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賤頭貪心招禍,一枚金幣沒賺到,反倒賠出去五百三。腦袋腫了,舌頭傷了,又被嚇得半死。


    這也太冤了,可又能怪誰呢?


    招惹誰不好,老賤頭竟敢招惹逸塵,被逸塵隱身迴來,拿走了錢袋,遭工頭一陣猛踹,簡直是自尋倒黴。


    逸塵掂了掂手中的兩隻錢袋,往懷裏一揣,吹著口哨,離開了入口處。


    經過這麽一折騰,逸塵到外圍礦區三隊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從看門老頭那兒,領了被辱,再到工棚,大多數勞累了一天的礦工們,已經躺下歇息了。


    將軍府的管理,果然不同尋常,就連睡覺的床位,也是根據號碼,一個蘿卜一個坑,安排得井井有條。


    二百八十五號床鋪,在工棚比較靠裏麵,沿著門口一排排鋪位,挨個過去,快到盡頭的時候,才是逸塵的位置。


    看著床頭的號碼,逸塵確信自己沒有走錯,放下被辱,卻發現床上有人,而且還是兩個。


    靠過道的一位胖一些,裏麵那位稍微瘦一點,不過比逸塵至少大兩個圈。


    這兩位與其他礦工睡覺的姿勢不同,是橫著睡的,頭腳分別占用了三個鋪位,逸塵的正好處於中間位置。


    “喂,起來讓讓,這是我的床位。”逸塵推了推胖子,輕輕的喊了一聲。


    雖然工棚內,還有幾位躺在床上,看著逸塵,神情淡漠,毫無熱情可言,但身邊這兩位卻是酣然大睡,對逸塵的喊聲沒有一點反應。


    “醒醒。”逸塵又推了一下,力氣稍微大一點,還是沒用。


    “起來…”看來這家夥睡得太死,隻有大聲叫喊才行。


    “誰?”這下有反應了,而且反應特大,不過外麵這位沒動,而是裏麵的那一位。


    像是突然受到驚嚇,一骨碌坐起來,睜開雙眼,茫然四顧。


    看到逸塵推的是胖子,好像跟他無關,便又躺了下去,準備繼續睡覺。


    “喂,老兄,你占了我的位置。”見那位睡眼惺忪,逸塵耐住性子,提醒道。


    “哦,你是新來的?”隨口應了一句,翻個身,想了想,覺得不對,又坐了起來:“這裏一直空著,我們習慣了,這就讓。”


    “胖哥,起來,讓位子。”叫了一聲沒應,便順手在胖哥的腳底撓了一下。


    “小肥,你幹嘛?”這下倒挺靈光,胖哥腳一縮,醒了。


    看到逸塵站在一旁等著,趕緊躺迴自己的鋪位,小肥也不好意思的朝逸塵笑笑,算是打招唿。


    等二人各自歸位,逸塵傻了眼,兩邊都是胖子,再怎麽躺,二百八十五號的床,都隻剩下小半的位置。


    工棚內是大通鋪,可能是礦工人數比較多,號碼挨得很緊,每人隻有二尺的寬度,長度卻有七尺多。


    逸塵側著身子,勉強在空隙中擠進去,卻根本沒法動彈。


    旁邊幾位還沒睡的礦工,見逸塵夾在兩個胖子中間,一副狼狽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哎,叫他們也側過來睡,不就夠了。”對麵一位稚氣未脫的工友,善意的提醒逸塵。


    “浩峰,管什麽閑事,睡覺…”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隨後有人拉了他一下。


    逸塵朝那個叫浩峰的點點頭,算是答謝,但即使讓這兩個家夥側著睡,位置也不見得大多少,那樣,三個人都沒法睡。


    不得已,隻好再次弄醒胖哥和小肥,幹脆還是恢複到之前那樣,橫著睡,反而寬出來一尺多,盡管不是很寬鬆,卻也不會動彈不了。


    嘀鈴鈴鈴……


    天還未亮,逸塵就被一陣急促的鈴聲吵醒。


    “幹活了,幹活了…”大家在工頭的不停吆喝下,很不情願的從鋪位上爬起來。


    “就知道催,累死了。”


    “這幾天小心點,工頭心裏有火呢。”


    “快點吧,別招惹他……”


    礦工們一邊嘟囔著,一邊懵懵懂懂的往外走。


    “二八六,你他媽的,你昨天晚上交給倉庫的是什麽?”


    剛出工棚,二八六號,也就是胖哥,就被工頭一腳踹了個趔趄。


    “火藥啊,剩下來的十五斤火藥,怎麽了?”


