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主子,你說什麽?什麽什麽關係?你是指塵夫子嗎?”


    東方小白往前走了幾步,不解的問道。


    “沒有,我也不知道!”


    柳雲凡垂眸,沒有絲毫頭緒的搖搖頭。


    這樣的疑惑,僅僅隻是猜測而已。


    塵夫子跟那位柴水老者消失的方式一樣,都是在空氣中變得透明,最後眼看著不見的鰥。


    所以,她才懷疑,這應該是同一種武功,是不是他們之間有著某種緊密的聯係?


    在加上,他們教她的東西,同樣是善念。


    她就更懷疑,是不是他們之間是認識的人?


    柳雲凡更有思慮,會不會柴水老者在漢霄學府呆了這麽久,早就遇到塵夫子?


    然後他們為了共同的目的——


    柳雲凡猛地的抬起了頭。


    一個出現,兩個出現;一個消失,兩個消失……


    這好像是某種遊戲的規則,有兩波的人在同一個遊戲中競爭,總有在半道上失去利用價值而被淘汰的一些!


    會不會,那位柴水老者就是扮演的那個角色?


    但是他們是一路的嗎?他們這一波人中的操控著又是誰呢?


    東方小白想了一會兒,又道:“呆呆主子,我不知道你說的那關係。但是,這位塵夫子好像對閣君主子的感情很不一般……”


    它停頓了一下,可能是在尋找最合適的言語表達。


    “那位塵夫子,見到閣君主子的時候,好像有點兒瘋瘋癲癲的……還跟個女人似的……哭哭啼啼的抹著淚……”


    “嗯?”


    聽聞這話,柳雲凡的腦袋立刻就劃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這倒不是她又誤會塵夫子對某隻狐狸有愛情了。


    而是因為,塵夫子這種太過濃烈深刻的情感流露太令人不可思議。


    她記得,那隻狐狸認識塵夫子比她認識的晚吧!


    要說感情再深,也不至於會讓一個大男人哭啼著情感流露吧!


    所以,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塵夫子跟那隻狐狸,恐怕早有淵源。


    隻可惜,那層淵源隱藏的太深了,她根本找不到絲毫的突破口。


    此時的天色,又暗了一些。


    一彎淺淺的上弦月,再次高掛天空,像是一把鋒利的鐮刀。


    那霧茫茫的周圍,像是鋪設了一圈清淡的障礙物。


    就算是那把彎彎的鐮刀再鋒利,也終究被障礙阻隔。


    它們阻隔著昏暗的月光射向旁邊,讓它隻能射向下麵,射到柳雲凡腳底這片廣袤的大地上。


    然後,讓其他處於暗處的人,能夠看到柳雲凡的樣子,她自己卻永遠無法觸及那昏暗中幽深陰森的眸子。


    柳雲凡抬頭看了半晌,無意識的瞥了一眼高高懸掛的上弦月,又低頭思索著。


    終於,她無聲的搖頭。


    這樣的夜裏,終究還是隱藏了太多的東西。


    有人不想她知道的東西,如果她不去自己探索,是永遠不會知道的吧!


    那麽,她要走的路很顯然,繼續探尋下去。


    或許,會真的墜入天命,可是,她必須要緊緊握住最真實的自己才可以。


    在這種自我暗示之下,柳雲凡漸漸平複了心境。


    垂眸四下望望這陌生的四周,她有些無奈。


    那個不仗義的塵夫子,說走便走,至少先告訴她怎麽離開這個鬼地方啊!


    這裏,她從來又沒有走過。


    她剛想詢問一下身邊兩位如膠似漆的兩口子,空氣中忽然“嗖”的一聲。


    柳雲凡低垂的眸子餘光裏忽然有一抹黑色閃現。


    似乎,那團黑色已經靜止在那裏良久了,一直都在監視著她。


    而此刻,它動了。


    像是躲藏在山野間的幽靈,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攢動著身軀,甩動著不為人知的舞蹈。


    “什麽人?”


