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然一籌莫展之際,一個聲音在攬鏡身邊響起。是個金發的魁梧男子,張揚的五官宣告著他的狂傲與邪氣。

    一開口,卻與形象大相徑庭:“燈丫頭!你怎麽在這?要知道我找你好久了,這些日子你上哪去啦……”

    嘮叨了半天,終於察覺到麵前疑惑的目光以及背後如針的視線,罪歲這才停止了廢話,問了句重點:“丫頭,你趴地上找啥?”

    攬鏡無語,撇開眼不再看。莫然按奈著要抽搐的唇角,上前拱手行了一禮:“她被人所傷,身中劇毒體力不支才倒在地上。敢問兄台貴姓?為何認識我家攬鏡?”

    “攬鏡?她?”罪歲指著地上的人一臉疑惑。

    見莫然點頭,罪歲趴下身子,左嗅嗅右聞聞,伸手一把揪著攬鏡的頭發拉高了臉來仔細打量,就連手背上挨了三根金針也似乎沒有察覺。

    狗妖!

    莫然和攬鏡對視一眼,達成了共識。

    “咦,咋變人了?”罪歲放開手,嘟嚷著站直身子,撣灰塵一般撣落手背上的金針,轉身對著眉頭皺得死緊的莫然,“誰是你兄台!?大爺我罪歲!這人,不認識。不過她前世是我跟班。我說怎麽跑沒了,原來投胎了,真是……”

    罪歲一臉嫌棄,低頭開始數落起攬鏡。

    莫家人有個通病,除了莫夫人,誰羅嗦都聽不下去。不過莫然此刻雖然耳根疼,卻也萌生了一絲希望。

    “既是故人,不知這位……大爺,可有辦法解她身上的毒?”講前世今生的,要麽是瘋子,要麽是神仙。雖荒誕,可還是希冀著眼前這位剛好是位狗仙。

    罪歲惡聲惡氣地答道:“你當老子是神農老頭啊!?再說你不就一大夫嗎!一身藥味怎不救人啊你!?”

    狗妖!絕對是狗妖!

    眼見攬鏡的唇色泛紫,心中焦急的莫然音量也高了幾分:“我不想救她?!我手上沒藥!”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罪歲有些遲疑又有些顯擺地說出才學到的諺語。

    莫然捏緊拳頭朝他走過去,好在罪歲又立即說道:“我知道有個地方,從當歸茯苓到人參鹿茸,不管什麽奇花異草是一應俱全。不過……”略一停頓,換上一臉賊笑,“要用偷的!”

    莫然心中希望乍起,毫不猶豫地點頭就問:“我去偷!在哪?”

    罪歲狠狠拍了一下莫然的肩膀:“好樣的,夠爽快!我馱你去!”

    “馱?”莫然攬鏡異口同聲,連倒在一旁的廖遠撐起腦袋看過來。

    “我不馱你你還到不了呢!走啦走啦!”罪歲邊說邊拉著莫然往林子裏走去。

    一時林中金光大盛,片刻暗淡下來,隻剩蟲鳴之聲。

    ……

    見沒了動靜,攬鏡起身,抬手又給自己封了一次穴道,從懷裏摸索出一個白瓷瓶,慢慢向倒在不遠處的廖遠走去。

    “你……你竟然還站得起來!”見她步履尚算穩當,廖遠有些驚訝。

    “藥吃多了,反應比較慢。”攬鏡走到廖遠身旁蹲下,將白瓷瓶裏的傷藥緩緩撒在他的傷口上,“廖遠哥哥,少爺不喜歡死人,你要死先和我說聲,我扶你去林子裏。”

    “……”廖遠一時氣結,“你家少爺好肚量,這麽些年竟沒被你氣死。”

    兩個人坐在河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從小時候全鎮孩子一起上山找野果充饑,到鎮西的小姐姐出嫁去遠方的富商家便再無音訊,最後說到十多年前那場侵襲了整個鎮子的寒疾。

    廖遠看著漫天星鬥,無奈笑了笑:“現在想來,咳咳……我也沒什麽資格談報仇,畢竟,我最早放棄了他們。”

    那年冬天伊始,廖遠拋棄了得病的家人,一個人躲到海上。也如同當年的攬鏡一般,親眼看著落水鎮火光衝天,化為灰燼。後來他輾轉到了五毒島,拜入毒門門下。為複仇在出使任務前盜取門中的五毒神功秘籍,因為急於求成走火入魔,變成如今不人不鬼的樣子。

    “丫頭,過去哥哥我可沒虧待過你,答應……一件事好嗎?”自知命不久矣,複仇無望。

    “說。”攬鏡淡淡應下。

    “去皇宮……教訓狗皇帝一頓,燒他幾間宮殿也好,砍他幾刀也好,就當……當他欺負我們落水鎮的下場。”廖遠說著說著便笑了,也止不住咳嗽起來。

    “好。”

    廖遠又道:“我走不動了,沒……沒力氣死到林子裏去,這有瓶化屍水,你看著辦吧。”

    見攬鏡接過瓶子,廖遠的手垂落到地上,含笑著咽氣了。

    看著逐漸冰冷的屍體,攬鏡拿著那瓶“化屍水”,不知怎麽就是沒法倒下去。

    還是火葬吧,落水鎮的人都該是火送走的。

    拾柴,築台,生火。過多的動作和無法平靜的心情,讓體內的毒走的更快,連帶寒疾也被誘發出來。

    廖遠的遺體在火中逐漸化為灰燼。攬鏡靜靜地看著衝天的火光,伸出雙手……

    很溫暖,卻是無法覺得欣慰的溫度。

    ……

    作者廢話:……我沉默,蠢事就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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