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包車上隻坐了一會兒,我便覺得胸口發堵,難受得想吐。便付了錢,下了車,獨自一個人走著。


    天色並不算太晚,路上還有些行人。道路兩邊的商鋪還沒有打烊,依舊傳出陣陣的說笑聲,有人進進出出。


    我漫無目的走了幾步,感到雙腳發麻,似乎更累了。麵前正好是一家裝潢華麗的店,看到靠窗的一排還有很多位置,我便走了進去。


    屋內一股濃烈的酒香菸氣迎麵撲來,讓我生出一種很想放縱自己的*。


    服務生走上前問,「請問小姐點什麽?」


    「雪茄、香檳——還有好酒,統統拿上來——」


    我的口齒似乎不太好用,最後一個字幾乎已經沒有力氣說出來。服務生似懂非懂,好像不能完全確認我想要什麽,過了一會兒,便連茶帶水,紅酒、香檳一起端上,並附了雪茄及菸灰缸。


    我一個人自斟自飲,隻覺得頭沉沉的,像被壓在了泰峰的山石下麵,看不到光亮。


    文澍的話刺痛了我,雖然他是無意的。可是當我情不自禁的想起方雲笙和方文氏舉案齊眉、相近如賓的神態,心裏就如被針紮一般。——其實我本來已經並不在意了,如果沒有人提醒我去「想」的話。


    我並不嫉妒他們——他們是相得益彰的一對夫妻,是天作之合。隻是,我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種和威士忌一樣濃烈的挫敗感。


    在這個世界上奔波了二十餘年,卻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歸宿,連精神的寄託都恍惚為無。英倫三島也許不算是完整的寄託,但那裏安靜到讓我失憶——我的世界裏固然已經沒有深愛的「他」,卻也同時隱沒了有情的「我」,如此,相安無事,有何不好?


    可是,現在呢,一語驚醒夢中人似的,沉寂的我忽然醒來,卻發現自己的世界是孑然一身。


    那麽,應該好好去想自己的出路。不論去哪裏,不論以何種方式,給自己一個唿吸這個世界每一分鮮活空氣的窗口。


    可是,窗口在哪?


    我的麵前好像隻有一堵牆,隔著今日的我和過去的我,無法找到完整的自己。


    酒一杯杯下肚,煙也勉強抽了一根,眼睛裏湧出淚來,不知道是給煙嗆得難受,還是心裏的痛楚得到了釋放。


    過了很久,一個服務生走過來,說,「小姐,我們要打烊了,有人來接您嗎?」


    「接我?」我的腦袋暈暈的。


    確實需要有人來接我。給誰打個電話呢?呃,不管是誰,管家也好,僕人也罷,至少先得搞清楚我現在在哪。


    「這裏是哪?」


    「這裏是槿緣軒。」


    我的耳朵在蜂鳴,聽不清服務生的話。


    「你說什麽?這是哪裏?」


    那個服務生又重複了一遍。


    槿緣軒?


    我不太相信。進來的時候好像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招牌。


    我覷著懨懨欲睡的眼睛,仔細的看了一眼那個鈞窯出品的彩瓷蓮花菸灰缸,上麵果然引著「槿緣軒」三個小小的楷字。


    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這個地方。


    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想走出去,卻已經沒有絲毫力氣,腦袋越來越重,眼睛所見的世界近乎朦朧。


    這時一個聲音輕輕的飛入耳朵——「你們都下去吧。」


    我似乎說了什麽,還拿了錢包——但沒有多久,便伏在桌案上,任憑自己的頭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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