    柳雲凡警覺一聲大唿,馬上收了思緒,拔出金箍刺就衝著那黑影追過去。


    那一抹詭異的黑色,仿佛忽然間驚恐了一般。


    驟然竄起,奮力逃離,如同脫韁之馬,跳躍著遠逝。


    “你站住!”


    柳雲凡毫不示弱,運行了全身的內力,緩緩調動全身的神經肌肉,用自己最快的輕功速度追了上去。


    居然有人在百獸林的盡頭監視她,這怎麽可以?


    她一直在明處,雖說孤身一人,可是這暗處的陰謀既然已經初露苗頭,她必須要盡力去探尋,爭取將它們揪出來,然後一網打盡。


    “哎,呆呆主子……”


    東方小白剛要往前邁一步去追,不料前腿被呆呆姑娘一把抱住。


    某無恥的球那肥腫的身體往後麵撤著,緊緊地抓著東方小白


    ,“小白哥,你不要去追,閣君交代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迴家去吧。求你了!”


    “可是,你的主子一個人很危險!”


    “主子她向來那麽無恥,又那麽多鬼心眼兒,要是這種事情她都搞不定,我大呆呆一定要將她鄙夷到她姥姥家的!所以,我們跟著,隻會礙事。”


    “可是——”


    “不要可是!小白哥,我們迴家……”


    呆呆姑娘開始撒嬌、發嗲、賣萌、裝可憐、裝可愛,抱著自己相公的腿就開始死命的晃悠。


    於是乎,向來對自己的嬌妻無比寵愛的東方小白禁不住呆呆姑娘的軟磨硬泡,果斷的拋開了所謂的忠誠、道義,扔下了自家閣君殿下的老婆,背著自家娘子迴家了。


    獨留柳雲凡一個人孤獨的向著不可預料的前路行進。


    此時,她已經越過出了好遠一段路。


    但是麵對前方那個幽靈一般的影子,依舊窮追不舍。


    “你是什麽人?給老娘站住!”


    她一邊追趕,一邊大聲唿喊。


    柳雲凡當然知道自己喊也是白喊,前麵人肯定是不會停下的,更不會告之她自己是什麽人。


    但是她就是想借此整出點兒不一般的氣氛來。


    她在後麵追的越快,前麵那人似乎跑的更快,那是鐵定了不讓她追上的架勢。


    越往前走,路子好像變了。


    樹木漸漸少了,他們好像進了一處荒草萋萋的叢林中。


    前麵那幽靈似乎對這裏的山體走勢、荊棘藤條很是熟悉,一直在跳躍著前行,很輕鬆的便躲過了那些惡劣藤蔓的牽絆。


    而柳雲凡顯然有些吃力,每每她運起輕功追一陣,落腳後借助彈力起飛時,因為夜色昏暗的緣故,總是被藤蔓絆一下。


    這樣,她每次多接近黑影的距離一下子又被拉大了。


    天色,又暗了幾分。


    盡管刮著涼意濃濃的風,可是那漫天遮地的黑色還是不曾被吹散一絲一毫。


    腳下的路,幾乎已經看不清楚了,走起來,完全是靠著感覺。


    前麵那個黑影,還在往前走。


    沒有消失,沒有隱藏,更沒有轉身與她有任何的互動。


    柳雲凡終於在心頭犯嘀咕了。


    這是場什麽樣的陰謀呢?


    這人應該不是想殺她,但是此刻他究竟是為了逃命,還在是在引她到某個地方,做什麽事情?


    就在她慎重決定要馬上停止追逐的時候,那黑色的幽靈竟陡然間消失在了黑夜中,她望向四周,已然看不到絲毫異動。


    幾乎同時,柳雲凡覺得腳下一片平坦。


    似乎已經沒有了滕條,也沒有了絲毫的羈絆。


    離她前麵幾步遠的地方,忽然間有小小的土坡聳立。


    她疾步走過去,昏暗中,看到了那土坡之前佇立的那冰涼的厚重的石碑。


    它孤零零的立在那裏,孤零零的暗自垂淚……


    這裏是——古晉城的亂墳崗。


    柳雲凡恍然大悟。


    這一點,塵夫子沒有說。


    百獸林不僅連接著菩提山,還連接著古晉城的亂墳崗。


    眼前的石碑,看著很熟悉。


    柳雲凡緩緩地伸手,觸摸上了那冰涼的石碑,然後,摸上了上麵凹凸的字——


    紅、鸞、媚。


    “呀!”


