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刺破長空,震得病房窗玻璃嘩啦啦響個不停,外麵的雨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馮子豪熬過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和那兩個同事一起,被警察帶到派出所,又受到了一番審訊。警察沒查出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於是就將這仨人定性為尋釁鬥毆,都被罰了些錢,最後便釋放了。


    那位被子豪打傷的同事不依不饒,剛走出派出所,便警告馮子豪以後小心點,馮子豪沒有跟他糾纏,打上車,匆匆忙忙地趕往通天街四十二號。


    子豪是一個非常倔強的人,他從小命苦,活了快三十年,一直是靠著自己的打拚,風風雨雨走到今天。頭一夜,他的心裏做了非常複雜的鬥爭,雖然喪妻的悲痛依然沒有絲毫消散,但,這骨子裏不認命的精神,終於讓馮子豪稍微有些振作起來,他迴憶著這段時間的遭遇,想著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就過去了。於是,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去找那個貓臉老太太,也許,他能解釋這一係列謎一樣的事。


    和上次來一樣,出租車根本不往這七橫八縱的老區裏走,馮子豪便隻得提前下了車,徑直向通天街走去。這片老城區的居民已經不多了,走了快半個小時,馮子豪隻瞧見了一個走街串巷賣豆腐的老頭,還有兩個坐在門口帶著娃曬太陽的老太太,街頭巷尾顯得空蕩蕩,沒什麽人氣。


    馮子豪穿過土路,來到了通天街四十二號門口,抬頭望去,“通天快運”的門匾依然高高地掛在上麵,他給自己打了打氣,便推門而入。院內,那口老井上依然壓著圓木墩,木墩上又壓著兩塊大石,好像在刻意地防著什麽,怕井裏有東西跑出來一樣。


    馮子豪踏入院內,向瓦房走去。和他上次見到的場景一樣——瓦房的門開著,客廳正當中放著一張老舊的木桌,木桌旁的牆上掛著一幅老者的畫像。馮子豪定睛一看,這畫裏的老者,竟然和那位前幾日在夢裏,要送給他矛戟的老者十分相像!在夢中,他和那位老者都被柳樹變的血紅色怪物給吞噬了。馮子豪不禁心中一驚,覺得這一係列怪事的背後,一定有著必然的聯係,便愈發堅定地走了過去。


    他踏入客廳,可並未發現那個貓臉老太太,於是便高聲招唿起來,問道:“有人嗎?”。


    可屋內一片安靜,無人應答。馮子豪的左手邊是一個臥房,臥房牆角立著一個破舊的老式衣櫃,兩扇櫃門上鑲嵌著貼花的鏡子,當當正正地對著客廳。他的右手邊應該是廚房,門上掛著一個白色的簾布,簾布隻遮住了門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鏤空。馮子豪從簾布下向廚房看去,一雙腿,竟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廚房裏!


    馮子豪咽了口唾沫,他慢慢向門口走去,一點點接近,簾布下麵那雙腿,仿佛察覺到了子豪的接近,便突然轉身離開,走到了廚房深處,沒了蹤影。馮子豪來到簾布前,伸出手,輕輕地將簾布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灶台,上麵放著幾個腐爛的蘋果,牆上掛著勺子鏟子之類的廚具,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馮子豪硬著頭皮,又招唿一聲:“有人嗎?”,他隨後轉過頭,向廚房裏麵瞧去,整個廚房空無一人!他立刻心中一驚,剛才自己明明看到兩條腿站在門口,為何卻沒了蹤影!馮子豪臉色煞白,心中有一種莫名的不祥預感,正要轉身往外走,突然,背後傳來一句嘶啞的怪聲“你來幹什麽!”。


    馮子豪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後退,同時迴頭看去,正是他尋著的那個貓臉老太太!她正站在門口,齜牙咧嘴,麵目猙獰地盯著馮子豪。


    老太:“快滾!”,老太說完便跟了上來,惡狠狠地盯著馮子豪。


    馮:“別,別誤會,我之前來過!”


    老太:“你把這當成什麽地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貓臉老太太一邊說,一邊走向馮子豪,她慢慢逼近,長滿毛的臉幾乎貼到子豪的胸前,馮子豪接連後退,腦袋一轉,說道:“你門口上不是掛著‘通天快運’嗎?怎麽,怎麽還不讓人進了!”馮子豪越說越沒有底氣,最後一個字幾乎吞到了嘴裏。


    聽到這句話,貓臉老太臉色突然變了,他仿佛很是吃驚,上下打量了一番馮子豪,琢磨了片刻,說道:“你能看到那個牌匾?”。


    馮:“能,能啊!”


    老太:“你是人是鬼!”


    馮:“我,我當然是人!”


    馮子豪話音剛落,那老太突然湊了過來,抬起他的雙手看了看,發現他手中並沒有攥著字條。於是,那老太便圍著馮子豪開始轉圈,鼻子緊貼在馮子豪的脖頸旁,不停地嗅著,她仿佛在確認、辨別著什麽事情。不一會,老太好像得到了答案,便轉身走開,坐到了木桌旁的椅子上,表情慢慢平靜下來。


    老太:“坐下吧。”


    馮子豪坐到了桌子對麵,說道:“大娘,你上次為什麽要把我扔到井裏?”


    老太搖了搖頭,說道:“小子,可不是我要把你扔到井裏,而是,那邊有人請你過去!”


    馮:“請我?”


    老太:“你在那邊,見到他們了吧?”


