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棋盤內,諸多棋格早已被狂暴之力衝擊的支離破碎,血海之內,刀光劍影肆意,兩道身形在其中穿梭掠動,爭鋒碰撞。


    陸葉受益巨大。


    血咎在這一戰中展現出來的諸多強大手段,讓他看的歎為觀止。


    血道造詣上,受那諸多啟發,陸葉竟有一種撥開雲霧見真知的感覺,而且血咎施展的可不單單隻有血道秘術。


    陸葉很快便發現,這家夥在空間之道上的造詣也及高,最起碼不是自己能媲美的,這位血族當代之主將空間之道融會貫通,每一刀都附帶了及其玄奧的空間之妙。


    著實讓他大開眼界。


    陸葉本身算是修行過空間之道的,虛空道紋便是空間之道的一種表現方式,而且當初星淵之子爭鋒的時候,蘇嫣也教導過他一陣,隻可惜時間倉促,他修行的不夠。


    後來他得了蘇嫣的鳳凰元血,在空間之道上的親和力更強,隻可惜再無人教導,隻能止步於此。


    如今血咎倒是借助他的肉身充當了一迴教習,而且是手把手教導的那種。


    陸葉漸漸沉浸其中,渾然忘記這是一場極為兇險的生死之爭。


    棋盤旁,黑白雙方兩位棋手依然隔空端坐,黑血臉色慘淡無光,隻因到了此刻,棋局中的黑子幾乎已經全軍覆沒,受此影響,他的攻防之力大幅度衰弱,已然不是元兮的對手。


    可偏偏棋局既現,那規則之下,這一局就必須得分出個勝負,所以即便他想告饒都不成。


    他已預感到了自己的死期,悠悠一聲長歎,無論如何都未曾預料,自己會死在這種地方。


    如今來看,自己這個棋手又何嚐不是血咎的棋子,不單單是他,這一次攻打瘦竹城,所有的修士都是。


    血咎,才是真正的棋手!


    他們這些棋子的覆滅,給了血咎奪取至寶的機會。


    隻是眼下來看,血咎似乎未必就能得償所願,黑血低頭,隱隱透過那濃稠血海,看到了正在爭鋒的兩道身影。


    哪怕是能發揮出陸葉如今肉身的全部力量,哪怕星空棋盤這件至寶之前給陸葉大開了方便之門,諸多強大加持,可那手持天璿劍的劍奴並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隻因隨著時間流逝,天璿劍與劍奴之間的聯係似乎在逐漸變得緊密,從而讓天璿劍的威能變得越來越強。


    最明顯的征兆,便是那如血管一般,纏繞在雲師望身上的觸手,最初這些觸手隻是與他持劍的臂膀生長在一起,但眼下已經覆蓋半個身子了。


    照此情形下,隻怕很快就要覆蓋整個身子。


    這無疑是至寶在壓榨劍奴的肉身之力,可以預見,這一戰之後,劍奴的肉身恐怕有瀕臨崩潰的風險,但眼下血咎確實遇到了大麻煩。


    最初他還能與雲師望打的有來有往,可慢慢地竟有些難是對手了,這就導致陸葉身上的傷勢在不斷增多,偏偏那些傷口皆都縈繞著至寶之力,難以愈合恢複。


    某一刻,正沉浸在觀戰中的陸葉忽然感覺到一陣急躁之意。


    他微微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這急躁並非自身的,而是占據了他肉身的血咎生出的情緒。


    念頭一轉,陸葉隱有所覺:“你怕夜長夢多?”


    血咎的這一場圖謀不可謂不周全,但他好像低估了天璿劍的威能,或者說高估了星空棋盤。


    星空棋盤這件至寶,終究不是殺伐之器,就算它選中了陸葉作為棋子,給與了諸多強大加持,可在這樣的爭鋒中,終究有些以己之短,攻彼之長了。


    若非血咎分魂占據陸葉肉身,隻憑他自己與雲師望交鋒,早已敗北。


    哪怕是血咎如今,也有些難以為繼。


    再說天璿劍,樹老曾言,放眼星空所有至寶中,天璿劍的品質能名列前三,所以它本身是極強的。


    血咎若能迅速拿下雲師望,倒也好說,可拖延至此,雪原這邊的風聲走露,極有可能會引起其他強者的關注。


    血咎焦慮的就是這一點。


    “閉嘴,別打擾本座,你也不想就這麽死吧?”血咎冷喝一聲,交鋒間,被雲師望一劍逼退,終是抬頭朝黑血那邊看了過去。


    下一刻,他抬手就朝黑血那邊一抓,咬牙道:“孩子,到你報效本座的時候了!”


