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叔,你沒事吧!”


    當宋渺渺看到安叔額頭有嫣紅的鮮血流下來的時候,一顆心沉到了肚子裏,她顧不得壓在她身上的傅冉傷勢如何,用力的將她從身前推開,湊了進去,更仔細的看清楚了安叔的情況。


    他額頭的血還在不斷的往外冒,滴在了白色的氣囊上,觸目驚心。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是她,是她說的那番話,才導致安叔這樣不小心,才會出這樣的車禍。


    安叔開車,從來就沒出過事,甚至跟人剮蹭都非常少。若不是她跟他說那樣的話,一定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她是故意的,她太了解安叔的為人了,老實又正直,這輩子大概沒做過什麽虧心事兒。她就是拿捏了他的心理,才說出那樣的話,想用這種方式,逼迫他說出真相。


    可她萬萬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她一時慌了心神,傅冉看到她愣在那裏,抱著手,用肩膀頂了她一下,說:“快打120啊,你發什麽愣。”


    “對,打120!”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抖著手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就是沒有找到手機,她著急的紅了眼睛,像個眉頭蒼蠅一樣,“手機呢!手機到哪兒去!我的手機呢!”


    “包裏,包裏,你別著急,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對,手袋!在手袋裏。”她直接把手袋裏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手機落地,她立刻撲過去撿了起來,她輸了一串號碼,然後打了出去。


    手機響了好一會,才接了起來。


    不等對方開口,她就急著說:“是醫院嗎?這裏出車禍了,對!對,出車禍了,很嚴重的車禍。這是哪兒?這是在哪兒?”


    傅冉從沒見她這樣驚慌過,直接從她手裏奪過了手機,看了一眼手機號碼,才發現,這壓根就不是什麽急救電話。沒有備注,隻是一串號碼,可看最後幾個數字,她倒是想到了這個號碼的主人是誰。


    她將手機放在耳側,沉穩的說:“三哥,我們這邊出車禍了。”


    ……


    傅競舟接到她電話的時候,正在開會,這些年,他手裏一共拿著兩部私人手機,都是私人號碼,隻是其中一個在六年前,已經對外停用。但他還是一直讓秘書給這個號碼衝話費,保證能夠打通。


    他其實很少會帶著這部手機,大部分時間都是被他壓在抽屜的最底部,不見天日,今天算是個意外,還有一部手機出了問題,拿去檢修,他就挖出這隻手機來用。


    當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的時候,他幾乎是第一時間,抬起了眼簾,看到屏幕上跳動的數字,停頓了大概有五秒的時候,他才拿著手機,直接出了會議室。這部手機被他棄用了那麽多年,會打電話的人隻有一個!


    一群高管,直接被他拋在了腦後,其中一個正在發言的,非常尷尬的站在那兒,不知道該繼續說下去,還是等傅競舟迴來再繼續。


    宋渺渺很少會慌張成這個樣子,隻通過電話,他就能感受到她的慌亂就,方寸大亂。


    與她結為夫妻的那三年,她從來沒有這樣過,就算曾經帶著她出席宴會,碰到讓她非常難堪的事兒,心裏氣到死,臉上還是會保持微笑;就算家裏已經敗落的一塌糊塗,可她表麵上,依舊是風平浪靜,叫人一點兒也看出來。


    甚至於,就在她離開傅家的前一天,她都還能跟他談笑風生,笑說這未來。


    她背著他做了那麽多事,對著他說了那麽多謊話,都能那樣鎮定自若,隻一個車禍,就讓她慌張成這個樣子了?


    傅競舟接個電話,便一去不複返。


    走的時候,隻給助理方斯淼打了個電話,說了句會議延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容不得他多問一句。


    方斯淼正準備迴會議室宣布散會,傅沅剛好從這邊路過,往會議室看了一眼,問:“怎麽了?”


    方斯淼低了一下頭,說:“副總。”


    “怎麽?傅總有急事?”


    “應該是,會議要延後。”


    “沒記錯的話,今天是要商議,老城區那塊地皮的事兒,這事兒不是挺著急的麽?”


