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裏,黃平攢足了勁,準備萬米賽跑中的每一次衝刺。渾身上下懷揣著這麽多企盼,都隨著清婉的雙眼向往流淌,匯集成一朵朵幸福的花朵。他在星期一的起跑線上拚命跑,為的是能在星期五和周末趕上幸福的旅行車。有時兩人也會一起上自習,肖紅的謹慎與純真讓黃平的感覺欲加鮮明。兩人看會書,累時,肖紅稚嫩的聲音開始給黃平講開心的故事,講到高興時她便莞然一笑。有時講的事情雖然很瑣碎,可黃平總是聽得津津有味。周末他們去跳舞,在月下散步,去外麵看電影。黃平感覺兩人真地已成為電視上所謂的“浪漫情侶”。

    這樣的生活讓黃平活力四射,生活充實,有條有理。連最可怕的無聊也被深深地包裹在絕緣體中。甚至每天二十四時都不夠用,連晚上睡覺也通宵做一些離奇而美麗的夢。學習與生活,如同雙軌車,唿嘯著向明天駛去。

    春天在不驚異間跑遍了校園內外。草坪上已鋪滿朦朧朧的新綠,柳樹枝頭已換上玲瓏鮮翠的嫩綠。當天空像一麵藍鏡子時,順著天空滑下許多和煦的風,柳枝在柔柔的擺動,花絮清盈地四處飄蕩。一切生命都溫情蕩漾。一場春雨過後,迎春花早已擺好身體,抖開鮮豔的身姿,向觀看和欣賞的人驕傲地鄢然一笑,向人們報喜。

    外麵的世界,也早已被風兒吹綠,生機勃勃。效外的田野裏,綠絨絨的麥苗正向人們展示欣欣向榮的生機。就在這生命暫露頭腳的時刻,黃平和肖紅去田地裏踏青。

    周六下午,兩人像飛翔一般,趁著風,在田野上馳騁。生命在他們腳下揮灑下頑強的生命力。當他們走到一塊麥地的時候,肖紅小心翼翼地撥弄著一顆麥苗,對黃平說:“黃平,你說麥子什麽時候才能成熟?”

    “秋天。”

    “為什麽是秋天呢?”

    “每個生命都有它的成長周期,秋天是它們一生中最絢斕的時候。”

    黃平看見肖紅仍然愛撫著那顆小麥苗,於是就坐在肖紅旁邊的田埂上,一邊看著肖紅,一邊說:“生命隻能燦爛輝煌一次。從它被種下,就決定它的生命隻屬於孕育它的這塊土地。從土地出來最後迴歸土地。也是對人們幸勤勞動的饋贈。

    肖紅用指頭指著小麥說:“你們家也種許多麥子嗎?”

    “是的,有八九畝,加起來可能有這麽一大片。”黃平說著,站起來用手指著眼前的一大片小麥說。

    肖紅仍然全身貫注地看著麥苗,說 :“你們真偉大,給世界帶來這麽多好看而有用的東西。

    黃平有所觸動,便說:“並不是我們偉大,是中國的農民偉大。他們孕育著十二億人的偉大。”

    “他們有可能輝煌嗎?”肖紅沉靜的問。

    “你是說誰?”

    “農民。”

    “偉大往往和平凡並駕齊駛。他們就跟這田野上的麥子一樣,平平淡淡,周而複始地做著同一件工作,最後疲憊不堪地隨著時間去完結。沒有人會促使他們輝煌,他們隻有靠自己。”

    肖紅終於站了起來,躊躇滿誌,用溫柔的眼神愛撫著這一大片麥地。

    黃平走到她跟前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讀書?”

    肖紅轉過頭來,看著黃平說:“和我一樣,為了生命的輝煌。

    黃平很鄭生的說:”你隻猜對了一點點。我是為了不公正的命運而讀書,為許許多多勤勞而善良的農民而讀書。一想到他們的不公正,我就看到了我。我有責任去擺脫這種命運。我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輝煌,也從沒想過輝煌。我現在正在走一條我熱愛的路,去揮汗,去嚐試。“

    肖紅端祥著黃平說 :“從你身上我看見了生命 的沉重。”

    黃平歎口氣說:“隻不過是我不爭氣罷了,其實我可以比現在做得更好。”

    “你做得也很好呀!”

    “有朝氣,有自信,你可以積極地追求。而我現在覺得自己正在遺棄它們。”

    肖紅突然盯著黃平說;“你還是要向沈艾霞學習,你看人家熱情奔放,樂觀向上,正開拓著自己旺盛的生命力。你不要總是顧慮太多,它們會束縛你的前進。”

    黃平的心“略噔”一下打了個寒顫。他不明白,自己都走到這麽原始的地方了,怎麽還是擺脫不了沈艾霞的幹擾。他為什麽發現不了沈艾霞的偉大之處。難道這是驅之不盡的魔影;是趕不走的血咒。於是他轉過身,迎著吹來的涼風,說:“還是踏實點好。”

    肖紅這會又蹲下去。她不再戲弄一小撮麥苗,而是像彈琴一樣,撥弄著大片麥苗。隨著她手指的輕輕滑過,麥苗開始起伏,演奏生命裏無聲的旋律。黃平也感覺著這大片的麥地,就像生命的鬥蓬,覆蓋了這大片蒼茫的土地。平原往往在孕育偉大,生命的偉大就在於能給別人帶來豐收。

    黃平再次把視線貼在肖紅的身上,說:“你見過麥子嗎?”

    “上高中時和同學在郊外見過一次,長什麽樣記不清了。好像和這兒的有點兒不一樣。”

    黃平詭密地一笑說:“你見過的是紅色的嗎?“

    “麥子還有紅色的嗎?”肖紅立刻直起身子,驚訝地望著黃平。

    “你覺得呢?”黃平笑著有點兒得意。肖紅立刻清醒過來,說:“你又在悶我,麥子都是綠的,哪有紅的。”說完她又蹲了下去。

    黃平更走進一點,很認真地對她說:“是呀!年輕時的麥子是綠色的,可成熟的麥子都是金黃色的。年輕時的綠色是希望的化身,而年老後的金黃就成為豐收的象征。我覺得它們耕植土地,一生都是燦爛,輝煌。

    “生命生來柔弱就如同它致死後鋼強。”肖紅默默地說。

    “它們比我們鋼強,你相信嗎?”黃平問。

    “我相信!因為它們堅忍不拔。”

    兩人從麥地的這頭,又走到麥地的那頭。他們走時非常小心,生怕踩著這些嬌小的生命。可他們哪裏知道,從他們腳下挺起的麥苗,拌擻著精神,努力向著生命的方向瘋長。

    當他們走到幾棵楊樹跟前時,路被楊樹擋住了。黃平順手折了一枝嫩條。之後像小時候一樣,開始轉動樹枝外麵的嫩皮。當樹皮和枝杆分離後,他便把裏麵的枝杆抽了出來。樹杆水水的,滑滑的。他把這根細細的枝杆遞給肖紅說:“給你嚐一嚐生命的味道。”

    肖紅沒有猶豫,她接過去,抿了一小口,然後細心地品嚐,然後笑著說:“有點淡淡的甜味。”

    黃平接著做他的工作。他手指甲把剩下的樹皮管的兩頭掐齊,然後在一端用指甲把上麵的一層薄皮掂掉,製成一個小樹笛。於是他又對肖紅說:“你想聽生命的聲音嗎?”黃平說著,就吹起樹笛,發出響亮的“吱哪”聲。

    於是肖紅高興的接過這支小樹笛,忘我地吹起來。

    田野上開始迴蕩生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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