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白費精力和力氣了。”也不要再浪費感情了。


    後頭這句話,宋渺渺是在心裏說的。


    她略略掙紮了一下,沒有掙開,她側目看了他一眼,原想拿一些話刺他幾句,可轉而一想,她也沒什麽立場去諷刺他。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說到底,還是她虧欠他的比較多一點。


    可從另一方麵想,其實她也沒什麽對不起他的。


    “放手。”她也不掙紮,淡淡的說。


    傅競舟自然不會鬆手,隻用力一拽,將人拽到了跟前。宋渺渺皺了皺眉,退開一步,“你這樣用力,是想要捏碎我的骨頭嗎?我現在死了親媽,又死了親外公,你就不能夠體諒我一點?非要逼著我?等過幾日,我同小恬一塊去舊金山,以後的日子,還不是你想見我就來見我,你不想見我,就可以把我丟在天邊,無論如何都不會見到我。來日方長,你又何必隻爭朝夕?”


    然,傅競舟依舊不鬆手,揪著她,幾步進了電梯。


    夜裏,醫院裏,寥寥幾人,電梯裏隻有他們兩個。


    大抵是知道她無處可套,傅競舟鬆了手,“為什麽生氣?”


    “我沒有生氣。”她站在電梯一角,揉著自己的手腕,連自己都沒有察覺,這簡單五個字裏頭,每一個字,都藏著她的生氣。


    “說清楚,不說清楚,我便做到你說清楚為止。”他雙手背在身後,一臉嚴肅,像個正人君子,卻說著混蛋的話。


    “沒什麽好說的,我說沒有生氣就是沒有生氣。”她也硬了脾氣,說的堅定。


    傅競舟側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說:“好。”


    話音落下,兩人便都沒有再吱聲。


    電梯到達一樓停住,傅競舟往出走了一步,停住,轉頭看了一眼,牢牢釘在電梯一角的宋渺渺,又退了一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沒有半分猶豫,半點憐憫,狠拽著她往外走。


    一路走到醫院外頭,宋渺渺才開始掙紮,壓低聲音,“放手,你放手。”


    傅競舟像是沒有聽見一般,拽著她徑直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我說了,我明天一早還要帶著小恬去外公那裏,你聽不懂人話嗎?傅競舟,你好歹是個上市集團的總裁,名門世家的子孫,是不是該有點素質,別強人所難啊!”她嘰裏呱啦的說著,傅競舟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拉著她的手,一路不停。


    直到兩人走到車前,宋渺渺心中惱怒至極,低頭一口咬住了他的手,狠狠的,特別用力,裏頭蘊藏著她的怒,她的火。傅競舟沒動,也沒有鬆手,隻由著她咬。似乎,就算是她咬下一塊肉來,也由著她。


    宋渺渺的氣,也不過一時,當口腔裏充斥了血腥味,才慢慢的鬆開了嘴,抬起眼簾,瞧了他一眼。夜色沉沉,路燈幽暗,她不太能看清楚他臉上此時是個什麽表情,但大多是沒什麽表情的。她隻感覺到,他握著她的手很緊,無論如何,都沒有要鬆手的打算。


    她舔了舔唇,有些鹹澀,吸了口氣,緩緩站直了身子,定定看著他。才剛一張嘴,整個人就被抱著轉了個圈,緊接著,便被抵在了車前。不等說一個字,就被堵住了嘴巴。


    他的吻不深,隻淺嚐輒止,“氣夠了沒?”


    她不語,隻雙手揪著他的衣服領子,呆呆的望著他好一會,才緩緩鬆開了手。


    “我說了,我沒有生氣,我隻是沒有心情。”她伸手撫平他衣服的褶皺,又整了整他的衣領,垂了眼簾,說:“天那麽冷,早點迴去吧。”


    “那房子你不想住就不住,但總要有個可以迴去的地方。”他從口袋裏拿出一串鑰匙,塞在了她的手心裏。


    宋渺渺低頭,看到要是串上掛著的物件,微微愣了一下,這掛件很眼熟。再一想,竟是她以前家裏的鑰匙。她再次抬頭,眼裏滿是詫異。


    “我想你會願意迴到這裏。”


    是啊,這是她的家啊,她長大的地方,裏麵有她所有的迴憶。


    “這……這房子早就被封了啊。”


    “是,前兩天銀行拍賣,我拍迴來了。”


    宋渺渺緊抿著唇,嘴唇微顫,手裏緊緊握著鑰匙,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這是還了她一個家。


    “昨天原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可是你沒來,我思忖著要用什麽方式把這串鑰匙交給你,倒是沒有想過,會用這種方式把這個交到你的手上。”他握著她的手,說:“要不要現在迴去看看?”


