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寧宮,整個晉陽皇宮中除了冷宮外,最偏僻、最破舊的的一座房子,此刻卻因為一個人的意誌,而迅速熱鬧起來。


    內務府知道歸寧宮人手不夠,立即調來庖廚、太監、侍女,專門供皇帝享用。


    歸寧宮雖然僻靜,但是貞妃將她的這座小屋子維持得很整潔,倒是不需要很多打掃的地方。


    隻不過裝飾就很難辦了…


    大太監榮慶知道歸寧宮那邊的情形,一方麵在準備皇帝鑾駕,而且盡量在拖延時間,另一方麵派自己的心腹太監黎川迅速前往歸寧宮督辦一切。


    但黎川來到歸寧宮時,眼一花,不要說其他妃子,就連欒貴妃宮中地位高的宮女住的地方都要比這強上不少,簡陋的木門嘎吱作響,宮中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屋頂原本的琉璃瓦經過歲月的侵蝕,已經呈現一種暗黃,顯示是幾年沒有換過了,而牆壁的朱漆也有不少剝落了,內裏暗灰色的牆麵裸露出來。


    但即使這樣,整個歸寧宮卻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衰敗景象,反而被一種奇特的氣質支撐著,地麵掃得幹幹淨淨,雜草都被剪除殆盡,門前的一排銀杏樹被修葺得整整齊齊,黎川舒了一口氣,走進了歸寧宮,這座八皇子何清平長大的地方。


    麵對幾乎是突如其來的喜訊,貞妃,現在應該稱貞貴妃,倒是沒有過多震驚與喜悅,隻是眼神一亮,然後點點頭。


    黎川突然有種感覺,這個侍女出身的女子,也許早就想到了會有這麽一天。


    待到何慕寒的鑾駕到達歸寧宮時,他抬眼看了看這個被忽視了好多年的地方,站在歸寧宮旁的銀杏樹蔭,感受著徐徐清風,居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清爽之感。


    何慕寒看著齊刷刷跪在門口迎接的他的貞貴妃等人,微笑著上前,扶起了貞貴妃。


    兩人目光交匯,何慕寒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是太子時,那一個晚上的糊塗,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


    貞貴妃本是何慕寒當太子時府裏的一名侍女,一次服侍何慕寒外出打獵,何慕寒那時正值盛年,親手獵殺一頭猛虎,大為高興,當即佐酒吃肉,一時性起,身邊又沒有隨從的女人在,便拉著隨從的侍女承歡,事後便忘記了。


    偏偏這侍女居然懷上了龍種,還生下了一名龍子,就是何清平。


    想到這些,更想起了生死為卜的何清平,何慕寒歎道,“這些年,朕讓你受苦了……”


    貞貴妃搖了搖頭,“我不苦,全賴陛下的恩德,我才走到如今的這一步,我很知足。”


    何慕寒歎了一口氣,道,“清平他……”


    貞貴妃早就聽說過這些,眼眶一紅,低頭不語。


    貞貴妃不像後宮那些得寵的妃子那般,伶牙俐齒,此刻也說不出什麽安慰何慕寒的話,倒是有可能失去兒子的恐慌緊緊拽著自己的心。


    何慕寒此刻靠得貞貴妃很近,看見她的眼角濕潤了,接著潮起了滴滴淚珠,又強忍著,不敢在自己麵前哭出來。


    他的心底一軟,道,“如果悲痛了就哭出來吧,清平是我們的孩子,當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


    貞貴妃再也忍不住,一滴滴淚珠順著臉龐滑下來。


    何慕寒伸手上去,攬住了貞貴妃腰際,輕聲道,“我們進去吧。”


    何慕寒的手指剛一觸碰,貞貴妃如遭電擊,全身都是一抖。


    何慕寒一愣,“怎麽呢?”不過手上加了幾分力,攬得更緊了。


    貞貴妃臉頰有些緋紅,她已經好多年沒有被男人這麽碰過了,一陣忸怩後,就順從了。


    歸寧宮最後的內門被緩緩打開,在何慕寒繼位的第七個年頭,他終於第一次走了進來,不過他的心卻仍舊牽掛著他那個生死未卜的兒子,有句話說,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懂得擁有,何慕寒現在深切地發現,何清平才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何慕寒見貞貴妃粉腮紅潤,秀眸清涼,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貞貴妃的姿色並不出眾,但此時的何慕寒看起來,卻有一種別樣的感覺,他把對兒子的思念都灌注到何清平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身上,他用手輕輕托起何清平母親的頭,此刻他要在她身上獲得慰藉。


    ……


    以往熱鬧、富麗堂皇的福寧宮,此刻卻是一片死氣沉沉。


    福寧宮,在晉陽皇宮內,福寧宮也是除皇後所在的德寧宮外,供給皇帝女人們住的最大宮殿。


    因為它的主人,正是當朝最得寵的妃子,欒貴妃。


    啪!啪!


    欒貴妃用力地拍在桌上,接著將她的手指可以夠到的一切東西掀到了地上,柳眉一豎,“憑什麽啊?太偏心!”


    她的座位前跪著一排排太監、宮女,此刻他們都噤若寒蟬,瑟瑟發抖,不敢多說什麽,免得火上澆油,惹怒了這位此刻有些瘋癲的女人。


    欒貴妃似乎仍不解氣,喋喋不休,“同樣都是兒子,我家的懷信也失蹤了,就不見他安慰我,以往在床上那些甜言蜜語都到哪裏去呢!”


    接著將手指上、手腕上、脖頸上、耳垂上皇帝送的一件件飾品一股腦取下來,作勢就要扔到地上,可是抓著一堆首飾的手頓在空中,卻怎麽也丟不出去。


    要知道,這些首飾價值連城,是她以往不知道賠了多少笑臉才得到的。


    手一抖,欒貴妃終究是舍不得,將手中抓的一把首飾丟到了桌上,雙手捧臉,居然趴在桌上嗚嗚哭了起來。


    欒貴妃這突然的舉動讓地上跪著的那些仆侍門苦笑不得,又沒有誰敢上去勸慰欒貴妃,一時間場麵有些尷尬。


    所幸的是,一個高大的身影大步走進了福寧宮,眉宇間,他同欒貴妃的兒子何懷信倒是很有幾分相似,隻不過何懷信肌肉堅挺飽滿,看起來壯實有力,而這人卻有幾分柔弱,十分削瘦。而且他的臉上陰雲滿布,嘴唇抿著,眼神中流瀉出淒苦,似乎正在擔心什麽。


    不過他對福寧宮卻十分熟悉,輕車熟路就來到了正趴在桌上痛哭的欒貴妃身邊,輕聲喚道,“娘,我來了。”


    進來這人正是欒貴妃的雙胞胎兒子之一,何懷信的弟弟,五皇子何懷瑾。


    欒貴妃聽了這聲音,揉了揉眼睛,這才望向兒子,低聲道,“娘讓你看笑話了。”


    何懷瑾歎道,“聽說四哥失蹤了,我也剛哭了一場,娘也對四哥感情很深,又談什麽笑話不笑話呢?”


    欒貴妃心中悠悠一歎,心想眼前這個兒子,雖然同何懷信是一胎所生,但是性格太過柔弱,而且又對何懷信依戀太深,這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何懷瑾卻完全不在乎欒貴妃此刻心中這些嘀咕,隻是低聲道,“我聽說了一些風聲,特地來告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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