手,若不是那兩位彪形大漢攙扶著,恐怕站都站不穩——這兩個八尺大漢可是紫明樓的護衛,他們隻管紫明樓裏麵不出事就好。至於外麵出了什麽事兒,那可就不關他們的事兒了。


    “張老板是壽州站的負責人,這些人都是你手下的工人,仗著張老板吃,仗著張老板喝。平日裏大家和和氣氣,張老板花天酒地,大家夥兒吃粥吃餅也是幹幹淨淨。眼麽前年關到了,工人們家裏難過,總想給爹娘小子過個好年,這不過分吧?”


    張機風看著在場的人,趕緊道:“不過分,不過分。”


    “那工人們要點兒過年的過年費,還想再漲點兒工資也不過分吧。”


    “這個就……”張機風惜財如命,在姑娘身上花一千八都眉頭不眨一下,但是要在工人身上多出一文錢,那就是要了他的親命。


    工人又揪住了他的衣領子,張機風趕緊道:“好說,好說,漲工資的事情,得董事會一起開會商量,我一個人說了不算啊。”


    程祁冷笑一聲道:“這是緩兵之計,哪怕你現在答應的再好,等一轉身,你就去找你的地痞流氓,要來和工人們算秋後的這筆賬對不對。”


    張機風趕緊賭咒發誓說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有這膽子。可在場的工人哪裏肯聽他的,又有幾個老娘們衝了出來,痛斥這張機風雇兇打人,把自己家過年的家當全都砸了,這年是沒法過了!


    張機風根本還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還以為是手下那些個不中用的瞞著自己亂來,惹出了禍。趕緊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指著皇天上帝一再發誓這事兒和自己沒關係。


    “哼,沒關係,沒關係你剛才為什麽要道歉?”程祁抓住了漏洞。


    張機風傻了眼:“我……”


    “解釋就是掩飾,分辨就是狡辯。”程祁拿手一揮:“把這個破壞罷工的反動分子捆起來!”


    一聲令下,工人湧上前去,將無辜的張機風張老板給捆了個結結實實,量他是孫猴子都跑不掉。


    張機風嚇得麵無血色:“救命啊……救命啊……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程祁道:“張老板,你放心吧,雖然你罪大惡極,但還不至於惡貫滿盈。我們要把你送到知府衙門去,讓知府老爺拿你發落。”


    就這樣,張機風被捆的像是待宰的年豬一樣,被工人們拿竹竿挑了,一路浩浩蕩蕩的遊街過巷,送到了知府宇星那裏去。


    宇星是個清心寡欲的人,每天晚上吃過晚飯之後,都要換上道袍在臥房裏閉目凝神,打坐練氣。不過今天他剛剛把《太上感應篇》在心裏默默誦讀了一遍,那師爺就推門進來:“府君,又出事兒了。”


    宇星也是無奈,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這年關真難過……這一迴是哪邊兒鬧了起來?”


    “鐵路工人們把張機風抓了,正在遊街呢。”


    “胡鬧!”宇星也坐不住了:“怎麽街麵上就沒有維持秩序的?兩班衙役呢?都迴家摟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去了?”


    “鐵路工人人多勢眾,又帶著老婆孩子爹娘一起上街的。幾位提轄都不敢擅動,過來請示府君該如何處置?”


    宇星從練習吐納的矮榻上起來,吩咐身邊的丫鬟道:“更衣。”轉而又對師爺道:“讓孟提轄和朱提轄到書房等我。”


    過了不多時,宇星換上一身便服,來到了書房,一進門就看見壽州府衙門的兩位提轄孟豪和朱清起身對自己施禮。


    “免了免了。”宇星沒心思計較這些虛禮:“現在街上怎麽迴事?年關快到了,怎麽越來越亂了?”


    朱清先把下午發生的兩起打砸搶事件介紹了一下,不過他隻說是一夥蒙麵混混,究竟受誰的指使,衙門還在追查。


    孟豪道:“府君,現在工人們是群情激奮,是先安撫住他們,還是……”


    宇星是個文官,最討厭那些打打殺殺的了。他道:“年關到了,窮人也要過年,讓張機風破財消災吧。他若是不肯拿出錢來,那就吃點苦頭也好。”


    孟豪心裏道:“該!那個家夥靠路吃路,從來不帶我們這些地麵官發財。這迴吃相太難看被人捏住了也是活該!”


    朱清卻道:“府君,這樣下去會不會漲了窮腿子們的威風,以後城裏麵的其他大戶也都……怕不得安生?”


    宇星看了他一眼:“快過年了,不要節外生枝。”


    朱清正還要繼續說話,門外有人來報,說工人們帶著張機風來了,求見知府青天大老爺。宇星眉頭一皺:“讓他們派兩個代表進來吧。還有,安排一桌酒菜,準備給張老板壓壓驚。”


    仆役得令下去之後,宇星起身道:“朱提轄,你去仔細查一查這夥打砸搶的背後到底誰是主謀。張機風是個白癡,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的。”


    說罷,他示意兩人離開,又在書房裏轉了兩圈,與師爺相互咬了一陣子耳朵之後才去了西偏廳。一進門,便看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張大老板,還有雄赳赳氣昂昂的兩名工人,以及一名手持折扇,儒服綸巾的翩翩少年——自然,這就是程祁程小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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