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上一片溫熱,風祭抬手擦掉眼前的血跡,隻見一個身材纖長的女子正立在跟前,青色衣袂在風雪中翩翩翻飛。她手間正握著一根尖長的冰錐,而冰錐就從兇獸的下頜一直貫穿到腦門,血水正順著冰淩末端緩緩滴落。


    “你沒事吧?”雪茶迴眸望向風祭,眼神孤寂得就像絕世的天神。就在這時,無數飛靈從幽暗的枝葉間浮了出來,閃爍著奇異的七彩光芒,不斷往雪茶身上匯聚而去,落到她身體上便像融化般消失了。


    一陣寒風揚起她那頭烏黑秀麗的長發,頃刻間就像被春天染上了顏色般,從發根到發梢都變成了動人的青色,襯著幽藍色的天幕和細碎的雪花,怎一個驚豔了得!


    “你當真是……”風祭難以置信道,青色頭發的雪茶實在太美,美得他不敢直視。


    “我叫顏青,是雙靈始祖中的墮靈,守護這片森林是我的使命。”顏青機械般敘述道,說著推開那隻兇獸,轉身疾步向森林中走了過去,風祭見狀急忙起身追了上去。


    此刻,萬殤之象吸納了獸群越變越大,即便相隔那麽遠顏青都能望見它,它每走一步大地都跟著劇烈顫抖,那碩大的身軀已經遠遠高出了參天古木。


    在那森林邊境,遊奇騎在白虎奇奇背上俯衝而下,像一道白浪般衝入敵人的陣列中。他全憑武力縱劍殺敵,而奇奇的八條長尾也在左右卷掃,陣列前方登時一派人聲混亂。


    雲驚月則趁機混入了士兵中,她的氣息非常薄弱,存在感甚至還比不上一粒雪花,就算她大搖大擺地穿梭在隊列間,也不會有人發現她。她緊緊攥著那顆長釘,徑直朝隊列之間那輛八匹大輅走去。


    “快看,你的好兄弟來了呢!”冷星嵐正負手站在車輦前,饒有興致地望著遊奇奮起殺敵。而龍少戈隻是懨懨打了個嗬欠,坐在車前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既然他先來,那我就先送他上路。”冷星嵐說著扣上骷髏骨麵具,雙眼中綻放出妖冶的赤紅色,他身影一閃便穿梭到了隊列之間,巋然不動地站在那裏等待遊奇殺過來。


    雲驚月繞到冷星嵐身後,緊握著那根長釘一步步接近,五步,四步,三步,眼看距離敵人越來越近,她的心也漸漸提到了嗓子眼。周遭沒有一個士兵注意到她,就當她舉起那根長釘要刺上去的時候,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老板!”


    她驚悚地迴眸望去,隻見一個紅頭發的青年興高采烈地狂奔過來,一把將她抱入懷中欣喜若狂道:“你怎麽會在這裏啊,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戲郎……你怎麽看得見我?”雲驚月震顫道,這千軍萬馬都沒有人發現她,為什麽他卻能一眼認出她來。


    “老板,你的視力是不是恢複了,我感覺你能看見我了。”雷神宇說著不禁伸手撫摸她的眼部,她的眼眸已經不是從前那種冰藍色,而是一種非常靈動的寶石藍。


    與此同時,遊奇高舉開明劍一斬而下,不料冷星嵐身形一晃便避了開去。遊奇急速旋身繼續飛攻,但敵人隻是不斷左閃右避,身體一飄一退遊刃有餘,似乎是故意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四周士兵不禁退開了一小圈,摩拳擦掌地圍觀著打鬥中的二人。


    雲驚月怔怔望著雷神宇,感覺好幾年都沒有如此清新地看見他的臉了。他的輪廓飽滿而英俊,笑起來時一臉痞氣,然而他卻穿著一身霸氣的深藍鎧甲,胸口佩戴著銀色勳章,顯然是這場戰爭中的高階將領。


