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


    我錯愕地抬頭。


    “羅,羅景寒!?”


    “咦……”羅景寒抿嘴,無可奈何地聳聳肩,“看到我,有那麽吃驚嗎?”


    “當,當然!”我點點頭,“你是怎麽知道我這兒的?”


    “我問的於阿姨!”他笑了笑,又抬起頭四下打量,“fresh cake……店名起得很切合實際嘛!”


    “嘿嘿!”我幹笑兩聲,要知道我每天都會賣隔夜的麵包,估計他就不會這麽說了。


    “今早陪著新人看場地,迴來的時候看導航上的路線會經過這兒,本來想約你中午一起吃個飯的,沒想到南郊太堵,折騰到現在……”說著,他的視線突然下移,“看來,你已經吃過了!”


    “呃,當然,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我有些心虛地把裝有剩飯菜的袋子往櫃子底下踢。


    “那我還沒吃呢!先給我來四個甜甜圈!”羅景寒一邊說,一邊彎下腰往櫥窗裏瞅,“嗯,一個抹茶,一個香蕉……我再試試黃桃和巧克力的!”


    我:“……”


    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把甜品當飯吃的。


    羅景寒走進來,很勉強地往裏蹭了蹭,這才坐到吧台邊上。


    吧台的凳子有些矮,他的一雙大長腿無處安放,隻能屈得很彎,交錯疊放,膝蓋緊緊地抵著吧台,這才算是把自己安置下來。


    說真的,看到他這樣,我有點兒想笑,因為這吧台是按照十二歲以下兒童標準打造的,也就是說,這是兒童吧台。


    不過,我沒說,免得他尷尬。


    旁邊有玻璃圓桌他不坐,非得擠這兒湊熱鬧,也夠特立獨行的。


    按他的要求,撿了四樣口味的甜甜圈,放在他麵前。


    “喝什麽?”我笑著問。


    “嗯,冰紅茶吧!”羅景寒拿起小刀,切下一塊,放進嘴裏,忽的皺起眉,“算了,還是來瓶礦泉水吧!”


    “好!”我忍住笑,從箱子裏抽出一瓶遞給他。


    嗬嗬,我就說,很少有男人喜歡甜品的,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非要勉強自己。


    羅景寒又切下一塊甜甜圈,比剛才切得小塊多了,一抬頭,發現我正盯著他,於是再切下大塊,一並塞進嘴裏。


    “許嵐,真的挺好吃的!”


    “……”


    大白天的說謊話,真的不怕被雷劈嗎?


    我這人做甜點有個特點,就料放得特別足,不止是配料,糖分也特別重。


    能接受的基本都成了我的忠粉,幾乎每天都會來買,不接受的呢,嚐一口就直接吐了,還當著我的麵罵這都什麽玩意兒。


    喜歡吃的差不多都是妹子,很多我是看著她們從單身到戀愛,再到分手再戀愛,不斷地循環反複。


    這些妹子談戀愛的時候,都喜歡把男朋友帶到店上來,怎麽說呢,就是想把自己喜歡的跟最愛的人分享。


    那些男孩吃得很勉強,但又必須表現出很有興致的樣子,每當女朋友追問著“怎麽怎麽樣”時,還得拚死拚活擠出一臉笑,迴答“很好吃”。


    那表情,活脫脫跟現在的羅景寒一個樣兒。


    我突然就想到秦文浩,他還沒吃過我做的甜甜圈,如果送兩個過去,他會像羅景寒一樣給我麵子麽?


    似乎蠻有趣的……


    “許嵐,關於幫你交學費的事情,其實我真沒強迫你的意思!請你也別誤會!”


    正當我浮想聯翩時,羅景寒的話,又把我的元神拉了迴來。


    “哦,嗯,沒,我也沒誤會!”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看著羅景寒不緊不慢地往嘴裏塞甜甜圈,我心裏多少還是著急的,他在這兒,我沒辦法想對策,估計那家夥到現在都不知道門口擺了份套飯呢!


    可,總不能就這麽趕別人走吧?哎……


    “那天的確是我太突然,考慮得不周到,你也別往心裏去!”


    “不會的不會的,你也是為我好嘛!”我隨口敷衍,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把他打發走。


    “真的?”當我說完這話時,羅景寒的眼神突然亮了。


    他眼神一亮,倒把我嚇一跳,我也不知道這句話怎麽的就把他感染到了。


    “許嵐!”正想著該怎麽解釋時,突然一聲吼,嚇我一大跳。


    一迴頭,慘了……


    居然是母上!


    隔得有七八米遠,我都能感覺到她身上瘮人的氣勢,從她氣勢洶洶直線走向羅景寒的趨勢來看,八成是認錯人了……


    “秦文浩!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果然……


    母上像陣旋風般走了過來,在進店前,她突然停了下來,順手抄起支在邊上的掃把。


    “媽!”我大叫,“他不是秦文浩!”


