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夏留在d.i.e整理近來積壓的文件,我們趕往靈山的途中,裴奚貞每隔五分鍾便與周隊長通一次話,以便於掌握那邊的實時動態。劉昕之死所牽出的紙醉金迷一案,四大掌權者紅後、坑皇已死,眼下涉案的主要成員,僅剩下黑皇、麻妃,但這倆人仍在潛逃,麻西因為已方的疏忽,去向不知暫且不理,老狐狸的態度很堅決,務必逮捕張旭。


    透過擋風玻璃,我隱約能夠望見月色下的靈山廢墟,以及裏三層外三層布防的武警勢力,“頭兒,我中午和你商量的事,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忐忑的道,生怕張旭被逼到走投無路自盡而亡,他,是瘦猴攤主活下去的希望。


    裴奚貞凝神開車,到了地方刹住車,歎了口氣,似乎在我話落時就猶豫不決,此時他側頭道,“成,不過首要任務,活捉;其次,審訊!屆時我會安排為期三個月的延緩判決。”沒急著下車,他掏出根兩根煙點燃分給我,車內陷入了沉默,待嗆鼻的煙霧令人作嘔時,他揉著太陽穴道:“小宇,有個真心對待自己的線人,是咱做警察的榮幸,這些人並非唿來喚去的狗,往往付出都是不求迴報的。老實說,你能重視那老苟,我挺欣慰。阿貓無法再複活,但願你線人安好。”


    “謝謝頭兒!”我替瘦猴攤主感激道。


    他攥緊拳頭錘了我胸口一下,“用不了幾年,我的位置,非你做不可。行了,廢話不多說,趁夜逮黑皇,我就不信他能黑到在夜間隱形的地步。”


    這個前身為墓園的地方,沒有昔日的森林與神秘,破敗不堪,甚至一些埋藏的墓碑都擠出了地平線,處處都是灰塵土屑。靈山儼然成了挖掘機的聚會,“叮咣”的鐵爪與巨石碰撞的聲音擾的人耳鳴,我們往前走了幾步,見周隊長坐在斷木,來到近前一瞧,他雙眼布滿疲勞過度的血絲,直勾勾的盯著擺在麵前的許多動物的屍體,其中包括黑狼與華南虎,屍體變形被砸爛的不成樣子,倒是虎皮完整度還不錯。我心想這清理的速度可真快,才一天多點的功夫,都挖到了金色國度。


    “周隊,關於黑皇的情況狀況了?”裴奚貞蹲在他身邊,遞了根煙,“五分鍾之前你講黑皇的味道在某處出現。”


    “喏,在那裏邊。”周隊長衝虎屍和狼屍努了努嘴,“猛獸的肚子裏,發現支離破碎的人肉,以及未消化的斷手、斷腳,味道和你所描述的相同,此外,還有被撕碎的衣服、頭皮,在這邊。”他狠狠吸了口煙,指著不遠處的一堆雜物,我大腦瞬間短路了,不情願的邁動腳步過去,拿起手電筒一照,這……真的是閑哥的衣服,和殘餘的女士內衣。


    “唉!”


    裴奚貞重重的歎了口氣,“盡人事,知天命。”他在虎屍旁佇立,拿金屬拐杖挑翻華南虎被剖開的腹部,皺眉看了會,緊接著他又用同樣的方法查探狼屍,唏噓道:“小宇,別遺憾了,恐怕即使黑皇活著,老苟也無法得救。”


    我敷衍道,“怎講?”心情實在提不起來。


    “這些猛獸,並非落下的石頭砸死的。”裴奚貞搖了搖頭,他指著虎屍的腹部,“全是先吃了黑皇的肉而毒死的,體內的器官都黑的發紫。黑皇的腥臭體味我從一開始就覺得有蹊蹺,此時想想,便解釋的通了,這廝壓根就是個毒人。如果不出我所料,應該是零院的手筆。”


    “頭兒,你判斷的可準?”我跑到猛獸屍體旁瞅了瞅,還真是如他所說,胃部黑的發紫,明顯的中毒症狀。張旭與小小星逃入紙醉金迷誤打誤撞遭遇因爆炸而脫困的群獸,結果可想而知,華南虎與黑狼分而食之,但得到了貪嘴的代價,盡皆中毒而亡!


    撿來一根斷掉的樹枝,我在張旭與小小星的衣物中仔細翻找,挑出一個男式的錢夾,戴好手套忍著奇臭無比的味道,我竟然在夾層中翻出一張極為眼熟的紙,來自零院的病危通知書。


    姓名:張旭


    病號:00187


    病症:太愛幹淨,潔癖


    1992年7月6日


    愣愣的將病危通知書遞給裴奚貞,我無比糾結的道:“黑皇竟然是非人,忽然想起來了,在通往零院手術室的展櫃,好像有張照片挺像他。”上邊的日期是十七年前,張旭頂多是小學生,遭到了零院的非人手術,還奇跡般堅挺的活到現在……


    “他娘的,哈哈,他娘的!”裴奚貞瞧清楚病危通知書,亢奮的拔了兩根胡子,他朗聲笑道:“這年頭,連愛幹淨都中槍,多虧了老子邋遢,以後誰勸我就跟誰急!”