    “你太令我失望了!”雲驚月悲憤道,舉起長釘就那麽朝他胸口刺了過去,令她驚訝的是他竟然沒有躲避,那顆長釘決絕地刺入了他胸口,飆出幾滴驚豔的血花。


    “你……為什麽啊?”雷神宇眼神顫動,一股電擊般的疼痛感迅速傳遞至周身,雙腿瞬間失去了力氣,整個人無力地跪倒在了雪地上。


    “我曾經以為你隻是個小兵,沒想到你竟然是護法,你是幫著魔魘危害世間的護法啊!”雲驚月紅著眼眶厲聲喝道,不料就在這時,一柄鐮刀忽然從背後貫穿了她胸口,她身形一顫便吐出一注血來。


    “哪來的女人,膽敢傷害我們雷霆護法!”一名士兵義正言辭道,毫不留情地拔出鐮刀,然後又再度狠狠揚起。


    “她是我的女人!”雷神宇咬牙憤然道,手臂一揚便將那名士兵一刀封喉。然而他再一迴頭,卻見雲驚月那楊柳般瘦弱的身體漸漸倒下,他忙不迭伸手將她扶在了懷中……


    “看來戰靈沒了靈力,就好比男人沒了種,不過是廢人一個呢。”冷星嵐奚落道,此時遊奇已經累得氣喘噓噓,單憑武力他根本連對方的癢癢都撓不到。


    “你連心都沒有,都不能算是人,還好意思嘲笑我沒有靈力?”遊奇索性收劍落至一旁,奇奇也化作一隻雙尾貓蜷縮到了他腳旁。可他無意瞥見雲驚月倒了下來,心中登時涼了大半截,這意味著他此刻就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雷神宇心急如焚地唿喚著,奮力搖著雲驚月的肩膀,“我加入軍隊是迫不得已啊,因為我想活著迴西門客棧找你,我暗戀了你七年啊,可你就是裝作不懂我的心!”


    “戲郎……”雲驚月眼前越來越朦朧,身為雲靈這種脆弱的飛靈族,即便她修得*也異常脆弱。他的輪廓漸漸模糊起來,她伸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頰,卻感覺掌心裏一片濕熱。


    一陣風雪卷過,她的身體忽然化作無數瑩光碎點,隻剩一襲淺藍的衣裳落在他懷中。他難以置信地胡亂伸手一抓,卻見那些光點像螢火般倏然飛散,漸漸飄向了不遠處那片上古森林……


    冷星嵐悠然舉起手掌,指尖緩緩長出五條長刃,挑釁地望著遊奇道:“你呢,是想我把你切成多少塊,你要單數還是雙數?或者你想被切成方塊還是三角?”


    “切,你有種就把我削成個圓球看看?”遊奇嘴上說得硬,額上卻是一片冷汗。他斜眼望向不遠處的森林,那隻萬殤之象的身體越變越大,從它周身散發出來的吸力也越來越強,不斷有兇獸被吸進了那龐大的身體裏。


    此時,幾名飛靈族人已經無力再戰,隻能心急如焚地幹望著。就在這時,一名飛靈少女攀附的樹椏忽然斷掉,她驚叫著朝萬殤之象的軀體飛了過去。另一名飛靈少年見狀飛身向前想拉她一把,不料二人竟同時被吸了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顏青和風祭剛巧趕到此處,顏青便將風祭手中的骨傘奪了過來,整個人向一支箭般射身而出。


    “你的傘借我用一下!”她話音未落,人便已經飛出老遠,風祭根本來不及喊住她,他一不留神還差點被那股吸力吸了過去。


    “這樣如何,我把你的腦袋削下來送人,至於你的身體就拿去喂兇獸好了。”冷星嵐眼神噬血而不屑,說著便優雅地揮起了手臂,數條血色長刃像藤蔓般急速瘋長,而周遭士兵都在虎視眈眈地望著。


    眼看血刃急掃而來,遊奇背脊上全被冷汗浸濕了,雙腳如有千鈞重半步也挪不動。雙尾貓奇奇淒厲的喵叫一聲,咬住遊奇的靴子奮力拖拽起來。遊奇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恐懼,可這一刻他卻被恐懼壓得無法唿吸,自己真的要死了嗎,上古之森要完了嗎?


