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龍五官扭曲的撲倒在地,前後共六個血窟窿汩汩冒出鮮血,死的不能再死了。剩下的流程交給隨行的法警辦理。寧疏影癱坐一塊石頭上,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感受著體內螭蠱的變化。心晴在夢境所接收到的死亡訊息,再一次的起到未雨綢繆的效果,寧疏影得救了,替他死的,則是白曉龍。


    林慕夏走到他身前,關心的道:“寧二貨,怎麽樣,好點了沒?”


    “大概好了點,你瞧,我手背上的肉痘隱隱有萎縮的趨勢。”寧疏影摘掉防護手套,衝我們揮了揮,他淡淡的笑道:“第一次執法殺人,心很安。”


    林慕夏眼睛一瞪,她不容置疑的道:“老實說,你是不是打算當專門執行死刑的法警啊?寧二貨,你又犯二了!何況現在死刑的方式已經幾乎普及成了安樂死,姐告訴你!想都別想,少做夢了!”


    “哼。”


    寧疏影撇了撇嘴,道:“經過這次的命懸一線,我想清楚了,決定改名,以此明誌,淡忘過去,重新開始嶄新的人生。”


    “你能放下心中的小師妹?”我質疑的道。他最在乎的人便是小師妹,她和心晴一樣,同為死亡巡使,但運氣沒有心晴好,整日活在恐懼不安中,沒長大就夭折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心晴覺醒以後得知自己夢境的意義,竟然沒有害怕,難道說她死亡巡使的級別很高?


    “因為小師妹叫扶疏,她死後,所以我改名叫疏影,意為扶疏之影。”寧疏影戴好防護手套,他勾起嘴角笑道:“現在我改迴原來的名字,流風。以後世界上,不再有寧疏影這個人,隻有寧流風!”


    “你當時突然改名,竟然是這緣由。”林慕夏笑了笑,她嘀咕道:“再怎麽改,還是寧二貨。”


    流風疏影……我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催促道:“我們迴d.i.e吧,改名的事,得等你好了跑趟戶籍大媽那,還有重辦一大堆證件,麻煩的一逼。”


    寧疏影站起身,嘴巴一張,他趕緊摘掉護頭罩,猛地嘔出一灘混著三色線蟲的血,這些三色線蟲,似乎陷入了極度痛苦的掙紮!中了同一脈螭蠱的自相殘殺,的確起了顯著的效果,待他恢複平靜時,我和林慕夏把他扶上車。約過了一個半小時,返迴了d.i.e。


    這時,寧疏影表情抽搐,抬手捂住嘴巴,好像又要嘔血和三色線蟲。


    三勇把他推到隔離室,示意我們千萬不要打擾,現在是排蠱最為關鍵的階段,如果外界因素幹擾,將功虧一簣!天色漸漸的黑透,眾人站在門外,聽見寧疏影嘔吐和呻吟的聲音,心疼不已。尤其是煙姐,急得像跳入熱水中的青蛙,雙手摳在牆體,無數白灰傾落。


    大概過了能有一個小時,隔離室漸漸沒了動靜。


    三勇凝神想了想,他叮囑道:“淩宇,裏邊的人肯定昏迷了,準備好燃油,待會我把人給拉出來,你們必須盡快把燃油澆在嘔吐的汙穢物上,燒掉!”


    我點了點頭,和老蔣穿好防護服,拎著半桶燃油和火引子。林慕夏、林婉婉、煙姐避退五米遠旁觀。緊接著三勇猛地將門踹開,他小心翼翼拖住寧疏影的腿,將其拽到走廊,我與老蔣衝入房間,把燃油澆在一大攤烏血和數不清纏綿在一處的三色線蟲之上,點燃火引子丟了過去。


    “撲哧!”


    火勢格外兇猛,三色線蟲們的軀體痛苦的勾來勾去,約燒了十分鍾,最終連帶烏血燒角了,整個房間內充斥著烤肉的香味。老蔣又提了兩桶水,澆在燃著的地板,沒多久火便熄滅,善後工作結束了一半。而被拖出去的寧疏影,三勇先是拿毛巾擦幹淨其嘴角血跡,直接卡住他的嘴巴,從懷中取出準備好的鍋灰水灌入。


    三勇站起身,他指了指地上染血的毛巾,道:“燒了它。螭蠱已經解除,放這任何都別碰他,明天早上他就能清醒,然後沒事了。幫我訂好明天迴貴州的機票,順便把青羅刹的地址告訴我,畢竟我是師傅的徒弟,也算是青羅刹的門徒,以後我打算離開龍塘苗寨。”


    “好的,三勇大師,你吩咐的事情我們一定照辦。”林慕夏望了眼地上的寧疏影,哦不,現在得叫他寧流風,她笑道:“你的六位師伯說挺想見你的。關於青羅刹的地址,我畫了張詳細的地圖,這樣就能避免繞一些不必要的彎路。”


    “謝謝。”三勇感激的道。


    我唏噓不已的望著三勇走向樓頂的背影,鐵匠三勇如若離開了龍塘苗寨,那單相思的龍妹七可怎麽辦?


