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緊密的鑼聲響起,聲音清越緊湊,何諾一聽,就知道這是遇到大事時皇帝召集群層才會敲的。


    雖然何諾能夠料想到王朝一定遇到了什麽大事,但是他知道自己目前人微言輕,這樣的朝會,自己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也就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可是這時候,何諾卻聽到了一陣騷亂之聲。接著,他看到了那些在千然地宮看到的人,而那時候,兇險萬分,現在再看到,恍若隔世。


    慕江流、榮英緩緩走了過來,看了何諾一眼,眼中神色閃動,卻沒有說話。


    因為按照擎蒼會的規則,在千然地宮之中再怎麽爭鬥,都可以,但是一旦出了千然地宮,九天之內,不得互相爭鬥。


    這是當年高皇帝立下的規矩,何諾現在想來,有幾分道理,一是在千然地宮中勾心鬥角能夠稱作一種考驗,可是出了千然地宮之後,還這麽爭鬥的話,那就有礙團結了,至於立下九天的規矩,可能是因為剛出千然地宮時,很多人會受傷,這就給人以緩衝的時間,防止有人乘人之危。


    何諾正想著,就看了前麵的江易安,陌上初,想到他們在千然地宮中推動巨石將自己困住,心中還有些隱恨,不過他身旁的廖星雲看到了何諾的表情,朝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何諾心中會意,又想起了若不是那塊巨石將他們困住,恐怕他們也不會得到機緣能夠更加深入千然地宮,因此稍微有些釋然。


    何諾他們似乎是最後一批從千然地宮裏麵出來的,其他人早就等候了,果然他們剛一露麵,許多人的眼光就在何諾、嬴淩月、廖星雲身上掃視,目光有些貪婪,想知道他們深入了這麽多層,究竟在裏麵得到了什麽。


    不過何諾迴想這一趟,還算滿意,不僅在裏麵知道了魂傀以及幻覺,這就可以解釋父親當年受冤屈的真相,還得到了被譽為“靈眼之匙”的一枚玉釵和一枚上麵刻有“雷”之的古玉,雖然那枚刻有“土”字的古玉被他們中間的某人拿走了,但是何諾能夠感受到胸膛之中的沉甸甸,他用餘光瞟了瞟嬴淩月與廖星雲,見他們的表情雖然都很平靜,不過嘴角牽扯的淡淡笑意,讓何諾知道他們在那座恢弘的宮殿中,一定得到了不錯的東西。


    不過這時候,何諾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想早點找到慕雁兮,用“靈眼之匙”治好她那種身體發涼的病,但是慕雁兮與孟若究竟救出來沒有?


    一想到這些,何諾剛剛出千然地宮時那種輕鬆的感覺蕩然無存,隻感覺前路仍舊漫漫。


    何諾的目光仔細搜索著周圍,在這裏的都是擎蒼會前二十名,但是不出他預料的是,在這裏沒有看到何懷信,那個原本肌肉發達,身材筆挺,後來性情大變,被俞羽飛擄去的四皇子的身影。


    何諾不禁暗想,“俞羽飛如果出了千然地宮,聯合他那個性格陰鷲的弟弟,兩個人聯合起來,‘青衣懷淵,羽飛八荒’足以對晉陽王朝產生威脅。”


    這時候,魏政勳從何諾身旁走過,可是他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走到人群的正中間,沉著聲音道,“聖上有令,著令擎蒼會前二十名去大殿參與朝會!”


    魏政勳這話剛一出口,人群中就爆發出一陣騷亂,因為何家天子曆來崇尚“術”學,主張統治者要同臣下保持距離感與威嚴感,因此他們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平時要一睹龍顏,看一看如今皇帝何慕寒,也是難上加難。


    但是何諾卻想著,皇帝突然的召集他們,可能是與四皇子何懷信的突然失蹤與八皇子何清平的突然失望有關。


    要好知道在當今王朝宮廷之中,除了大皇子何浩初以外,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就是何懷信與何清平了,一下子損失了兩個兒子,不知道那位真龍天子此時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


    晉陽皇宮,暖心殿。


    居中的龍椅上,何慕寒歪著身子,眼睛看著目前香爐悠悠飄起來的沉香,怔怔出神。


    寧鄉侯在一旁伺候著,這時候連他,都不敢輕易說話,到最後,終於試探著說道,“皇兄,我已經擊鑼召集群臣朝會,同時叫上了那些去千然地宮的世家子弟,一個小時之後,在大殿朝會。”


    何慕寒眼神迷離,沒有出聲。


    寧鄉侯都有些懷疑,他的話皇帝是否聽到了,是否要再說一遍。


    而這時,何慕寒終於發聲了,聲音低沉,仍舊帶著一絲寒氣,不過寧鄉侯卻感覺到了這聲音中的疲憊與感傷,“弟弟,你說,朕究竟做錯了什麽?受到這樣的懲罰?朕最心愛的兩個兒子,一個死亡,一個消失……”


    寧鄉侯心中飛快地斟酌著詞句,聽到何慕寒直接叫得“弟弟”,而不是“皇弟”,明顯增加了親近感,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皇兄最無助的時候,於是輕聲答道,“哥哥,我聽故人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其實不過是自我安慰的借口罷了,但是聖人說,‘哀而不傷’,遇到悲哀的事,可以憂愁,但是不要悲傷,人的感情本來就需要節製。清平是我的學生,我一直克製著……”


    何慕寒擺擺手,“這些大道理朕都懂,人人也都會講,可當你真正失去一個親人時,那種悲傷,樹欲靜而風不止,實在不是人所能控製的,朕繼位時想要冷峻些,保持威嚴,當一個千古明君,可是到此刻失去了兒子,朕發現,自己不過也是一個凡夫俗子,也同那些鄉野村夫一般,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夠健健康康長大。”


    何慕寒很少說這麽多話,寧鄉侯看著他垂在椅子上,眼珠一顆顆從臉龐劃過。


    寧鄉侯知道皇帝這樣的表情,自己看了不雅,連忙背轉過身,這時他聽到何慕寒繼續道,有些似乎是說給之聽的,有些卻是自言自語,“清平才剛滿十六歲啊,弟弟,你還知道嗎,他是朕最優秀的兒子,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不管皇後如何舉薦她的兒子,不管欒貴妃如何誇獎她的兒子,不管那些大臣們怎麽說,在朕心中,清平都是排第一的,朕甚至想朕百年之後……”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何慕寒沒說什麽,但是寧鄉侯卻大怒,他知道現在皇帝心情不好,而現在離朝會還有一個時辰,他已經囑咐過衛士守在門外,不準任何人靠近,可現在居然有人敢打擾他同皇帝談心,不由低聲喝道,“誰?”


    門外響起了一位宮仆的聲音,聲音顫抖著,顯然很害怕,但是還是鼓起勇氣道,“啟稟皇上,寧鄉侯,棺椿中的八皇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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