    胖哥揉了揉屁股,茫然的說道。


    “老周,你拿過來,給他看看。”工頭對著身後吼了一聲。


    “根本不是火藥,是黃土。”老周扔過來一個裏麵包著油紙的袋子,氣憤的說道:


    “我看二八六老實,上幾迴也是他交過來的,昨晚就沒有查驗,誰知道偏偏被他騙了。”


    將軍府采礦區,挖礦石的方法比較先進,用大錘將鐵釺在山崖上鑿一個眼,埋入一定量的火藥,然後引爆。


    炸開的礦石,小一點的直接拖到堆場,過一段時間運到冶煉廠,進行加工,提煉出如同粗鋼鐵之類的半成品,再賣出去。


    也有很大塊的,能夠通過人工敲碎的,敲碎以後,拖到堆場。


    如果礦石太大,則繼續鑿眼爆破,直至可以人工操作為止。


    一般爆破一次,炸開的礦石,能夠供礦工工作五天左右。


    由於爆破的不確定性,造成了每次消耗的火藥數量無法預估。需要爆破的那天,由倉庫派專人,將火藥運送到采礦區的工地。


    晚上收工前,再將當天用剩下的火藥,拿迴倉庫,並登記入賬。


    火藥是非常貴重的物資,一般管理都很嚴格,礦工在爆破過程中,根據實際情況,確定埋入火藥的數量,這些都必須在管理人員的監督之下完成。


    除了爆破手,其他礦工是沒有資格接觸到火藥的,誰要是靠近火藥,往往會遭到毒打,甚至被殺。


    胖哥是爆破手,也隻能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才能使用火藥,平時同樣要遠離。


    而他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幹活也勤勤懇懇,隻要是工頭叫喚,多幹點也從不叫屈。


    前段時間,老周生病請假,工頭就讓胖哥把剩下的火藥,帶迴倉庫交賬。


    待老周病好了,發現胖哥很聽話,辦事也穩當,便生了偷懶的念頭。


    連著好幾次,老周把火藥送到現場,找個機會跟胖哥交代一下,自己就溜走了。


    每一次胖哥都是爽快的答應,而且從沒有出過差錯,工頭也就睜一眼閉一眼,沒有幹涉。


    昨天收工的時候,剩下來十五斤火藥,同樣由胖哥帶迴倉庫。


    老周當時並沒有查驗,隻是讓胖哥把袋子放到倉庫的一個角落,便算交接完成。


    直到剛才,老周忽然想起,胖哥交迴的火藥,還沒有記賬,就跑到倉庫拿賬本,順手提了提火藥袋子,卻感覺不對勁。


    十五斤的火藥,不可能有大半袋那麽多,而且分量足足超過二十斤。


    一種不祥的預感,讓老周緊張起來,趕緊打開袋子,一看,傻眼了。


    袋子裏全部是土黃色的幹土碎末,哪有半點火藥,老周揉揉眼再看,沒錯,火藥是黑色粉末,不可能是土黃色。


    這一下把他嚇壞了,十五斤火藥,一輩子的薪水也不夠賠的,何況將軍府對火藥特別重視。


    老周的前任,就是因為一時貪心,監守自盜,偷了五斤火藥,賣給一個傭兵。月底查賬被發現,不但把整個家產全部賠進去,而且還被打斷一條腿,至今還在沿街乞討。


    這十五斤的虧空,要是追究起來,恐怕老周的性命,都得搭進去。


    “不可能…這不是我幹的。”


    胖哥把袋子裏的黃土,用手翻來覆去的揉捏,又拿鼻子嗅了半天,依然沒有找到火藥。


    火藥的味道,胖哥一聞就知道,袋子裏確實都是黃土,根本沒有火藥的影子。


    “不是你幹的,難道是我?你看看袋子。”


    這個事情關係到自己的生死,老周豈能承擔。


    “袋子沒錯,是我昨天拿的那個,可裏麵的東西不對。”


    胖哥看了看袋子,迴頭對工頭說道:“我們一起看過的,十五斤還是你說的,不可能是黃土。”


    “廢話,給你的時候,當然是十五斤火藥,問題是現在怎麽變成黃土了,你把火藥藏到哪裏去了?”


    這句話從工頭嘴裏說出,就相當於坐實了胖哥的罪名。


    其實工頭也納悶,這事情有點蹊蹺,胖哥勞累了一天,還要背個火藥袋子,走上十幾裏的山路,也就是他,換了誰也不願意幹。


    多的時候,胖哥帶過四五十斤火藥,都沒出過問題,要是真想調包,何必找最少的一次。


    對這一點,工頭心裏明白,這事絕對不會是胖哥幹的,可問題是,出了事總得有人承擔才行。


    自己雖然是工頭,但這種掉腦袋的事是萬萬承擔不起的。


    而老周,有上一任被打斷腿的前車之鑒,按理說也不會監守自盜,但責任主要還是出自於他。


    如果不是欺負胖哥老實好說話,就不會出現這檔子事,至少失職之罪,是不可推卸的。


    關鍵這個老周有點來頭,他是將軍府副統領丁雨強的表叔,一個小小的工頭,還是盡量不要招惹。


    蹊蹺歸蹊蹺,事情還得解決,就算是黑鍋,也要找人背,否則鬧大了,自己這個工頭就玩完了。


    目前有關聯的是三個人,工頭,胖哥,老周。


    工頭自己不可能背這個黑鍋,老周有靠山也不行。


    那隻能是胖哥了,行,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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