    柳雲凡猛地往後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怎麽會追到了紅鸞媚的墳前?


    現在,一切應該都明了了吧!


    方才那個人是誰?


    先監視她,然後將她引出了那詭異的不知道方向的密林,為的就是讓她找到迴家的路。


    一瞬間,塵夫子淒涼感慨的話再次衝進了她的腦海中——


    他們開始行動了!


    他們……


    方才那個黑衣人,是不是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他們,究竟是誰?


    他們開始行動了……


    忽然間,一陣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惶恐與無助充斥了柳雲凡的全身。


    她惶恐的不是那些人,而是那個未知的結局!那個未知的不知道何時來臨的、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模樣的結局!


    柳雲凡隻剩下害怕了,害怕那個可怕的迷茫的結局!


    她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誇張的感覺,她好像一下子墮入了寒冷的冰窟之中,全身的神經都被凍的麻痹了。


    身體在不停的顫抖著,每一處都在妄想讓自己周身的熱量湧出來、湧出來,驅散掉那所有的寒意。


    可惜,毫無用處!


    她的身體,竟再也沒有了支配的能力,隻能呆呆的坐在冰冷的地上,呆呆的惶恐著,呆呆的望著這迷茫又淒清的夜,呆


    呆的望著這寒凜幽怨的亂墳……


    這裏,本不該是她呆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


    但是,她全身再也使不上絲毫的力氣。


    好像已經被莫名的恐懼抽幹了所有氣力。


    再然後,這漆黑的夜再次將恐懼灌注進了她全身每一個細胞之中。


    她惶恐,恐懼、痛苦……


    惶恐那未知的深陷的陰謀:


    恐懼那被人操控的無助;


    痛苦那可能失去至親的無力……


    本不應該的,她本不應該喪失掉行動能力的。


    這是怎麽迴事?


    那樣的驚恐怎麽會抽幹了她所有的力氣?


    恍惚間,她的力氣居然也在慢慢的漂移。


    她覺得好累,好累,好像就此閉上眼睛,好好休息……


    “雲凡……”


    身後,忽然一個熟悉的溫暖的聲音傳來。


    再然後一雙手環上了她的身體,讓她靠上了一個溫暖的寬寬的胸膛。


    “雲凡,你累了,我帶你迴家……”


    一瞬間,柳雲凡覺得自己走失的惶恐的心找到了一個溫暖的歸宿,她安心的躺在了那個懷中,安心的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東方弗離將她打橫抱起,輕柔的動作,好像怕驚嚇到空氣,驚醒了她。


    昏暗的夜色中,看著她緊緊閉著的雙眸,那一動不動的長長的睫毛,他的俊臉笑了。


    “凡寶寶,我就知道,小白他們一定會將你扔掉的!我更知道,你總是這麽沒有腦子,你一定非要那人為你指路嗎?”


    漸漸地,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望了望四周空落落的墳地,歎口氣又道:“可是,方才那個人,究竟是什麽人……”


    夜幕,終於完全籠罩了下來。


    漆黑的如同漫天潑墨,摻雜著森冷的氣息。


    一點一點的,蔓延扶月帝國,蔓延南碣,蔓延整個風嘯辰淵大陸……


    柳雲凡的眸子是黑色,她的視野也是漆黑一片。


    她又搞不清楚了,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可是,心中好像又個聲音嗬斥她說:不要閉上眼睛,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她真的被那威嚴的聲音震懾到了。


    所以,她狠狠的睜著眼睛,吝惜的眨都不肯眨一下。


    “哢嚓!”