    可惜我的話母上根本沒聽進去,舉起掃把直接往羅景寒身上砸,一邊砸還一邊喊:“我叫你來找嵐嵐!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可憐羅景寒一臉懵逼,頭頂上肩膀上連著挨了好幾下,他試圖站起來,但吧台底下的空間太小,再加上母上的圍剿,根本就動彈不了,隻能用雙臂護住腦袋硬扛。


    我急急忙忙從櫃台出來,一把抓住掃把,母上不依,還跟我搶,我算是豁出去了,總不能平白無故讓別人挨打啊,所以跟她爭得很厲害,沒幾下,掃把居然被攔腰截斷。


    “好哇!許嵐,你真是反了你啊!”母上拿起半截掃把,狠狠往我屁股上戳了下,“翅膀真硬了是不是?我就說嘛,昨晚上怎麽……”


    “媽!”我又羞又惱,沒好氣地打斷她的話,“他不是秦文浩!人家叫羅景寒!幹媽也認識的!”


    聽到這話,母上愣了愣,轉頭望向羅景寒。


    羅景寒臉上掛了彩,兩條紅印從耳垂一直延伸到下顎,鼻尖那兒還蹭破點兒皮。


    “咦,好像真不是……”打量半天,母上心虛地嘟囔起來。


    我:“……”


    這下好了,怎麽收場?我暈。


    “阿姨你好,我叫羅景寒!”難得被打得那麽兇殘,他還能一臉微笑地對母上做自我介紹。


    偷瞄羅景寒一眼,他居然沒有一絲生氣的跡象,眼角漾起的,是滿滿的暖意。


    神人啊,我不禁在心裏感慨,不愧是做服務行業的,莫名其妙被人打一頓還能保持這樣的風度……


    “你跟於苗認識?”母上似乎並沒有放鬆警惕。


    “對呀,於阿姨和我舅媽是一個廠的,上個禮拜她們還一起參加過退休職工的活動!”羅景寒笑著迴答。


    “你……”母上又仔細看了看他,“真不認識秦文浩?”


    羅景寒有些無奈地瞟了我一眼,用力搖搖頭:“阿姨,你說的這個人,我真不認識!”


    “媽!”我趕緊把母上接到一邊,悄聲道,“人家羅景寒以前還跟我相過親呢!就幹媽介紹的!”


    管他呢,先撇清秦文浩跟他的關係再說。


    “我們都認識好幾年啦,他跟秦文浩就是長得像,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煞有其事地解釋。


    “真的?”母上狐疑地瞪我一眼。


    我使勁點點頭。


    “那,那現在怎麽辦?”顯然,母上終於認清現實,有些慌了神。


    “還能怎麽辦?道歉唄!”我重重地歎口氣。


    頭疼,誰想到會搞出這麽一出烏龍,不過也算證實了一件事:母上要見到秦文浩,是真要開打的。


    不行,我還得再隱蔽些……


    我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草率,母上應該還不知道王婆婆他們一家已經搬走,要是秦文浩開門拿外賣剛好被母上撞見,或者母上看到地上有外賣,特意去敲門提醒,那該怎麽辦?


    後患啊後患,下次一定不能再留。


    這時,母上拉了拉我,朝我使了個眼色,我心領神會,立馬挽起她的胳膊,並肩走到羅景寒麵前。


    “那個,小羅是吧?實在對不起,我老眼昏花,剛才認錯人了!”母上訕訕地說道。


    “阿姨,沒關係!”羅景寒依然保持一臉人畜無害的淺笑。


    可他臉上兩條杠和鼻尖兒上的一點紅,看上去真的很滑稽。


    噗,我沒憋住,笑場了。


    “你還笑!”母上瞪我一眼,悄悄掐我的腰。


    “那個……羅景寒,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拿點兒藥來擦擦!”我扶住腰,拉開母上的手,有些尷尬地說道。


    “對對對!是該擦擦!”母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羅景寒摸摸鼻子,輕輕搖搖頭:“不用了,一點兒小傷……”


    “怎麽不用?當然得擦藥!”我打斷他的話,“要不擦的話,我和我媽會一直擔心到明天早上的!”


    擔心,怎麽會不擔心,萬一追究起母上的責任,事情還不好收場。


    聽到這話,羅景寒愣了愣,耳根子居然紅了。


    嗯,這男人挺怪的,一句話就這麽大反應……難道他對我說的話過敏?


    “那好吧!”他終於鬆了口。


    “媽,你在店裏守著,我迴去拿藥!”我義正言辭地對母上說道。


    “好!”母上乖乖點頭。


    都這時候了,估計她也沒心思再東想西想,就巴不得我幫她把事情處理好。


    嘿嘿,剛好遂了我的願。


    我拎起包,匆匆忙忙地往小區的方向跑,一口氣跑到樓底下,果然,那份套飯還擺在大門口。


    拿起手機給秦文浩打電話,依舊關機,我也顧不了那麽多,掄起拳頭拚命砸門。


    終於,門開了,迎接我的,是秦文浩陰晦的臉。


    怎麽了?心猛地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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