    方斯淼微的蹙了一下眉頭,心說這不才開的緊急會議麽,那塊地皮拍下來也有幾年了,一直沒動,最近不知怎麽,董事會有人提了出來,這就上了行程表。


    可老城區那一塊地方,很難動。


    傅競舟當初為什麽會出麵拍下這麽難搞的一塊地皮,誰也不知道,就連他們自家人都不清楚。老爺子也由著他,現在有人來施加了壓力,不得不動,事情就變得十分棘手。


    這都還沒真的開始動呢,老城區裏一批老學究已經開始鼓動人心了。


    其實這種難以動工的地皮,很少有人願意去接受,當時反對的聲音不少,可傅競舟就當沒有聽見,硬是拔得頭籌,把地給拍了迴來。拍迴來了也不利用,可他就是有別的本事讓人閉嘴,拍地的錢,他在另一項投資中,雙倍賺了迴來,也就沒人說了。


    傅沅沉吟了數秒,皺了皺眉,說:“這事兒,可是老爺子直接下達了命令,近日一定要處理好,要不然這樣,我來主持這個會議,到時候什麽意見,我直接給傅總交代。”


    “這……”方斯淼看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這位傅副總是他們傅總的小叔,輩分是比傅競舟高,可在公司的分量,可不是按照家裏的輩分來分配。


    傅競舟都說了會議延期,他隻是個助理,怎麽可能拂了上司的意思。


    “為難?”


    他說:“傅總吩咐了會議延後。”


    “不要緊,小三那邊,我會交代。肯定不會連累了你。”說著,不管方斯淼是否同意,他就直接走進了會議室,對在座的人說:“傅總有急事要出去處理,這個會議暫時由我代替,剛才說到哪裏,請繼續。”


    ……


    救護車來的很及時,是就近的醫院派過來的,安叔的傷勢看起來較為嚴重,從車子挪出來都費了好大的勁。衝擊最大的恰好是在駕駛室,整個門被撞的凹陷的很深。


    所幸沒有發生更嚴重的車禍,這路口上的車子多,就算有紅綠燈,也曾發生過好幾次重大車禍。這一次,隻發生兩車相撞,並且沒有發生更大的車禍,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宋渺渺和傅冉由於坐在後座,倒是沒什麽大礙,隻是傅冉在車子被撞出去的時候,沒有係安全帶,撞出去的時候,她用手頂了一下,導致了手骨骨折。


    宋渺渺算是最為幸運,隻撞了兩下腦袋,其他並沒有明顯的傷勢。


    隻是她下車之後,頭就一直暈乎乎的,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轉,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因為撞了腦袋的緣故。


    坐在救護車上,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安叔的身上,雙手緊緊交握,臉色蒼白,看著十分嚇人。傅冉有些擔心,便跟醫生提了一句,“她是個孕婦,一會你們給她仔細做個檢查,萬萬不能有事。”


    然而,到了醫院,有護士要帶她去一趟婦產科,她卻拒絕了,一直站在急救室門口,哪兒也不肯去。


    傅競舟趕到醫院的時候,就看到她直挺挺的站在急救室門口,身邊有個護士一直在勸說,她卻不為所動。


    她走到她的身後,護士見著他,不由噤了聲,然後識趣的退到了一旁。


    宋渺渺這會的心思全部都在安叔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可能是站的有些久,她又感覺到一陣暈眩,踉蹌了一下。


    傅競舟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伸手,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她的身體,她就已經穩穩站住,一隻手扶住了旁邊的牆壁,另一隻手摁住了額頭,用力的晃了晃腦袋,想要把這種暈眩感晃走。


    傅競舟的手懸在半空,數秒時候,收迴了手,背在了身後,冷哼一聲,說:“頭暈還晃?”


    宋渺渺聞聲,一下頓住,抵在牆壁上的手,微微用了點力氣,指尖泛白。他怎麽來了?是誰通知他的?傅冉嗎?


    為什麽要通知他呢!她緊擰了眉頭,腦袋更暈了,還隱隱作痛。


    她緊抿了一下唇,好一會才迴過頭,看了他一眼,說:“我沒事。”


    “臉那麽白,還說沒事?”他擰了一下眉,冰冷的語氣裏,多了一絲怒意,似乎是在生氣,“先跟著護士去檢查一下。”


    宋渺渺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可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傅競舟就打斷了她,沉聲說:“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


    她眼睛裏的擔心,他看的清清楚楚,他冷然一笑,譏諷道;“你什麽時候那麽關心安叔了?還是說,他知道了你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要一直留在這裏,看他到底死不死。”


    “不是,我沒有,你沒有證據,就不要這樣汙蔑我!”


    他像是觸到了她的要害,讓她一下子炸了毛,她看著他的眼睛,說:“我隻是關心他,純粹的關心他而已!在你的心裏,我已經壞到可以殺人滅口的地步了?”


    “也不是不可能。”


    “你!”她有些激動,腦袋又是一陣暈眩,這一次差一點摔倒。


    傅競舟卻一動不動,雙手在身後,麵無表情,垂眸看著她。那種神情冷漠的,好像她是在演戲。


    宋渺渺索性靠在牆上,閉了眼睛,咯咯的笑了起來,低聲說:“我們曾經的關係那麽親密,三年,同床共枕了三年,你卻不知道我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她自嘲的笑著,醫院安靜的走廊裏,全是她的笑聲,聽起來有些悲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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