    馮:“你是指那些穿著白色盔甲的人?”


    老太:“他們是白甲法師!”


    馮:“是,他們告訴我了,我還,見到了我爸!”


    老太:“你爸?”


    馮:“我爸叫馮剛,他,他已經去世很多年了!他告訴我,那個世界是什麽‘第一冥界’,還說了什麽血魂、遊魂之類的話,大娘,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老太頓了片刻,仿佛有所顧忌,但最終還是說出了口:“小子!這個宇宙,並不隻是你看到的樣子!我們生活在陽間,但在陽間之外,還有三個世界,分別是第一冥界、第二冥界、終極冥界。人生活在陽間,死後,魂魄便會來到第一冥界,成為遊魂;遊魂在第一冥界隻能呆一天,他們必須登上自由艦,渡過冥河,進入第二冥界;來到第二冥界後,遊魂就變成了黑魂,黑魂意味著徹底的死亡,前世所有的記憶都被抹除!在第二冥界之下,是終極冥界,終極冥界裏,都是生前殺過人的惡鬼!”


    老太說到這,表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她把聲音放低,繼續說道:“終極冥界裏都是血魂!他們是最惡毒,最陰險,最狡詐,最瘋狂的東西!”


    馮:“我,我上次見過他們!”


    老太眯起了雙眼,若有所思,接著說道:“這四個世界之間,是有聯係的,也可以互相進出,但是隻能依次遞進,而且,出入口都是由白甲法師來守衛的!活人,隻有在夢裏,他的魂魄才能進入第一冥界!而院子裏這口井,正是聯係第一冥界和陽間的通道之一。你上次來,我本以為你也是一個從夢中跑出肉體的魂魄,門口那塊‘通天快運’的木匾,隻有魂魄才能看到。可我現在才知道,你其實是根本不是從夢中跑來的魂!你是一個清醒的活人!”


    馮:“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找到的,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媳婦給我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的就是這個地址,而我醒來之後,手裏居然攥著這個紙條!”


    聽到這些,老太變得十分震驚,她那雙閃著光的貓眼,緊緊地盯著馮子豪,同時說道:“小子!我知道,白甲法師為什麽要請你去冥界了!”


    貓臉老太忽然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那幅畫,她望著畫中的白發老者,隨後閉上了眼,說道:“這個世界上,隻有兩個人能在活著的時候,自由地穿梭於陽間和三大冥界,他們一個是吉田長者,一個是血麵冥王!”


    馮:“血麵冥王?上次那些血魂圍攻我們的時候,好像喊了一句‘冥王無疆’!”


    老太:“沒錯!血麵冥王統治著終極冥界的所有血魂,他的野心非常大,曾經想要一統陽間和三大冥界!八十多年前,吉田長者率領著白甲法師,與血麵冥王帶領的血魂進行了一場曠日持久、驚心動魄的鏖戰,那場戰爭,死傷無數,橫屍遍野,最終,白甲成功地將冥王和血魂擊敗,並封鎖在了終極冥界。終極冥界與第二冥界之間的出入口,都被能征善戰的白甲法師牢牢把守著!可如今,吉田長者年事漸高,氣數愈發虛弱,而血麵冥王卻讓血魂偷偷溜進第二冥界,又潛入第一冥界,通過第一冥界進入到陽間,附在活人的夢中,帶走人的陰氣,再把陰氣層層傳給血麵冥王,冥王如今已養足了陰氣,變得愈發強大!很快,他就會卷土重來!”


    貓臉老太突然睜開雙眼,起身走到了馮子豪麵前,陰森森地說道:“他一旦得逞,四界便都將變成焦土!而你,是吉田長者和血麵冥王之外,第三個能活著穿梭四界之間的人!”


    馮:“所以,所以白甲法師找到了我?”


    老太:“沒錯!他們需要你的加入!甚至,需要你,成為下一個吉田長者!”


    馮:“為什麽!為什麽是我!”


    老太:“別問為什麽,沒人知道為什麽!”


    馮:“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沒什麽本事,為什麽要讓我卷進來!”馮子豪愈發激動起來。


    老太:“小子,你現在的處境,不是你能逃避掉的!白甲們在找你,血麵冥王,同樣在找你!”


    馮:“血麵冥王!他,他為什麽找我?”


    老太:“廢話!你是潛在的吉田長者,極有可能是他最大的對手,他怎麽可能讓你活著!”


    馮子豪心中咯噔一下,他突然意識到,最近幾次被人莫名追殺,可能正是這個原因!他慌慌張張地問道:“昨天,昨天有兩個人想殺了我!可他們都是我的同事,本來沒什麽恩怨,但,他們卻如同被什麽東西附身了,非常的兇殘!”


    老太:“我猜對了!這些人,都是在夢中被血魂附體了,血魂一直沒有離開他們的身體,控製著他們的思想和行為,目的就是要殺了你!”


    馮:“我想起來了,最後,他們身上都冒出了一股紅煙氣,形狀和人差不多!”


    老太:“對,那便是血魂!他們在陽間一旦離開附身的人,便會死去!”


    老太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眯著眼問道:“你竟然沒被他們殺死?”


    馮:“搏鬥中,我身體裏好像發出了一股電流,直接將他們從身體裏擊打出來,最後消失在了空氣中!”


    老太思考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子,你要記住,我們生下來之後,便開始了一趟身不由己的旅程!有些事,你沒的選擇,該發生的,注定要發生!他選擇了你,一定有他的理由,你可不要辜負他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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