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林長生又帶著林平之進了劉府。今天的劉府比昨日還要熱鬧,像他們兩人一般,大早上就來的人很多。


    不久,一些有名望的人也都趕來了,天門道人、定逸師太、餘滄海、聞先生、何三七等等。到了大約九點左右,名外劉府弟子大聲唱喝:“華山派掌門君子劍嶽不群親來道賀!”


    劉正風得到訊息,又驚又喜,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君子劍”華山掌門居然親身駕到,忙迎了出來,沒口子的道謝。嶽不群甚是謙和,滿臉笑容的致賀,和劉正風攜手走進大門。


    一幹大佬無不起身相迎,滿麵笑容。


    人群中,林長生看著一幅儒家打扮的嶽不群,暗暗笑了一聲。這家夥外表看來確實非常有吸引力,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更是叫人暗暗心折。


    他身旁林平之打量著嶽不群,對林長生猶豫道:“師父,這嶽掌門看來似乎……”


    林長生笑了一下,道:“覺得他是好人?”他搖了搖頭,“看人,不能看表麵的。在這個世界上,最齷齪的就是那些書生了。嶽不群一個華山派掌門,一幅書生打扮,嘿……”≯▽,


    林平之聞言尷尬的一笑,但心裏多少有些不以為意,或者說嶽不群給人的感覺太好了,你看他,根本沒有架子,與宴會上三教九流的江湖人交談彬彬有禮,叫人無不稱讚。林長生憑白說他是偽君子,可信度不夠啊。


    臨近午時,忽聽得門外砰砰兩聲銃響,跟著鼓樂之聲大作,又有鳴鑼喝道的聲音,顯是甚麽官府來到門外。


    林長生低聲笑了一下,暗道:“好戲開始了。”


    馬上,劉正風起身,對眾人拱手,往門外迎去。過了一會兒,大家便見他恭恭敬敬的陪著一個身穿公服的官員進來。


    官府與江湖一向是兩個世界。不說大家誰也不幹涉誰,卻也有各自的默契。前世,許多人都說笑傲江湖無俠,可在林長生看來,俠這種東西,大多隻會出現在亂世,就如射雕、神雕一般的世界。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不在亂世,你這個大俠想混出來就難了,至於行俠仗義的小俠,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尤其是對於門派來說。


    去鏟除土匪、強盜一類的,還好說。可你要是去殺貪官、惡紳,那就有說頭了啊。官府是講究威權的地方,江湖人士要都這麽做,官府也別要了。


    所以江湖和朝廷則是相交的兩個世界,而非一個。


    江湖大多看不上官府的人,因為大多當官的都不是好人。而官府也看不上江湖人,覺得他們是莽夫,俠以武犯禁,這可不是什麽好話。


    劉正風身為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如此恭敬對一個官員,自叫堂上群雄暗中揣測。一些好心點的,也隻是猜測劉正風不想得罪官府。他們卻是忘了,這是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來一個官算什麽?見證嗎?


    就在眾人暗暗揣測之際,那官大聲道:“聖旨到,劉正風接旨。”


    群雄一聽,都吃了一驚,這才覺得不對,紛紛看向劉正風。劉正風麵色卻絲毫不變,當即跪了下來,向那官員連磕三個頭,朗聲道:“微臣劉正風聽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雄一見,盡皆嘩然。


    林長生暗暗笑了,一旁林平之也是大吃一驚。江湖上的事情他雖懂得不多,可身為鏢局少主,他也明白一些,忍不住道:“師父,劉正風這是……”


    林長生道:“他在表明一種態度。平之,你真的以為金盆洗手那麽容易嗎?”


    “這……”林平之一時無言,不知該如何說。


    林長生道:“金盆洗手,意思是退出江湖,從此不管江湖事。可人生在世,哪是你說退出就退出的?別說江湖人了,就是那些普通百姓,不也多受江湖牽扯嗎?在這個江湖上,想要有所善終,是要有保證的。”


    林平之心中了然,想到了前兩日在城中聽到的那些話。劉正風混跡江湖多年,仇人必定不少,朋友也不少。


    他退出江湖,那些仇人會放過他?換了自己,也不會啊。能保證他安穩的,就是他那一身武功與那諸多弟子、朋友。


    想到此,林平之又想到了他林家。這次林家大難,若他林家有足夠的實力,哪裏還用如此狼狽,以至被人滅門,東躲西藏呢?