    眼前忽然間一道閃電,劈開了她視野中的黑暗。


    一瞬間,好像一把刀,劃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那是一處潔白的世界,到處都是潔白的一片。


    這裏,除了地麵,就是牆壁……


    地上是白的,牆上是白的,天空似乎也是白的。


    像雪,卻又不是雪。軟軟的,卻沒有絲毫的冰涼。


    那雪白的地麵,忽然開始詭異的湧動著,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奮力的破土而出。


    漸漸地,那份震動更加厲害了。


    白色,漸漸變成了土黃色。


    上層的土被頂開了,散落在了周圍——


    無數的嫩芽,衝破了雪白的地麵,油嫩油嫩的。


    它們觸及了空氣,然後變大,變長,長大……


    葉子綠了,花兒開了,生機一片了……


    那原本的雪白變成土黃色,再變成了花團錦簇,變成了綠色繚繞,變成了勃勃生機。


    居然一瞬間,柳雲凡的眼前變成了一座美麗的花園。


    園中鮮花,色澤鮮明,爭相鬥豔。


    腳步聲,漸漸傳來。


    視野中,又出現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他們緩緩地走來。


    那個大大的高高的雪白的身影,手中牽著一個矮矮的小女孩,她穿著一身的粉嫩。


    他們迎麵走近,再走近。


    可惜,柳雲凡總是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她隻感覺,那個男人長得很俊朗很飄逸,像是一個白衣神仙;


    那個小女孩兒長得很俏皮,很漂亮,像是一個美麗的小天使。


    男人是那麽的溫柔,那麽的溫暖;女孩又是那麽的可愛,那麽的漂亮。


    “爹爹,花開了!菩提花開了、牡丹花開了、芍藥花開了、菊花開了、梅花開了,好多好多花都開了……”


    她抬起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男人,“可是,娘親什麽時候會陪我們一起賞花?”


    “快了!”


    男人溫柔的開口,那聲音很好聽。


    可是那雙眸子裏卻閃過了無盡的淒涼,像是一潭冰封的水,靜寂而又淒冷。


    他的額角,帶著憂鬱的神情,彷如天上陰沉的雲。


    柳雲凡的心暮然間被刺痛了,被無數根針刺痛了。


    有


    那麽一瞬間,她好想伸手,緩緩的撫上他的額角,緩緩地為他驅散憂傷,緩緩將他擁入懷中,用溫柔包裹住他的淒涼,融化掉他的寒意。


    “快了嗎?”


    女孩兒清澈的大眼睛又亮了亮,“我好想娘親,陪我一起賞花,陪爹爹一起賞花,陪我們一起賞花……”


    那稚嫩的聲音說完,柳雲凡眼角的淚忽然奔湧而出。


    好像經曆了一場千年的眷戀,好像經曆了一場生生世世的錯過。


    腦海中,刹那間又迴蕩著那首奇怪的詩——


    菩提樹下,莫莫青藤。


    繁繁佳木,萋萋草生。


    纏綿毫末,去留匆匆。


    以吾之靈,滌爾夙願。


    素白天地,血染華宮。


    心心念念,何處歸程?


    “心心念念,何處歸程?”


    柳雲凡默默的念出了聲,默默的感受著裏麵那份難以忍受的淒清。


    好像,眼前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是那般的熟悉,那麽的令人心疼,又那麽的讓她無可奈何。


    “娘親,爹爹說崖邊的梅花開了,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眼前的畫麵,陡然間變了。


    變成了一片銀裝素裹,變成了一片冰天雪地。


    雪地中,站著一個粉衣女孩兒,還有一個白衣女子。


    粉嫩的小女孩兒,扒著那個白衣女子的胳膊,一遍一遍的哀求——


    “娘親,爹爹說崖邊的梅花開了,你陪爹爹去看好不好?”


    “娘親,爹爹說崖邊的梅花開了,你陪我們去看好不好?”


    “娘親……”


    “滾開!”


    白衣女子兇狠的一揮手,狠狠的將小女孩兒甩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她猛然轉身,決絕的離去。


    衣衫上,劃過沉積的皚皚白雪,如細柳飛絮,飄揚而起,又無聲飄落,最後留下整個世界的寒意。


    “娘親,爹爹說崖邊的梅花開了,你陪我,陪爹爹,陪我們去看好嗎?”