    這一抓之下,黑血臉色大變。


    他本就在元兮的攻伐下無能抵擋,身受重創,這一下更是感覺自身的一切都不受控製,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他整個握住,然後狠狠攥起。


    “不!”黑血怒吼反抗,卻是毫無作用,唯有一身骨頭傳來哢嚓嚓的聲響,化作齏粉。


    滿麵悲愴,深感痛心。


    雖早知血咎性情薄涼,就連後代子嗣都可隨意殺戮,可這種事真輪到自己身上,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正是因為他是血咎的子嗣,所以才會這麽容易受製,換做別的血族,哪怕修為比他弱,也不至於在血咎的一抓之下沒有反抗之力。


    怒吼聲連綿,可隻堅持了兩息便消失不見。


    巨大的黑血身影塌陷,化作了一團豔紅色的鮮血,被血咎淩空一招,落入手上,然後一把塞進口中,囫圇而下。


    神海中,陸葉勃然大怒:“你吃了什麽!”


    這混賬,那是自己的肉身!


    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血咎把黑血所化的那一團豔紅吃了下去!


    這不就是等於自己吃了黑血?


    哪怕此刻沒有掌控身軀,陸葉也有一種反胃的感覺,心神及其不適。


    血咎哪有功夫理他,隨著那一團豔紅入腹,周身忽然燃起一層血焰,就連手中的磐山刀也一並燃燒起來。


    劍光席卷而至,血咎抬刀斬出,血光席卷之下,這一道劍光竟破碎開來,不但如此,那濺出去的血色更如有靈性一般,依附在天璿劍上,雖很快便被天璿劍的劍氣震成齏粉,卻又有更多的血色濺射過去。


    兩道身影瘋狂交手。


    在吞了黑血之後,血咎的氣勢暴漲,也不知這到底是什麽秘術,但以一位宙級城主的性命作為代價施展,此術顯然非同小可。


    陸葉漸漸心情沉重起來。


    因為他發現,天璿劍有慢慢被侵蝕的跡象,依附在劍身上的血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血咎似是想用這種辦法,一邊與雲師望爭鋒,一邊煉化天璿劍。


    而觀此情形,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是真有可能成功的。


    這可不是陸葉期望看到的場景。


    他雖想助雲師望解脫,但並不希望天璿劍落入血咎手中,好在他也不是沒有後手。


    也沒功夫去觀戰了,緊繃著心神,靜靜等待,準備在關鍵時刻橫插一手,壞了血咎的好事。


    而就在這時,血咎忽然像是感應了什麽,倉促間扭頭一瞧,目光透過濃濃血色看向一個位置,緊接著臉色大變:“可恨啊!”


    他所看到的場景,陸葉同樣看的清清楚楚。


    那個方向上,虛空不知緣何破碎了,而且從破碎的虛空中,有一截樹木的根須探伸過來,眨眼間,那一片虛空都化作了一條蟲道,隱隱地,有什麽東西正從蟲道之中迅速掠來。


    陸葉不知這是怎麽迴事,血咎豈能不知?


    他這一趟謀劃,最怕的就是鳳族那邊得到消息,因為一旦鳳族得到消息,必然會立刻趕過來阻擾他。


    他與鳳族之間可是有著血海深仇的。


    好在鳳族成員稀少,而且消息閉塞,隻要他這邊速度夠快,便有機會奪取天璿劍。


    可是怕什麽就來什麽,鳳族還是來了!


    那從虛空中探出來的根須,明顯是太初梧桐的根須,破碎的虛空,正是鳳族開辟出來的蟲道。


    鳳族既至,那他這次的謀劃必然是不成了的。


    這才是他憤恨的緣由,他這邊為了盡快得手,可是連黑血都舍棄了,他後代子嗣雖多,但想要培養一位宙級城主級的強者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蟲道已開,鳳族將至,血咎當即便要遁走。


    既已沒有希望奪取天璿劍,那他最起碼要保證將陸葉這具肉身帶走,如此也不算毫無收獲,這具肉身絕對是他見過的最奇葩的肉身,既已被他掌控,又怎可能再還迴去?


    然而就在他這麽打算的時候,忽然感覺這肉身上的諸多力量正在迅速消退,眨眼間,一身數千道的強大力量,便隻剩下千道左右了,連帶著肉身的速度和力量,都大幅度衰減。


    瞬瞬間,這具肉身恢複本色。


    “嗯?”血咎露出驚愕神色,不過很快明了,這是星空棋盤跑了!


    因為四周的一切都在消退,諸多棋格崩潰,星空棋盤的氣息也在迅速遁隱。


    陸葉的肉身之所以能這麽強大,完全是至寶之力的加持,算是外力,如今星空棋盤要遁隱,那這些外力的加持當然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直接將他打迴原形。


    隻是讓血咎感到不解的是,星空棋盤跑什麽?


    他自己要跑,是因為鳳族來了,星空棋盤呢?


    來不及多想,隻因迎麵一道劍光襲來。


    被天璿劍操控的雲師望可沒有這麽多想法,自進入裏界之後,天璿劍的意誌便隻剩下了殺戮。


    “要完!”血咎心頭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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