    ‘不錯,隻有強大的實力,才是保證。’暗暗咬了咬牙,林平之雙拳不禁握緊了一些。


    似一場鬧劇,人人麵麵相窺,做聲不得,各人臉色又是尷尬,又是詫異。


    劉正風好像看不到大家的神情,一臉堆歡,他朗聲道:“眾位前輩英雄,眾位好朋友,眾位年輕朋友。各位遠道光臨,劉正風實是臉上貼金,感激不盡。兄弟今日金盆洗手,從此不過問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個小小官兒。常言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江湖上行事講究義氣;國家公事,卻須奉公守法,以報君恩。這兩者如有衝突,叫劉正風不免為難。從今以後,劉正風退出武林,我門下弟子如果願意改投別門別派,各任自便。劉某邀請各位到此,乃是請眾位好朋友作個見證。以後各位來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劉某人的好朋友,不過武林中的種種恩怨是非,劉某卻恕不過問了。”


    看他這樣,許多人心中不恥,卻也不好多言,隻覺他想徹底退出江湖,貪慕虛名。


    此時,劉正風又道:“弟子劉正風蒙恩師收錄門下,授以武藝,未能張大衡山派門楣,十分慚愧。好在本門有莫師哥主持,劉正風庸庸碌碌,多劉某一人不多,少劉某一人不少。從今而後,劉某人金盆洗手,專心仕宦,卻也決計不用師傳武藝,以求升官進爵,死於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門派爭執,劉正風更加決不過問。若違是言,有如此劍。”


    右手一翻,從袍底抽出長劍,雙手一扳,拍的一聲,將劍鋒扳得斷成兩截,他折斷長劍,順手讓兩截斷劍墮下,嗤嗤兩聲輕響,斷劍插入了青磚之中。


    群雄一見,皆盡駭異,自這兩截斷劍插入青磚的聲音中聽來,這口劍顯是砍金斷玉的利器,以手勁折斷一口尋常鋼劍,以劉正風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但如此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折斷一口寶劍,則手指上功夫之純,實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詣。


    劉正風掃了一眼群雄麵容,微露麵容,捋起了衣袖,伸出雙手,便要放入金盆,忽聽得堂外傳來一聲厲喝:“且住。”


    群雄一驚,劉正風更是心頭一顫,雙手一握,暗暗攏迴了袖中,側身看去。隻見大門口走進四個身穿黃衫的漢子。這四人一進門,分往兩邊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黃衫漢子從四人之間昂首直入。這人手中高舉一麵五色錦旗,旗上綴滿了珍珠寶石,一展動處,發出燦爛寶光。


    那人走到劉正風身前,舉旗說道:“劉師叔,奉五嶽劍派左盟主旗令:劉師叔金盆洗手大事,請暫行押後。”


    劉正風麵色不變,心頭卻直跳,他眼睛一瞥,暗暗看了一眼角落中的林長生。從剛才,他就一直觀注這人。


    ‘看來這人說的不假,好在早有準備。’似鬆了一口氣,劉正風道:“五嶽結盟,本為攻守互助,維護武林正義。劉某金盆洗手,隻是個人私事,不受五嶽令旗約束,恕不從命。”說著又伸出手去。


    那高大漢子身形一晃,攔在金盆前,右手高舉令旗,冷笑道:“劉師叔且慢,弟子來時師尊說的明白,若是劉師傅不尊號令,便是自覺於五嶽劍派,即刻斬殺。”


    這話說的太重,堂上群雄無不變色。


    劉正風暗暗火起,心頭冷笑一聲,左手突的疾探,兩根手指往他眼中插去。漢子大驚,雙臂向上擋格,劉正風左手縮迴,右手兩根手指又插向他雙眼。漢子無可招架,隻得後退。劉正風一將他逼開,雙手又伸向金盆。


    其時,兩個嵩山派弟子急忙撲來,劉正風聽到背後風聲,身也不迴,手兀自伸了下去。他雙手入水,後麵兩人也搶了過來,雙掌實實打在他後背之上。


    “哇!”


    劉正風受力,雖暗中防備,卻也一時受了傷,嘴中噴血。這一下,叫堂上群眾大驚,便連嵩山派弟子也驚詫莫名。


    那兩嵩山派弟子雖有偷襲之嫌,可出手頗重,別說劉正風了,換了其他人,也當聽到動靜,躲閃開去,可劉正風竟不躲不避。


    這一下,別說嵩山派弟子,任誰都沒有想到。


    林長生暗歎:“好利害的劉正風。他這一下恐怕連隱藏的嵩山派高手都沒有想到吧。”他的目光落在劉正風雙手上,那雙手早就伸入了水中,完成了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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