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渺渺頓了頓,立刻道:“我根本就不在意他關不關心我。”


    這話一出口,又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她磕磕巴巴了半天,又道:“我是說,我跟他沒什麽關係,他就算不理我,我也不在意。”


    丁婉麵帶微笑,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那眼神仿佛在說,繼續狡辯,我就這樣看著你。


    宋渺渺本還想說點什麽,可看到她的眼神便再也說不下去。略有些尷尬的看了她一眼,幹幹一笑,旋即轉開了視線,氣氛顯得十分尷尬,她的眼珠子轉了轉。


    丁婉說:“渺渺姐,你要不要吃點……”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抬眼,就看到宋渺渺閉上了眼睛,那樣子好像是睡著了。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搖了搖頭,這渺渺姐也太可愛了。


    她說:“那你先好好休息吧,如果餓了的話,你就跟我說,我喂你吃。”


    說罷,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道:“噢,對了。昨天我給傅先生打電話,他說今晚會到。到時候就過來看你。”


    宋渺渺雖閉著眼睛,可還是能看到她的眼珠子在動,似乎很窘迫的樣子。丁婉低頭捂嘴淺笑,沒再說什麽,隻從包包裏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她每天唯一的任務就是照顧宋渺渺,固定時間給她擦擦臉和身子,再有就是每天晚上給傅競舟打電話,說一說宋渺渺的情況,即便每天的情況都一樣,也還是要每天定時定點的給他打電話匯報,就算她忘記了,傅競舟也會主動打電話過來詢問。


    丁婉坐了一會,似是想到了什麽,放下了手裏的書,拿了手機,起身去了外麵,得跟傅競舟說一聲,宋渺渺醒了。


    宋渺渺聽到關門的聲音,不由長長舒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看著空蕩蕩的病房,心裏一陣苦澀。


    胸口那種沉悶的感覺越發的厲害,感覺五髒六腑都擰到一塊,特別疼。一定是被那大塊頭踩出內傷來了。


    可憐她為了傅競舟遭了這一番罪過,早知道這樣,她當時就不該衝動丟出那塊石頭,就讓他們尋過去就好了!不,她根本就不該那麽衝動隻身衝進商城。


    你看,她現在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卻不見他的人影。


    她心裏頭到底還是有些不痛快的,也許在睜開眼睛的瞬間,她渴望看到的人,就是傅競舟。可迎接她的卻隻是空蕩蕩的病房。


    她側頭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沒多久,便又睡了過去。身體還是很虛,身上的疼痛也沒有讓她又太多的精力去想些不該想的事兒,還不如繼續睡覺,繼續做夢來的痛快。


    丁婉打完電話迴來,宋渺渺就又睡熟了。


    ……


    隔天晚上,傅競舟一下飛機,就去了醫院。不巧,他剛到,宋渺渺就睡了。


    她現在入睡極快,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幾乎有二十個小時都在睡覺。


    原本今個天氣好,丁婉還想帶她出去唿吸一下新鮮空氣,被她一口拒絕,理由是疼,因為疼,她都很少起來上廁所。


    丁婉收拾了食盒,一轉頭便看到傅競舟風塵仆仆而來。她愣了一下,有些條件反射想把宋渺渺叫起來。


    她正要開口,傅競舟便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立刻閉上了嘴,走了過去,跟在他的跟前,小聲的說:“渺渺姐剛睡下,應該還沒睡深。”


    傅競舟掃了一眼她手裏的食盒,“剛吃過東西?”


    丁婉點了點頭,“是啊,她醒來之後,就一直愛睡覺,若不是餓了,怕是都不想醒來。”


    傅競舟聞言,了然的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丁婉十分識趣,拿了東西,說了一句就離開了病房。


    他們怕是還有很多話要說吧,她就不當這個電燈泡了。


    一個嘴上說不在乎,其實在乎的要命,一個表現的很不關心,其實關心的很。真當是別扭的兩個人。


    宋渺渺確實沒有睡熟,她在臨睡熟的邊緣,就聽到病房的開門聲,還有丁婉一聲詫異的傅先生。


    隻這簡單的三個字,她的睡意徹底消失,耳朵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全神貫注的聽著他們講話。


    可惜沒有聽到她希望聽到的。


    這一刻,她還是不得不承認,在危險過後,她還是渴望他們之間能發生點什麽,或者有所改變。


    她覺得十分懊惱,想要側身,可身上的傷痛,卻不允許她做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片刻,她的耳邊響起了輕微的聲響,他應該已經坐在床邊了。


