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楠並沒有迴答林慕夏的問題,她緊盯著我問道:“實話說,你在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麽?”


    “我?”靜下心來想了想,我尷尬的笑道:“起初以為你是男人,這真心不能怪我,畢竟不是誰都能一眼分辨出你的性別。”


    “知道我是女生,然後呢?”楊楠不依不饒的道。


    我脫口而出道:“小黑妞。”


    “那你知道我的綽號是什麽嗎?”楊楠粗短的眉毛挑動,她嫌惡的道:“黑妹,非洲難民,等等。我聽的時候,心裏好鬱悶,恨不得殺了這些人。我最痛苦的一件事,有次上廁所,班上的女孩子質問我怎麽跑到女廁來?有誰體會過、在意過我的心情呢。”


    “所以你就決定要全班嘲笑過你的學生去死?”我無言以對的道。


    “是!”


    楊楠幹脆利落的承認,抬起手指向審訊室中的五名同學,她欣慰的道:“他們中的四個,始終沒有嘲諷過我,真正的把我當朋友。”


    漏網之魚慚愧的低下頭,他沒敢辯解,看情形平時沒少嘲笑過楊楠,或許上天沒打算要他死,案發之日生了場病,僥幸逃過一劫。


    她的這個殺人動機,的確是件挺令人煎熬的事。


    無獨有偶,前幾年家父處理過一起學校兇殺案,aa同學與b同學是同桌,屬於極為要好的朋友,但是a同學給b同學起了個綽號,無心之舉卻在全班流傳開來,漸漸的,沒人再叫b同學的真實名字。b同學心理一直有點自卑,綽號這件事對於他造成很大的心理傷害,他對於同桌的仇恨值愈演愈烈,終於有天爆發了,拿刀刺入a同學的心口,並狠狠地擰動兩圈。


    樂趣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時,便在不知不覺間埋下了禍根。


    楊楠的外貌和性格再怎麽像男生,內心終究是個女孩子,敏感、細膩。周圍的環境決定了她的自卑心理,禍從口出,這話一點不假,如果滅班慘案中的那些死者泉下有知,恐怕腸子都悔青了吧?


    “我的女兒,永遠是我的寶。”楊重絲毫沒有伏罪覺悟,他冷哼道:“這件案子,責任並不在楠楠。我記得很清楚,她那天晚上放學時,沒有迴家。我和老婆找了楠楠一夜,淩晨時在附近的小籃球場邊發現了她,無助的蹲在地上,抱著雙腿。楠楠哭著和我說念完這學期就退學,全班人都瞧不起她,也有嫉妒的,作為一個父親,絕不能姑息這種情況,我要讓傷害楠楠的人付出不可逆的代價。我思前想後,這些人最適合下地獄。恰好派主有勾魂攝魄的手段,嗯……殺人於無形之中。派主在湘前路精神病院測試完時,我更加堅定了這種信念。”


    林慕夏核實的問道:“楊楠,你父親說的可是真的?”


    這關乎與此案的性質,如果真如楊重所說,那楊楠是沒有刑事責任的,她雖然殺人之心,但畢竟沒動手行兇,隻是傷心的時候和父親講出了壓於心底的痛苦。說者無意,聽這有心,楊重是滅班慘案的主使,她的女兒,僅是一條致命的導火索。


    “是的。”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炯炯有神,小黑妞的氣質貴在樸實,不像是在撒謊。


    我記錄完,便示意唐然把五個幸存的學生拉出審訊室,他幫我們做做筆錄,就可以把人送迴家了。腦殘粉辦事的效率還是很高的,隨著王傲的死去,重案二組群狼無首,上頭沒給他們調個新租長,因為王傲把重案二組的名頭搞爛了,也沒人願意主動請纓,所以隻好能部提升。暫時挑了個能力尚可的當臨時組長,然後上頭宣布年底見分曉,決出重案二組老大的正式人選。亂世出英雄,何況晉升的機會近在咫尺,唐然能力磨練的越來越強,勁兒頭更盛了!


    閑話不多提,接著說審訊這邊。


    “十六中滅班慘案”與“精神病院瘋狂撞牆案”,隻能算作結了一半,揪出了幕後主使,並查明作案動機,奈何兇手撫琴女下落不明,殺人手段也沒能浮現,暫時擱淺,饒是如此,對於重點關注這件事情的總局來說,較之前的毫無進展,此刻終於能有個交代了。


    “蔣男神,麻煩你先把楊楠帶到二樓,交給李東。”林慕夏想了想,她吩咐道:“再把裝有小孩屍體的嬰兒車推進來。”


    “好。”老蔣憨乎乎的道,他扛起“行動障礙”的楊楠,跨出審訊室的門,很快便推著製冷嬰兒車返迴。


    我看向手不停揉動胸口的連佳敏,狐疑的道:“你冷藏的男嬰屍體,可是你的親生骨肉?”