    小女孩兒爬起來,執拗的盯著女子的背影,固執的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拚命的眨著,好像,眨一眨,淚就能迴去,好像眨一眨,娘親就會迴心轉意。


    小女孩兒跪在地上,執拗的一遍一遍的說著——


    “娘親,爹爹說崖邊的梅花開了,你陪我,陪爹爹,陪我們去看好嗎?”


    “娘親,爹爹說崖邊的梅花開了,你陪我,陪爹爹,陪我們去看好嗎?”


    “娘親,爹爹說崖邊的梅花開了,你陪我,陪爹爹,陪我們去看好嗎?”


    “……”


    “爹爹陪你去看梅花好不好?”


    溫潤的白衣男子終於俯身。


    他手中拿了一件很厚的衣服,將小女孩兒緊緊地包在裏麵,將她緩緩地抱進懷中。


    “你想看梅花,爹爹陪你看……爹爹……會一直陪著你看下去……不論你什麽時候相看,爹爹都陪你……”


    “爹爹,我好希望,娘親有一天可以陪我們一起去看——”


    小女孩兒終於一頭紮進男人的懷中,嚎啕大哭。


    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倔強,在這一刻,全部化為了洶湧的淚水……


    她哭著,問著——


    “爹爹,你說娘親會不會陪我們去看梅花?”


    “會的!終有一天,她會的!”


    “爹爹,我還能不能等到哪一天?”


    “一定能的,爹爹陪你一起等……一直等……”


    “可是爹爹,萬一我們一直都等不到了,怎麽辦?”


    “不會的,我們,一定可以等的到……”


    “……”


    “我……陪你們一起去看梅花,好不好……”


    柳雲凡哽咽著開口,任由淚水滾落。


    耳邊一聲歎息,她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東方弗離靜靜的坐在床邊,手中正拿著一個手帕剛剛從她眼角處移開。


    此刻,他正靜靜的看著她。


    “東方弗離……”


    她忽然伸手,擦了擦眼角又重新湧出的淚。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她的聲音忽然哽咽了起來,夢中,那淒涼的景象,再次將她包圍。


    雖然,她不知道究竟為何做那樣的夢,可是她知道她不要讓夢境真實的發生。


    “如果,有一天我丟了,請你把我找迴來好嗎?永遠不要放棄我,永遠不要拋棄我,永遠不要跟我說再見!我一定能迴來的,相信我,我一定會迴來的,我一定不想忘記你的——”


    柳雲凡幾乎抽噎著說不出話來,下一刻卻彈起了身子,一頭紮進了東方弗離懷中,歇斯底裏的大哭起來。


    <


    p>“東方弗離,我求你等我,一直等……就算是我迷失了自己,總有一日,我會找迴來的……我不想讓你傷心……不想讓你像他那般絕望……我不要你像他那般絕望……嗚嗚……”


    柳雲凡撲在他懷中哭了好久,說了好久,說了好多。


    她將夢中的痛苦,將夢中的淒楚,將夢中的悲哀再次全部訴說了出來。


    那個白衣男人,那個粉嫩的孩子,那讓她同情到肝腸寸斷地步的兩個人……


    她不要讓她愛的人變成那般可憐憂鬱的模樣,不要讓她愛的人承受那般的淒涼苦楚,不要讓她愛的人永遠活在悲傷之中。


    她哭著,說著,順帶著又將眼淚鼻涕蹭了人家一身。


    當徹底歡聲的時候,嗓子也啞了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


    隻是一場夢而已,她為何要哭成這般模樣?