    第二天清早,寧流風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的睜開眼睛,他淺笑道:“總算睡了一個安穩覺。”


    “你個寧二貨,瞧瞧我們的熊貓眼,連聲謝謝也不說!”林慕夏鄙夷的道。


    寧流風攥緊拳頭敲了敲大腦,意識清醒了點,他隨意的道:“自己人,無需客氣。”


    “來,我想和你聊聊,淩三炮是怎麽辦迴事?”我皮笑肉不笑的道。


    寧流風目光如劍,射向撓頭抓耳的老蔣,靜了數秒,他擋住眼睛懊惱的道:“不就是虐了幾次你,我的秘密……”


    “咳,有必要說下,某人的裸睡和洗澡怪癖,是裴兄的女兒在三天前打電話時說的。”蔣天賜憨乎乎的笑道:“當時我們都在場,雖然不是免提,但很安靜,所有人全聽見了。”


    寧流風急忙轉移了話題,他笑若扶風的道:“今晚我請客,作為封口費。”


    “就想請一次打發了我們?起碼得連包一個月的夥食。”老蔣撲上前,魁梧的身軀壓住寧流風,接下來,我、林慕夏、林婉婉沒個正經的加入,打算把寧流風牢牢地壓在最底下,三勇無奈的笑道:“你們可得輕點,他內髒受損不輕,別給壓爆了。另外,一個月忌酒和刺激性的食物,隻能吃點清淡的。”


    “多謝三勇大師。”寧流風鄭重的道。我們感覺他的螭蠱解除之後,他的性格似乎像名字一樣,改變了。尤其是說話的方式和態度,少了份冷傲和孤僻,仿佛真正融入了d.i.e這個大家庭。想來是我們為救他,生裏來、死裏去的折騰了近一個月,感動了他。


    九點半,武雲峰敲開辦公室的門,他道:“外邊來了兩個人,一個叫齊錚,一個叫斷命老人。”


    林慕夏她們尋找青羅刹時,路途遙遠、環境又不好,捎帶著斷命老人很麻煩,所以將其托付給了齊錚。估計老家夥在那玩夠了,決定返迴天南。我們迎出了門,齊錚畢恭畢敬的衝我們道:“之前一直來不及謝你們,現在有機會了,多虧你們提供的證據和線索,不然我得把牢底坐穿。”


    “去~,老朽還沒說話呢。”斷命老人扶了扶墨鏡,他手握竹拐杖道:“不知小姑娘的弟弟,現在情況如何?應驗的是雙陰疊陽還是變卦之象?”


    林慕夏笑道:“變卦之象。”


    “甚好。”斷命老人神色忽然不對勁,他扭頭朝向我,“觀氣運,你……近日將有桃花劫,所幸屬性並非是兇。但此劫之深,無可避免!”


    桃花劫?


    我心頭一震,斷命老人眼睛是瞎的,他能準確的對向我,一定是看見了氣運,我不經意瞥了眼林婉婉和林慕夏,把斷命老人拉到院子角落,我悄聲的道:“能告訴我是誰嗎?”


    “不可說。”斷命老人捋了把胡須,懶得理我,他敲動竹拐杖走向三勇,掏出一張一百萬元的支票道:“這是解蠱的酬勞,多出的,是我捐的,請你務必收下。”


    “嗯。”


    三勇掖好了支票,但他執意不肯收d.i.e的支票,因為我們在舞陽河斷流時叫了他,此後又幫他六位師伯抓住草鬼婆,謝我們都來不及。


    林慕夏給張大吹打了電話,把斷命老人送走了。齊錚和三勇在午飯後,一塊乘坐飛機返迴了貴州。我親自跑了趟卜箋簞的婚房,還了錢,然後通知晚上吃飯的事。結果寧流風倒好,選了步行街一家老字號粥店,美其名曰他隻能吃清淡的,總不能看我們吃大魚大肉饞他。


    我望著林婉婉夾的菜,心中想起在舞陽河對林慕夏的表白和數百次接吻,我羞得無地自容,不敢抬頭看二女。感覺越來越尷尬,我謊稱肚子不舒服,匆匆駕車迴了家,和老媽聊了一會天,然後我抱起淩舞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斷命老人所說的桃花劫,究竟指的誰?


    ……


    眨眼間,半個月倉惶的度過,我們偶爾查查裴奚貞的動態,然而他卻像從人間蒸發般,沒捕捉到關於老狐狸的任何消息。寧流風拉著老蔣跑遍了各個部門,徹底將所有證件和資料的名字改好。d.i.e暫時進入了休眠期,沒再處理新案子,靜靜地恢複狀態。但我每次看到林慕夏和林婉婉同時出現,都刻意的逃避掉,我內心矛盾穿梭,近乎千瘡百孔。離老喇嘛和我的一年之約不足四日,我象征性的請了半個月假,來到真心晴願賓館,和於小願深聊了一番,她同意我帶心晴前往西藏。


    花了四個小時的準備,我駕車載著人小鬼大的心晴,離開了天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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