    她笑了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製冷嬰兒車是哪裏來的?”我的手扶住嬰兒車椅背,好奇的道:“這個製冷器又是進口的,市麵上肯定沒有賣的,它是誰提供給你的?”


    “派主。”連佳敏隔著紫色的月神服捏動櫻點,旋即浸濕,她嗬嗬笑道:“胎死腹中,我活著的信念隻剩下月神!產後副派主跑到醫院,留下了寶寶的屍體,他說奉派主的意思,其實我特別感謝派主,她怕我傷心過度,特意送了輛可以製冷的嬰兒車,讓我有繼續當媽媽的資格。”


    “你的孩子,是誰的?”我想起了吳正雄陳述當日的情形,一個中年男人跑到產房前,宣稱此胎是月神之子,我意念一動道:“所謂的月神之子,是在你生產前定的,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拜月神派臨時決定的。”


    “我兒子的爸爸……我不知道是誰。”連佳敏指尖汀,她聳了聳胸口道:“懷孕之前,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外門派眾,經常伺候一些月神衛和拉攏新派主。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懷了孕,我想打掉的。派主知道了這件事,他不讓我流掉,告訴我說這是月神的旨意,肚子擁有轉世的月神之子,幸運的是,母憑子貴,派主破格把我提升為望月堂主,告訴我必須把孩子生下來,沒想到臨盆時兒子死在我肚子裏。”


    月神之子,我推測是撫琴女為了迷惑派眾所整得幺蛾子,沒準是在模仿藏地喇嘛的轉世活佛。結果卻意外的發生死胎,計劃破產,順勢將之改變成眾生毀滅日前沉睡的說法,借此麻痹期待月神之子的派主。


    “孩子既然死了,你為什麽還刻意的保持下奶?”林慕夏眨大了眼睛道。陣圍池號。


    連佳敏托動膨脹狀態的胸口道:“月神精華……”


    “人肉!”我每當想起浙三驢的華夏地圖就隱隱作嘔,疑惑不已的道:“據我所知,豬肉排骨湯的效果也不錯,何必非要執著於人肉呢?”


    連佳敏止不住的歎息道:“現在是人吃人的時代,不吃人肉,又吃社麽呢?敢吃人肉的,才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


    “殺手浙三驢是你楊重和手下殺的,沒冤枉你吧?”我明知故問的道。


    “是又怎麽樣,他想殺我,我可不會好心的放過他,亂刀砍死。”楊重甩了甩腦袋,他理直氣壯的道:“死刑在所難免,我做的就承認便是了。殺手失敗,隻有被殺的結果。”


    “你通過什麽方式,令浙三驢、浙三蟲臨陣倒戈,致使浙三兄妹相殘的?”我眼中掛著超大的問號,分析的道:“這恐怕與你們家派主勾魂攝魄的手段有所關聯。”


    “我不清楚。”楊重搖動下巴,他很費解的道:“這個我比你更要好奇,派主為了保證我們的安全,除了匡老頭的寢居外,均動過手腳。每次有殺手潛入,我就能目睹自殺或者自相殘殺的事情。”


    浙三妹的視角描述,這次刺殺處處透著詭異。而楊重交代完,我似乎瞧出了端倪,驚訝的與林慕夏對視一眼,“這……似乎與十六中滅班慘案挺像的,不用兇手本人現身,無形之中打亂目標,自己則等著看場好戲就好,根本不用操心。”


    “寧流風和武警戰士在拜月神派的總壇,遇到集體勾走心神的情況,的確脫離了催眠的範疇,近乎是控製了,她說什麽便是什麽,深信不疑,沒有一點自主判斷能力。”林慕夏滿頭霧水的道:“但煙花與古琴伴奏真人悲唱,又有催眠術的影子夾雜在其中。”


    某隻二貨輕聲咳道:“是寧疏影。”


    林慕夏愣愣的道:“誒?你今天哪根筋沒搭對?”


    “沒,隻是想繼續叫疏影。”寧疏影隨性的說了句,沒過多解釋,緊接著他迴顧道:“被勾走心神時,我藏於心底的小師妹像是活了過來,有點類似於虛幻之境……我又享受這難求的一刻,所以本能的忽視掉現實中發生的事,潛意識信以為真,無法自持。撫琴女竟然敢冒充她,利用這一點控製我,真是不可饒恕。”


    “武警戰士幾乎個個心性堅定。而學生卻沒經曆過磨練,即將升入高三壓力又大,精神病患者自身就有精神漏洞,後兩者不像前者,心理的破綻很明顯。”我聯係著撫琴女三次勾魂攝魄的對象,分析對比的道:“莫非單純的勾魂攝魄沒有把握對付我們,進而她加大了料,耗費周章的利用勾魂攝魄和催眠術,相輔相成、雙管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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