    很快,她必須要接受這樣的現實——


    她那般鬼哭狼嚎的聲音,肯定是脫不了被呆呆姑娘狠命嘲笑的命運的。


    那貨,從來都是幸災樂禍。


    呆呆姑娘捧著肚子蹲在她床邊的桌子上前仰後合嘲笑的時候,柳雲凡僅僅是淡淡的聽著,因為她嗓子啞了,既然說不出話來反駁,就不要生氣。


    呆呆姑娘鄙夷說——


    “主子,你真是夠不要臉的,都多麽大的人了,又撲進閣君主子的懷裏哭的成那般德行,真惡心……”


    “嘖嘖,瞧瞧你,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你給閣君主子洗了幾次衣服?知道自己這個髒兮兮的臭毛病,下次麻煩你抱著毛巾哭……”


    “主子,這也就是閣君主子好脾氣,要是換做我大呆呆,你要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我大呆呆身上的話,老子一定毫不留情的扇你幾巴掌扇暈你……”


    “……”


    柳雲凡不開口,可是已經暗暗將這筆賬記下了來了。


    她要等到自己嗓子好了的時候,加倍,十倍,百倍的討迴來,到時候,她要讓這隻肥球哭爹爹叫奶奶……


    柳雲凡盤算好的報複終究是沒能遂心願的。


    因為東方小白的一番話,引起了她極為嚴肅的思考。


    東方小白因為聽聞自家娘子對柳雲凡如此的嘲笑,身為正義之士的它,也看不下去了。


    所以,將自家娘子叫道一旁,語重心長的教導說:“呆呆,你不能這麽說你的主子!你沒有聽到她哭的時候,跟閣君主子說的那番話嗎?那是怎樣的不舍與眷戀?隻說明一個問題,你家主子,很愛,很愛我家主子……”


    就是這“很愛”二字,柳雲凡陷入了沉思中。


    她找到了那句“隻是一場夢而已,她為何要哭成這般模樣?”的最好的解釋。


    是啊!


    這些日子,她好像愛的更深了。


    若不是愛,她怎麽會這般情緒失控?


    若不是愛,她怎麽會這麽害怕失去他,忘記他?


    若不是愛,她怎麽會這麽害怕他會拋棄她?


    就這個問題,柳雲凡想了好久。


    終於,她也給自己做了最後的決定——


    既然是愛,既然它是她生活的唯一執念,那麽她往後的日子,就要為了這份將這份“愛”完美的詮釋——


    想盡一切辦法,解開謎團,破除陰謀,好好珍藏這份真愛。


    柳雲凡意識到某隻狐狸將俊臉笑成一朵花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這一個時辰是這麽過來的——


    東方小白仍舊在角落裏,語重心長的教導自家娘子:“呆呆,如果你撲進我懷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一定也像主子那般不會介意。可是,如果你受了委屈,卻不會想到撲進我懷裏大哭的話,你對我一定不是真愛——”


    “嗚嗚……”


    東方小白還沒有說完呢,呆呆姑娘就委屈的竄到它前爪跟前,緊緊抱住就開始大哭,“小白哥,你怎麽可以誣賴我……我大呆呆對你怎麽不是真愛?”


    刹那間,東方小白就被哭的融化了,拿著大大的腦袋,一遍一遍的蹭著呆呆姑娘的腦帶:“呆呆,我怎麽會舍得誣賴你……”


    “……”


    柳雲凡則是坐在床邊想啊、思索啊、思緒那個飄飛啊!


    東方弗離坐在她的對麵的凳子上,一邊喝著茶一邊笑啊、笑啊、還是笑啊!


    就這樣子她想了兩個小時,某隻狐狸笑了兩個小時。


    被笑的有些丟臉了,柳雲凡終於將鼻子一擰,兇巴巴的朝著某隻狐狸甩下一句話訓斥道:“臭狐狸,笑、笑、笑……你笑什麽笑!還笑!”


    東方弗離笑眯眯的放下茶杯,然後收起了笑眯眯的神色,換上了十二分的嚴肅神色道:“凡寶寶,你不讓我笑,難不成你希望我哭?”