    得,這逼事整的……意外發現張旭是非人,唯一的好處便是老狐狸多了條理由不洗澡。


    “報告。”周隊長麾下一名小隊長小跑來到這邊,鏗鏘有力的道:“在某處堅固的房間,發現一對擁抱的女屍,未遭受破壞,疑似服毒而死。其中一女上身赤裸,右手指骨受傷貌似為利器所傷,另外一女身穿紫色漢服。”


    這小隊長形容的種種特征,莫非是紅後和紫汐?


    “紫衣女子相貌如何?”我急於求證的道,因為見紫汐進入紅後房間時,穿的並非紫色漢服。


    “呃……絕色容顏!”小隊長臉色一紅,遲疑了片刻,他想入非非的道:“仿佛跟仙女下凡般,幾個毛頭小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個勁兒的在旁邊暗歎可惜。”


    越聽,我的心越涼,能驚豔到訓練有素的武警的女子,恐怕除了紫汐,普天之下我再找不出第二個人。凡是見過紫汐的人,清一色的敬掰之心,這種純粹的欣賞,沒有絲毫的褻瀆因素。也許,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去無私的保護。


    裴奚貞歪頭看著我,“紫汐長得真有傳說中那麽邪乎?瞧你,傷感入了骨髓般。”


    “唉,那是你沒見過。”擦幹手心的汗,我心顫抖著道:“頭兒,領你去見識見識,這是目睹仙顏存在於世的最後機會。要不了多久,上天便要收迴這對人間的垂青。”嘴上雖然硬著沒提,我心裏想在紫汐臨走前,去送送她。


    “喜聞樂見。”


    裴奚貞不以為意,以為頂多模樣漂亮點而已,我倆跟隨小隊長走到發現女屍的地方,他不經意的瞥了眼紫汐的屍體,瞬間如遭雷擊,呆住了……久久不能自拔。我卻沒先看地上擁抱的那對女屍,因為不敢看,怕心裏難受。個性鮮明的兩名女子,不久之前還與我說過話,此刻,一時難以接受的我,妄想這對女人不是她倆,直到目光瞥見,扶手安裝紅色按鈕的椅子和筆記本。幻想被擊碎,我這才決定看向女屍,甜心般麵孔的紅後,笑對著紫汐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顏。


    她們手拉住手,二女的掌合之處,有一對黑色的圓球,此時稱之為姐妹雷更為應景,紅後輕啟的唇仿佛在說,“紫汐,這一世的恩怨,下輩子還做姐妹。”


    淚水悄然滑落,這是我從警以來,絕無僅有的一次看屍體時會哭。


    裴奚貞並未接觸過二女,僅在獨自潛入金色國度時見過以黑紗遮麵的紫汐,故而沒有我對她們生死情誼的代入感。凝視良久,他逐漸緩過神,暗暗咂舌道:“老裴我不信她們死了,不信。真後悔過來看,留下滿滿的遺憾。”


    “裴部長,屍體該如何處理?”小隊長眼懷希冀的道。


    我麵色為難的道:“頭兒,我不建議拉迴去火化。”話落後,在場眾武警紛紛點頭,心底均不願熊熊烈火吞噬紫汐的容顏。裴奚貞蹲在地上,煩躁的拔了五根胡子,他取出她們掌心貼住的情侶雷,道:“靈山麵目全非,顯然不適於安葬,由我和淩宇拉著女屍去火葬場火化!”


    紫汐,遮起黑紗,透著令人心馳的神秘感,忍不住想去接近。她摘掉黑紗,給人猶如隔岸觀花的感動,修了幾世的福分方能觀一眼。


    軍令如山倒,不可違背。


    四名武警將紅後與紫汐的屍體抬入一輛搭棚軍車,我跟在後邊停的很清楚,有的哥們竊竊私語道,“決不放過這瘸子(指裴奚貞)”,裴奚貞拉的仇恨不低,我都想衝他那顛簸的背影踹上一腳解氣。在我們開著拉屍的軍車準備離去時,老狐狸臨走前吩咐著周隊長道:“先走一步,有什麽重大的發現,及時匯報給我。”


    “淩宇,你指路。”


    待軍車駛出靈山範圍,裴奚貞透過玻璃望了眼後邊的紫汐與紅後,他歎道:“終究舍不得。”


    “不是去城北殯葬中心嗎?指啥路?”我有點莫名其妙,疑惑道:“啥意思啊頭兒?”


    “先前在靈山,我之所以那麽說,是人多眼雜,這叫緩兵之計,如若當場表態,難免以後哪個武警多嘴會風大閃著舌頭將今日之事透露出去,咱都得被罰的很慘。”裴奚貞詭計得逞的拔了根胡子,“去鳳港村,那裏算得上是一片淨土,安葬紫汐最為適合不過。紅後真幸運,本該千刀萬剮的她都沾了紫汐的光,最讓人羨慕嫉妒恨的是,能和紫汐死在一起……”


    “多謝頭兒。”我激動極了,情緒高漲的為其指著通往鳳港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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