    她保持正定,繼續自顧自的睡覺,就當做病房裏一個人都沒有。


    可她還是不自覺的豎起耳朵,全神貫注的聽著旁邊人的動靜,不知怎麽,心跳無緣無故變得很快。這房間裏十分安靜,顯得她的心跳聲特別的響亮,她都怕傅競舟會聽到。


    這時,心裏頭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宋渺渺你是不是昏頭了,他現在已經再婚了,並且沒有離婚的可能性,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是啊,她究竟在想什麽呢?有些事,六年前錯過了,就永遠的錯過了。六年前她都可以保持冷靜的頭腦。怎麽六年以後,看盡世態炎涼的她,竟然變得不切實際起來。


    她現在應該隻想著女兒的安危,隻想著女兒的病,其他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治好小恬。


    就在她的內心做著自我鬥爭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傅競舟的聲音,“我知道你沒睡。”


    宋渺渺心裏一頓,嘴唇不自覺的抿了一下,保持不動。


    “那天,你都已經逃出去,為什麽還要再迴來?”他問。


    她沒有睜開眼睛,默了一會,反問:“那你呢?你為什麽要進去?你明明知道董玉已經出來了,你進去做什麽?”


    “因為我從來不做虧本生意,你若是死了,你欠我的債,我找誰還?”


    “因為小恬的病還沒有治好,你若是了,我找誰跟我生孩子,救小恬?”


    傅競舟噗嗤一笑,這人倒是半點也不肯先走一步,先捅破那張窗戶紙。


    這時,宋渺渺突然睜開了眼睛,她雙目清明,眼神鎮定,側過頭,看向了他。他的眉目之間有一抹難掩的疲倦感,眉心間的褶皺很深刻,像是用刀子刻進去似得。


    她忍不住伸手,用食指輕輕的撫開,淡淡的說:“我昏睡的那些日子,做了一個一輩子的夢,一輩子很長,夢卻很短。”


    她說著,目光鎖定了他的眼睛,手指摁在他的眉心沒動,就那樣看著他,說:“在我夢裏,我同你過完了一生。”


    傅競舟沒有避開她的手,眸色深深,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等帶著她接下去的話。


    “傅競舟,你說,這是不是就隻是一個夢?”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兩人對望著,一時無言。


    半晌,傅競舟緩緩閉上眼睛,抬手將她的手握進了手心,緩緩的拉了起來,說:“你欠我的,這一生都還不完。”


    他握著她的手很緊,他們之間,現在這種時候,有些話不必說的太明,隻要點到即止便可。


    那天晚上,傅競舟留在了醫院。


    夜裏,宋渺渺一直沒什麽睡意,腦子很活躍,怎麽也睡不著。


    傅競舟大概是真的累了,躺下去沒多久就睡著了,隻是可能睡的不太舒服,眉頭一直微微的蹙著,他手長腳長,顯得陪護的那張小床越發的小。


    看著他睡覺的樣子,宋渺渺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她那個夢還沒有醒。


    這一刻,在這裏,宋渺渺什麽也不想想,隻想按著自己的心意走一次。她咬著牙,忍著疼,稍稍側過了身子,伸出手,想要去拉他的手,可他睡的略有些遠,她隻能碰到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她整個人幾乎都移到了床邊,這種時候,倒是不曉得疼了。


    大概是心裏有點甜,再大的疼都能努力忍著。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傅競舟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宋渺渺立刻看了過去,他的臉上倒是沒有太大的表情,依舊閉著眼睛,說:“身上的傷不疼了?”


    “疼,特別疼。那個混蛋,差點把我踩死,到現在五髒六腑都還覺得疼呢。”


    “自找的。”他側過身,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仍閉著眼睛,淡淡的說。


    宋渺渺這會特別清醒,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說:“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話,你說不定就被他們發現了,是我救了你命。你就算不感謝我,也不該這樣說我。”


    “六年前,我就曾跟你說過,不要做讓自己處於危險境地的事兒。偏偏,過了六年,在外麵磨礪了六年,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傻白,卻沒有以前那麽甜了。”


    “那現在是什麽?傻白苦嗎?”


    “嗯。”傅競舟是真的有些累,忙完公司裏的事兒,他直接坐飛機過來,算算時間,快兩天沒好好睡覺了。


    宋渺渺知道他累,可就是控製不住,總是想要說話,同他說很多很多,說過去,說現在,隻說他們之間。此時此刻的她,倒像是十八歲的少女,春心萌動。


    活潑可愛。


    “你睡吧,我不說話了。”


    “沒關係,我就當是催眠。”


    宋渺渺將下巴抵在床邊的欄杆上,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


    默了一會,她說:“傅競舟,你可以在這裏陪我幾天嗎?”


    他緩慢睜開眼睛,對上她認真的目光。


    “就我們兩個。”宋渺渺說。


    他知道她的意圖,倒也不說破,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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