    他的掌心很熱,熱氣傳到她的眼睛。


    片刻,她掙開了他的手,說:“不了,今天太晚了,我要陪小恬,養足了精神才好,明天去外公家,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做,反正以後,我也不會迴來了。”


    傅競舟不語,隻淡淡的扯動了一下嘴角,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天氣冷,迴去吧。”


    “嗯。”她點了點頭,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往住院部去。


    傅競舟立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上了車,抽出一根煙,點上。緩緩的抽了起來。


    ……


    傅競舟迴到家的時候,夜已深,沈悅桐已經躺在床上睡了。她今個很早就迴來,吃過飯就上了樓,整個人乏的很,洗完澡,就早早的睡了。


    傅競舟迴來時的動靜不小,她卻睡的很沉,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他靜止走到床邊,伸手一下掀開了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沈悅桐當即驚醒過來,猛地睜開了眼睛,一轉頭,便看到傅競舟沉著一張臉,站在床邊。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對她生氣,沈悅桐愣了一下,她身上隻穿了薄薄一件睡衣,衣襟敞開著,這被子突然被掀開,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並帶著羞恥感。


    她立刻坐了起來,扯過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擰著眉毛,說:“你幹什麽?我在睡覺你看不到嗎?”


    “昨天晚上她是不是來過?”


    “誰?”


    “你明知故問。”他的語氣裏蘊著怒意。


    如此,沈悅桐反倒覺得更有趣,笑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昨天我跟你一起睡到天亮,你是知道的。”


    她懶懶的靠在床背上,似笑而非的看著他,“有可能她來過,看到了什麽,就默默的走了。傅競舟,我們是合法的夫妻,那樣的情況下,她默默的離開,是對的。你不是常常誇讚她是個很懂事的女人嗎?你誇讚的很對,她確實很懂事,很有自知之明,很曉得自己的位置在什麽地方。知道自己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當初,她當你老婆很懂事,如今當你的情人也非常本分。你該去誇誇她,在這裏發什麽脾氣,我做錯什麽了?”


    話音未落,傅競舟突地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從床上給揪了起來,那眼神冷的可怕。


    沈悅桐當即便有些慌了,但還是勉強保持鎮定,看著他的眼睛,笑說:“你說,你若是能說出一個我的錯,我這便跟她去道歉,讓我跪下來都可以,你說啊。”


    她揚著下巴,看著他,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笑說:“我就喜歡看,你看不慣我,又打不死我的樣子。”


    傅競舟側頭,避開了她的手,嘴角突地往上一揚,“隻說一句,別碰她,她難過一分,你日後都不會好過。”


    他隻說了這麽一句,便鬆開了手,站直了身子,轉身就這麽走了。


    沈悅桐挺直背脊,看著他離開,努力維持著的笑容,一點一點的落了下去。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房門關上的瞬間,便狠狠一拳砸在了床上。


    緊接著,便嘿嘿的笑了起來,“我有什麽錯?錯的是你們!你們一定會不得好死,不得善終!永遠都不能在一起!”


    傅競舟下了樓,恰好碰到鍾秀君迴來。


    母子倆到現在還慪著氣,鍾秀君瞥了他一眼,沒理。


    傅競舟卻還是禮貌的喚了她一聲母親。


    鍾秀君從他眼前走過,傅競舟也沒有做任何停留,繼續往大門處走。


    鍾秀君深吸一口氣,抬高聲音,道:“兒子,你不要逼我出手。這對你,對宋渺渺,都沒有好處,對宋渺渺尤為。”


    傅競舟沒有理會,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片刻,迴應她的,也隻是一聲清脆的關門聲。


    ……


    這一夜,宋渺渺一夜無眠,天蒙蒙亮的時候,她便拿了一套衣服換上,又將長發盤起來,素著一張臉,坐在床邊,等著小恬自然醒來。


    丁婉聽到動靜,迷迷糊糊的醒來,眯起眼睛,見著宋渺渺筆挺的坐在那兒,說:“渺渺姐,你怎麽起那麽早。”


    宋渺渺輕輕嗯了一聲,“還早,你再睡一會,不用管我。”


    丁婉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大大打了個哈欠,接著光,看到宋渺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整個人顯得沉沉的,她知曉她的外公過世。她坐在小床上,看著他,說:“渺渺姐,節哀順變。”


    她側過頭,看她那瞌睡的樣子,笑了笑,說:“迴家去吧,今天放你一天假,我帶小恬迴一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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