    柳雲凡:“……”


    塵夫子走了,柳雲凡再去漢霄學府也沒大有意思了,所


    以,她就算是畢業了。


    對於塵夫子的離去以及他的底細,她問過東方弗離。


    他說:“塵夫子離開前,來找過我,說他的使命完成了。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究竟有沒有實質性的意義,但是他盡力了。現在,他想找個時間為自己做一些事情。他想去尋找一個人,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從東方弗離的話中,柳雲凡判斷不出他究竟知不知道那陰謀中的真相。


    但是對於塵夫子的去向,她大抵是知道的。


    塵夫子應該是去找那一幅畫中長得冷冰冰的小女孩兒。


    說白了,就是去找她未來的師娘。


    那個整日“小孩兒,小孩兒”叫她的小老頭離開了,他去追尋自己的愛情去了。


    這第一日,柳雲凡還是覺得很別扭的。


    她覺得很傷感,畢竟分別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相處了兩個月的好朋友忽然離去,而且不知何時再見,就更顯得傷感了。


    但其實最傷感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家人輕諾。


    小丫頭從她口中第一次得到這個消息,立刻就控製不住的哭了起來。


    一邊哭卻一邊道:“小姐,您跟我一個丫鬟說塵夫子的事情做什麽?我知道自己的地位鄙賤,我知道我沒有資格……”


    說完了,她哭著進了房中。


    柳雲凡盯著她的背影,終於搖搖頭。


    她隻能感慨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以前,柳雲凡總是不止一次的幻想。


    如果,她們家輕諾一下子從一個小丫鬟來一個驚天逆襲——


    塵夫子能夠忘記那個孩子,並且不在意輕諾的出身卑微,果斷愛上她,果斷娶了她,這樣的人生會有多麽多麽的圓滿?


    後麵她又想,這是現實,怎麽會有這麽不可思議的劇情?


    所以,她搖著頭,歎著氣,用食盒子裝了一些點心去了古晉城的墳崗。


    學府裏麵沒有她想要見的人了,她用不著去了,那就必須找點兒其他的事情來做。


    眼下,墳崗那裏正好有事情要做。


    柳雲凡這一次大意了,她並沒有注意,她出門的時候,還有一個女人悄悄的跟上了她。


    而那個女人,正是她的催命閻羅,差點兒要了她的命。


    去古晉城亂墳崗那裏,柳雲凡有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她到了紅鸞媚的墳前,擺上祭品祭奠了她一下。


    順道跪在她墳前跟她聊了會兒天——


    “紅鸞媚,我知道你現在是鬼。鬼魅幽靈什麽的一般都是消息靈通的,所以,你肯定知道我不是你的真女兒。我隻是一個借屍還魂的異世的靈魂。


    “但是,既然我來了,就說明我們是有緣分的。你要是真的在天有靈的話,我懇求你,懇求你看在我們有緣的份上,請你保佑我,保佑我能夠順利的解開一切秘密,保佑我能夠有一個圓滿的結局。我給你磕頭……”


    磕完了頭,柳雲凡又開始進行她的第二件事情——


    再找到百獸林終點的位置,將她弄的那一麻袋毒物拎迴家去用。


    她昨天晚上著急追那個監視他的黑衣人,忘記了將自己辛苦弄的一麻袋毒蟲弄迴去。


    若是丟了,有些可惜。


    憑借模糊的記憶,柳雲凡還是找到了那個麻袋。


    那一眼望去的時候,她不僅看到了麻袋,還看到了一個人。


    他一身布料華貴的藍色衣物,臉上戴著一張蒼白色的笑臉麵具。


    他正蹲在麻袋前麵,手中拿著一根木棍,入神的挑著裏麵一根毒蛇。


    似乎是太入神了,對於柳雲凡越來越靠近,他絲毫沒有察覺。


    “寶寶,你在幹什麽?”


    柳雲凡叫了他一聲。


    自從上次她騙寶寶帶她見那位神秘的婆婆之後,她一直沒有見到這位瘋寶寶。


    想到寶寶就住在亂墳崗這裏,在這裏見到,她也就不見怪了。


    “咦?”


    寶寶聽聞她的聲音,馬上轉身,驚喜道:“嫂子,你來了!寶寶好久不見你了。”


    他指指麻袋中的毒物,又道:“嫂子,我在看這些可憐的小東西。它們死的太痛苦了!”


    “嗯?”


