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龍靜靜地飛在雲海上,慢慢遠離那座黑色的魔都,它在我們身後越來越小,越來越遠,化作了遠山,化作了黑點,最終被無邊無垠的雲海吞沒。


    我呆呆站在駕駛艙的觀景窗前,看著前方平靜地沒有半絲波瀾的雲海,我終於找到了我想找的人,可是……我卻像空了……


    心,空空的……


    大腦的,也空空的……


    忽的,一雙有力溫熱的手臂將我慢慢圈抱,鼻息間是赫雷身上火熱的氣息。


    「阿蠱已經都告訴了我,我沒想到阿鬼會是哈瑞,對不起……」他貼上了我的臉,語音帶著一絲難堪,他一直把阿鬼當水鬼。


    但阿鬼,的確是水鬼。


    隻是,阿鬼是哈瑞變的。


    我忽然,感覺很累,很累……


    我讓自己靠在赫雷厚實的胸膛上,絲絲熱意從我後背而來,赫雷的身體總是像一團火焰般燃燒。


    「雷,我想給哈瑞復仇,可是,在看到星川那個樣子時,我又覺得看著他活著我才更開心……」我想殺星川,但那是他想要的結局,他在我這裏想獲得解脫。


    我對他的恨,是不會讓他那麽舒服地可以獲得解脫的。


    長長的鼻息吹拂在我的臉側,宛如一聲長嘆,赫雷熱熱的臉貼在了我的側臉上:「沒想到過來那麽多年,我們都變了……」


    「是啊……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我落落垂眸,「當年的你焦躁,衝動,雷厲風行……而現在,你沉穩,深沉,有時候……我看不出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什麽,你隻要問我,我就會告訴你……」他輕輕地蹭了蹭我的臉龐,「當年我是個魯莽的蠢貨,居然會相信星川,還把你交給了他,真是混蛋,我還把我祖母留下來的最珍貴的種子給了他。」赫雷現在說起來充滿了懊悔,宛如恨不得迴到那個時刻狠狠給自己一拳。


    「這麽多年了,星川為什麽沒變?為什麽?!」我的心開始狠狠扯痛,「他為什麽可以一直那麽殘忍,把哈瑞……」我哽咽地無法再說下去。


    環住我的手臂立時將我越發抱緊,轉過我的身讓我的臉靠在他大大起伏的胸膛上:「你說得對,就該讓他這樣生不如死地活下去,才會明白殘忍是什麽!」他憤恨地咬牙,「這是他這種混蛋應得的!」


    「雷……」我緊緊抓住他腰部的衣衫,「我好怕……好怕哈瑞變不迴來……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哈瑞……」


    「別怕!冰,你一直很堅定,哈瑞一定會迴來的,你要相信!」他輕撫我的長髮,用他的力量驅走我心底的脆弱與惶恐,再堅強的我,隻要與自己心愛人有關的事情,也會害怕麵對未知的未來。


    「你還有我們,你還有我們!我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他重重吻落我的頭頂,將我緊緊擁抱,胸脯大大起伏,裏麵是沉重的心跳。


    我在他的胸前平復了一會兒,我不知道為什麽在找到星川後,我會忽然變得脆弱起來,宛如一直抗在肩膀的重擔卸下了一半,整個人因此而被洶湧而來的疲憊吞沒,像是抵達了一個終點,隻想坐下來好好喘息。


    我知道,我還不能這樣,因為後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不能在此刻軟弱,我還要繼續堅強下去。


    「我沒事了……謝謝。」我想離開赫雷的胸前,可是他卻將我更加抱緊,我微微一怔,「雷?」


    他恍然迴神鬆開了懷抱,微微擰眉,依然擔心地看我:「如果星川的存在會影響你,我去殺了他。」赫雷澈黑的眼中沒有半絲猶豫。


    當年我們三個人相遇,一起麵對蝕鬼族,如同兄弟般彼此照應,作戰。我們以為彼此是好友,可是最後,卻都被星川騙了。


    我搖搖頭,遙望藍天的邊際:「他的生死,應該由哈瑞來決定。」


    「小主人,快到家了哦~」冰龍浮現在駕駛艙中,微笑地看我們,「現在準備降低高度。」


    我和赫雷看向窗外,冰龍已經慢慢下沉,一片綠色的海洋赫然映入眸中,是莊稼,是我們的莊稼長大了,它們鋪滿了下麵整片土地,當初的花海被莊稼覆蓋,果樹成林。


    赫雷似是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頸項,神情驚嘆而柔和起來,澈黑的眼中如同星辰般閃亮。


    這是生命的氣息,是大自然給我們的勃勃生機,這是人無法給的,精神上的振奮也淨滌。這片綠色也讓我平靜下來,它像是一下子淨化了我的心靈,讓我從星川那個深黑的漩渦中脫離。


    隨著冰龍緩緩下降,我已經看到萊修斯和阿鬼他們站在宮殿前的廣場上遙遙張望。陽光灑落在那片綠色的草場上,也灑落在萊修斯和阿鬼他們的身上,看到他們的那一刻,我心中的疲憊徹底消散,因為他們才是我一路堅持下來的動力,隻要看到他們,一切煩惱都會像水蒸氣一樣消散。


    這就是愛人神情的力量。


    我走出了駕駛艙,赫雷緊跟我的身後,他忽然變得有些安靜,不知為何。


    阿蠱一直在看守星川,他靠立在關押星川的房門前,見我過來似是感覺到心情已平複目露安心的微笑。他站直了身體,打開了身邊的門,慵懶地側身看向屋內:「到了。」


    星川從裏麵緩緩走出,他很平靜,身體似是也好了一些,他沒有看我,臉上依然戴著他的麵具,裏麵的眼神一片死寂。


    我不看他地從他麵前走過,空氣中傳來他的話:「你曾經很善良……」他沙啞地低聲說著。


    我頓住了腳步,胸口好不容易平靜的怒火再次燃起,我的失控全是因為他,他有毒!他毒害了我,讓我總是陷入沼澤泥濘,被黑暗吞沒。我好不容易走入陽光,結果又被他狠狠拽入仇恨的深淵。


    我不想理他,繼續往前。


    「你連殺了我這點善良也沒有了嗎……」他繼續說。


    我終於忍無可忍轉身就是一拳打向星川,忽然,阿蠱扣住了我的手,搖搖頭,我在他柔柔的目光中,心中憤怒的火焰漸漸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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