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個深夜,葉煜依舊待在浩軒劍館之中,往日都對他十分親近又熱情的浩軒劍館弟子現在看他的眼神多少都有些變化,既羨慕又恐懼,又隱隱忌諱。


    無非兩種猜想。


    一種是:他死定了。


    一種是:他即將鯉魚躍龍門。


    這兩種的區別隻在於——他明天能不能拿到第一並且被劍池看重被招手,記住,這兩個條件前麵必然要一並成立,再不濟也要成立最後一個。


    否則他的下場會很慘烈,就好像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厲白楊表達出來的怨恨....


    厲白楊無疑是萬分憎恨葉煜的,原本就屬於戾氣張揚跋扈的人,眼下卻是冷森森的。


    “葉煜,我萬分希望你明日能拔得頭籌,心想事成”


    “不然,我浩軒劍館就要少一個明日之星了”


    葉煜微微一笑,十分從容:“謝謝白楊你的祝福,我也祝你心想事成”


    厲白楊最討厭的就是這人一副偽善的麵孔,便是壓了壓眉頭,也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似的:“偷襲手段不入流,明日縱然你能殺了那小子,也絕入了不了劍池的眼”


    “第一,不代表優秀”


    “嗬!”


    厲白楊說完,正欲離開,忽然挑了眉頭,笑了:“不過我有一點很佩服你就是了...對咱們如此美麗的師妹也能下那般狠手,劍客無情,果然!桀桀”


    葉煜平靜得看著他離去,繼而轉頭看向那走廊。


    冷豔如冰霜的宋子綺目光於他略過,繼而無聲息得顧自離開。


    一個眼神都吝嗇給。


    葉煜看了幾秒,忽而一笑,嘴角涼薄。


    他要的,終究會得到。


    至於次要的....也終究隻是次要。


    片刻後,他來到了自己的廂房後院,正欲練劍。


    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就出現了。


    他的劍頓了頓,垂劍而立,彎腰作揖:“師傅”


    “今日你做的很好...白楊還是太年輕了,不懂事,想要挫折跟磨礪”厲青雲站在月下陰影處,青衫青劍,一派自然天成。


    那目光幽幽深似海。


    葉煜不敢對視,便是垂著頭,輕聲道:“師弟隻是年輕而已,但就是因為年輕,才更可塑”


    “那麽,你可惱?”


    “不會”


    葉煜的迴答很平靜而清澈。


    厲青雲仿佛看他,又仿佛沒看他,隻輕輕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那就好?


    不知何時,厲青雲便是不見了,好像沒來過一樣。


    葉煜維持原本的站姿好一會,才緩緩收了手,將長劍插在地上,手心冷汗已經冰涼,眼中冷意翻湧。


    如果不好,他活不過後天呢。


    “寄人籬下,當人踏腳,進不得退不得,好可憐...”


    那陰涼又涼薄的聲音從林木莎莎中傳來,葉煜眉心一緊,猛然看向一處,哪一處陰影之中,有一個高而瘦的人若隱若現。


    “明日不贏,便是死了”


    好在在可憐他,又好像在提醒他。


    葉煜皺皺眉,淡淡道:“深夜來客,莫不是隻跟我討論一件沒有第二種可能的事兒?太無聊了...”


    “我的確是無聊了”那人笑。


    “可你也不是無憂,沒有十全把握,生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


    “所以呢?”


    “幫你啊”


    “.....”


    看著這個身影不明如鬼魅的人,葉煜眯起眼,忽而就笑了。


    次日,劍池比鬥廣場外麵,衛惜朝剛到,就在馬上看到了從馬車上優雅而下的水月。


    此女似乎是沒有修為在身的人,動作隻是優雅而已。


    似乎察覺到衛惜朝的注視,鞋尖落地後,她轉頭看來,卻是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等衛惜朝下馬走上來。


    水月等衛惜朝到了麵前,嘴角輕翹,笑顏淺淡卻典雅芬芳,仿佛一笑便盛開了一攏一攏的百合。


    “以前我覺得打來打去很沒有意思,今天卻掐了時間怕遲到,你知道為什麽麽?”


    水月乍然來了這麽一句,讓正欲禮貌打招唿的衛惜朝眉梢一挑,輕然笑了:“總不該是看上衛某人吧”


    水月愣了愣,她習慣了將衛惜朝當成情報裏那個心機厲害的浮生關衛央,卻是沒想到對方會驟然調侃她一迴。


    有三分浪蕩,七分隨性。


    水月仔細打量了下衛惜朝,挑眉不語。


    後者卻是笑得很自然,補了一句:“要不就是有人以為你看上我了...居於某方麵的權衡心理,或者賭注,你還真的來關心這場比鬥最後的勝負....”


    水月轉頭,看到了品軒樓的同僚,其中一個可不就是還來不及收拾眼裏的殺意麽。


    她蔚然一歎:“我很抱歉”


    然而對方也隻是輕笑著拋下一句話而已。


    “那麽,我等著水月姑娘在台上替我加油了”


    嗯?