    柳雲凡不解的走近,“它們是一刀致命,用的是最痛快的死法,怎麽會痛苦?”


    她記得,這些毒蛇、毒蜘蛛、毒蟾蜍什麽的,可是她親手用金箍刺一個一個殺死的,刀法嫻熟,見血封喉。


    “嫂子,不是!”


    寶寶搖頭,“它們死之前,還被人用音律催眠過。曾經用自己的腦袋撞過石頭或是牆壁。就算是不被人殺死,以後它們也沒有多少天的命可以活了。因為,它們腦袋裏麵的東西已經撞壞了,無法辨別方向,無法覓食,無法再產生毒液,


    更無法擺脫天敵……”


    他彎身用樹枝挑起了一條毒蛇,“它們體內存留的毒液,都是以前存留下的。恐怕毒性已經變差。”


    寶寶遺憾的搖頭,“它們的利用價值不高了。”


    “被人用音律催眠過……”


    柳雲凡低聲嘟囔著這句話。


    下一秒,她忽然驚詫!


    她全明白了。


    什麽試煉!


    通通都是假的!


    怪不得塵夫子會露出那般淒然的表情。


    原來,他也被人蒙騙了。


    百獸林中,早已經被人做過手腳,所以,她才會這麽輕易的便走了出來。


    塵夫子走的時候,並沒有直說這一點。


    不難想象,這一切與昨天那個黑衣人有著極大的關係。


    那麽她去百獸林的試煉,根本不是為了增加她的武藝。


    目的,僅僅在於,讓她看到每一個試煉域之後石頭上刻著的那些奇怪的詞——


    天地動、北暝殤、璿璣夢、寒冬長、悲蒼涼、天秘珠、永生殿……


    這是什麽意思?


    陡然間,好像有一根刺狠狠的紮上了她的腦袋。


    她痛的抱住頭蹲了下去。


    還是那份巨大的恐懼,再次毫無征兆的將她整個人包圍。


    這是什麽意思?


    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那幕後黑手,究竟想讓她做什麽?那幕後黑手又想做什麽?


    玄機夢,永生殿,結局,淒涼的結局,然後是訣別……


    “嫂子,你怎麽了?”


    寶寶被她的樣子嚇到了,想蹲下身子安慰她。


    可是手伸到一半,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奇怪的哨聲。


    他馬上收迴了手,“嫂子,我得迴去了,婆婆叫我了。婆婆說,她不用多久就會離開扶月帝國……我不想她離開……我要迴去陪婆婆吃飯……”


    看到柳雲凡沒有迴應,寶寶也沒有逗留,起身走了。


    她依舊蹲在地上,痛苦的抱著頭。


    恐懼……


    又來了!


    她以為,她下了決心之後就會變得堅強勇毅。


    可惜她錯了,那個圈套實在是太牢靠了,太恐怖了!


    她好害怕,最後的結局,她真的詮釋不了那份真愛……


    傳說中,她是璿璣福女,她是打開北暝的鑰匙……


    可是這七句話,再次將她陷入了新的迷茫、恐懼中。


    因為,璿璣福女的命運絕對不是傳說中那麽簡單!


    在現實中,她的每一步都被那個幕後黑手控製的,而那個幕後黑手,太無孔不入了,他無處不在的有些有些可怕。


    而她,這一次才真真正正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自己的無助,以及自己在明處的無力與迷茫。


    柳雲凡腦袋中還在激勵的鬥爭著。


    她一遍又一遍的詢問著——


    她該怎麽做才可以不被天命糾葛?


    她該怎麽做才會將幕後黑手揪出來?


    她該怎麽做才能夠擺脫時不時便將她包圍的恐懼?


    “柳雲凡,嗬嗬,璿璣福女!看你那麽痛苦,你是不是一直都想誰操縱的這一切?”


    頭頂,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森冷的女音。


    “那麽,你敢不敢跟我來呢?跟我來,你就會知道,究竟是誰在為你鋪設道路。究竟是誰在玩弄著這場陰謀——”


    “唰!”


    話音未落,柳雲凡猛然放下手臂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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