    與此同時,森林裏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一道炫麗的青光穿透了萬殤之象的身軀,隨後又陡然調轉方向再度穿梭迴來,就像幾麵鏡子之間在不斷反射光芒,彈指間竟將那隻龐然大物穿透了七八遍。


    顏青撐著赤血龍骨傘跪落在雪地裏,傘頂上還冒著黑乎乎的煞氣。身後的萬殤之象好似爆炸了一般,從它體內迸射出耀眼的萬丈青光,緊接著便像一棟古樓般飛速坍圮,化作無數隻野獸四散逃逸,有麋鹿、灰熊、飛虎等等。


    九死一生之時,一道白光從天而降,遊奇隻聽得砰砰幾聲大響,有人忽然閃現在跟前,竟將那數條血刃全都打了迴去。隻見那人揮劍瀟灑利落,一身玄衣戰袍翻湧而起,雪白的長發隨風飄揚。


    “我說過了,我不要這麽喪心病狂的禮物。”白夜斜眼睥睨著冷星嵐,他臉上還纏著白色布帶,隻露出一雙碧色的眼瞳來。


    “你又是誰?”冷星嵐詫異地歪了歪腦袋,不禁迴頭望向那輛八匹大輅,卻見龍少戈正拖拽著一把椅子,步伐有些吃力地走了過來。然後他把椅子撂在二人之間,一屁股坐上去翹起二郎腿,腳上光溜溜的還沒穿鞋子。


    “你不是慧眼如炬嗎,你猜呀!”龍少戈抱起手臂,用一種狡黠的眼神瞧著冷星嵐。


    冷星嵐又望了望白夜,麵具下的眼眸裏浮出一絲疑惑,此人無論是外貌還是聲音都跟龍少戈極為相似,要說唯一不一樣的就隻有發色了。而遊奇也同樣一臉震顫之色,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緊張而出現了幻覺。


    “你沒事吧?”風祭見顏青半跪在地微微喘著氣,急忙上前正欲扶她一把,不料她倏然抬起眼眸警告道:“別過來!萬一碰到我你可是會死的!”


    風祭愣時僵在了原地,周遭不斷有野獸嘶鳴著上躥下跳,就像他此刻砰砰亂跳的心。僥幸逃生的飛靈族人不禁咂舌驚歎,顏青不愧是他們的墮靈公主,那一身靈力和武力當真蓋世無雙!


    “你,最好跟我保持一丈以上距離。”顏青站起身來將傘扔給了風祭,然後張開一對蟬翼般透明的翅膀,向森林邊境的軍隊飛掠而去。可她身上卻不斷冒出黑乎乎的煞氣,整個人就好似一團濃黑的煙霧。


    深藍色的天幕下,細碎的雪花如飄似飛,千軍萬馬正靜靜佇立著。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白夜一把撕開臉上的布帶拋向風中,走到椅子後雙手扶住龍少戈的肩膀,俯下身來將臉湊到他臉旁,然後望向冷星嵐和遊奇道:“你看我們,像嗎?”


    冷星嵐和遊奇目不轉睛地瞪著這二人,嘴唇微微翕動著說不出話來。隻見他們一個白發玄衣一個黑發白袍,但那張臉卻是一模一樣,從輪廓到神情都如出一轍,周遭士兵們也都看得瞠目結舌。


    “我,白夜,就是龍少戈。”


    “我,龍少戈,就是白夜。”


    “我們,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二人異口同聲道,嘴唇動的幅度完全一致,就連聲音都完美重疊在一起,根本找不出任何差異。


    龍少戈便指著自己的腦袋道:“我這裏寄生著時之靈,我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跨越時空。最近我忽然發現,我不僅可以迴到過去,我竟然還可以去到未來。而這個白頭發的我,就是七日前穿越過來的。”


    “這怎麽可能?!”遊奇難以置信道,“你不可能與自己共存於同一時間同一地點,這有悖於天理啊,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龍少戈咧嘴一笑,瞥了冷星嵐一眼道:“因為這家夥把我的靈血快吸光了,我現在幾乎沒有任何靈力,連站著說話都沒力氣,存在感相當於零。所以我不會排斥七日前迴來的自己,於是我們就這樣和諧的共存了。”


    遊奇登時又驚喜又震顫,記得當初在忘川一戰,龍少戈用一套完美邏輯推翻了天理,那麽現在他是不是又要再度顛覆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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