    水月看著衛惜朝瀟灑自如得離去,那氣度跟言辭哪裏還有少年人的模樣...


    半響,水月迴神,歪著頭笑:“後生可畏啊”


    如果衛惜朝是二十歲,的確小了她好幾歲。


    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小了三歲就是一個不小的代溝了,何況五歲。


    所以她越發覺得這個衛惜朝不同尋常,而在旁人來...這種關注很惹人抗拒。


    不過他還是收斂了臉上的冰冷,笑著朝水月走去,然後一起入內...


    “品軒樓的第一琴師徐清宇,也是品軒樓麾下的年輕高手,年近二十九便實力達到臨兵境大天位巔峰...堪稱文武雙修啊”


    “但是論尊貴,還是具備靈紋師資格的人為罪吧,我可是看過江南郡那地方...靈紋師相當吃香”謝輕瀝笑著對謝韻兩人說道。


    謝韻含笑自若:“那也僅限於厲害的靈紋師而已,像我這個水平也過去了也隻是螻蟻”


    “你看,我說小韻要求很高吧,子羽你可要努力啊...你們兩個都是靈紋師,倒是緣分”


    連環子羽笑,正要迴應。


    “天下靈紋師多了去了,難道我與某個靈紋師都有緣分不成?”


    這話剛好被安排好馬匹的曹旭聽到,他下意識看了謝韻一眼,又收迴目光走進場內,心中嘀咕,剛好,我們也是靈紋師勒~~不過比起冷冰冰的謝韻,灑家還是更喜歡那人美心善溫柔無比的隔壁容姑娘...


    當當當!


    鍾聲敲響。


    林胖子這些被淘汰的人早已入場等候,一夜修整,好歹一個個也收拾了不甘的心情,雖然輸了,也得輸的好看,擺著不甘心的臉露麵也不過是給別人看笑話,也讓劍池的人看低了...


    “劍池選人也不一定選第一名,往屆經常有具備特殊天賦或者表現出彩的人被選中,越年輕越有可能...”


    羽秀跟林胖子、溫雅幾人年紀並不大,林胖子便是安慰自己還是有希望的...


    “那衛惜朝已經二十了,沒準都二十多了將近三十了,看他一副老成的樣子,就臉長得嫩而已,一小白臉....你看,他來了!那老道的樣子就跟我大爺一樣...”


    林胖子的話讓溫雅哭笑不得,也讓剛好走過前麵的魏柔立馬眼刀子斜飛過來,不輕不淡來一句:“你大爺的過來了,你怎麽不叫一聲呢?”


    林胖子:“...”


    “肅靜”黃老九一聲低沉,讓全場安靜了下來。


    列席在座。


    一如昨日。


    可明顯都比昨天多了幾分凝重。


    勝負就在近日這一局產生。


    當衛惜朝走進場內,剛好對上葉煜的目光。


    斜跨了整個廣場的對視。


    那仿佛是一個曆史性時刻。


    當然,在林胖子這些人眼裏就是兩個卑鄙無恥下流的最強黑馬也同樣“虛偽”的心機婊各自露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那笑,狐狸似的。


    林胖子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脖子,原本的怒氣都冷卻了下來,鼓囊著:“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麽被葉煜幹掉的...”


    “葉煜,衛央”黃老九喊了一聲,衛惜朝跟葉煜便是齊齊看去,都沒動。


    倒是全場的人都無比安靜,一動不動。


    吃東西的人都閉了嘴。


    目光掃過衛惜朝兩人,黃老九揚起笑意:“今日一戰,不是上軒劍舞的結束,卻是相當重要的一戰,你們兩個可要全力以赴啊...要知道我劍池的那些人可是眼界高的很,表現不是很卓越的話,就算得了第一,那也是枉然...畢竟放眼江南郡,對於劍道天才的定義可是難度各有不同,我見過不少七城絕頂的天才劍客去了江南郡之後,短短時間內就被挫敗,淪為笑柄,也有人怎麽努力也進不了天才榜,也有人僥幸進了,第二天就曝屍荒野...”


    這話來的森然骨感,仿佛是冷卻他們的戰意,實際上是提升他們的殺意。


    “所以,加油吧”黃老九笑得意味深長,袖子一擺,“上去吧!”


    葉煜距離廣場最近,朝厲青雲作揖之後,便是轉身走進了廣場,走了七步,便是七格。


    一方格便是八平方,不是他步子大,而是身法不俗,那一步一步加快的步子,幾個唿吸便是站在了四方廣場的斜下角位置,有心人覺得葉煜如此走法,仿佛是要占據版圖一樣。


    “十之八九”準時到席的燕藏龍手指撚柔著下巴,笑:“好大的野心跟自信啊”


    而最後一步,葉煜頓住了叫,手指勾了劍柄,朝衛惜朝遙遙看來。


    “衛惜朝,今日我隻許你在這九個格子裏麵掙紮生死”


    這話可真夠霸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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