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淡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又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皮晦和肖墨亭經過了七年多的愛情長跑,總算是看見了婚姻圍城的大門。四月底皮晦拉著袁喜去試婚紗。明明是二尺一的腰卻非要擠進一尺九的裙子,結果可想而知。皮晦的臉不知道是被氣紅的還是憋紅的,對著試衣鏡恨恨地掐自己的腰。

    m袁喜站在一邊捂著嘴偷笑,被皮晦從鏡子裏看到了,用鼻子哼了她一聲,說:“你少幸災樂禍!你看看你自己的腰,比以前也粗了不少。”

    袁喜笑而不語,皮晦一時心血來潮給她挑了件緊身的小婚紗,非攛掇她也試一試,旁邊的店員也一個勁兒地勸袁喜試試看,袁喜挨不過勸,再加上自己也有些動心,便抱著婚紗去試,還沒把婚紗穿好,皮晦就舉著她的手機遞了過來,“袁喜,你的手機響半天了,是不是你們家步懷宇啊?可沒這麽纏人的啊,這才半天見不著就想得慌了?”

    袁喜羞惱地啐了她一口,騰出手來接過手機,那哭聲像是母親的,出什麽事了?她器什麽?又聽見電話那頭有要在旁邊小聲嘀咕:“你先別告訴袁丫頭,別讓她路上出什麽事,你讓她趕快迴來就行了,你讓她趕快迴來就行了。”這是皮晦爺爺的聲音,她聽出來了,他們不告訴她什麽?

    打電話的那男人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對袁喜說道:“我是你爸爸的工友,你爸受傷了,你趕緊迴來吧。”

    父親受傷了?她心裏突然湧起了不祥的預感,如果隻是受傷,父親一定不會讓人給她打電話的,母親也不會哭成那個樣子。袁喜強忍著心裏的慌張,顫著聲音問:“我爸傷到哪裏了?你把電話給我爸,我要和他說句話。”

    皮晦本來在旁邊挑著婚紗,突然聽見袁喜的聲音不對勁,再迴頭一看她的臉色白得跟紙一般,嚇了一跳,忙問:“怎麽了袁喜,誰的電話?”

    袁喜像是沒聽見皮晦的問話,隻是對著電話問:“我爸到底怎麽了?你讓他接電話。”那人像是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過了片刻,電話那邊清晰地傳過來了袁母的哭聲,她哭著說:“袁喜,你快迴來吧,你爸他出事了。”

    袁喜的腦子嗡的一聲就懵了,父親果然是出事了,她得迴家,她得馬上迴家,她這麽想著,也忘了自己還站在試衣台上,呆滯地往前走。

    “袁喜!”皮晦急忙喊,可還是晚了一步,袁喜一步踏空,整個人往前栽了下來。

    最後還是步懷宇陪著袁喜迴了老家,他們先坐飛機到了省城,皮晦的

    父親利用關係幫忙給找了輛車,早已在機場等著了,接了袁喜和步懷宇便直接奔向袁喜老家的那個縣城。袁喜早已經亂了早已亂了心神,一路上總是自己念叨“沒事”兩個字,還不時地“安慰”步懷宇說:“家裏人就是愛咋唬,老人骨頭又硬,摔折了胳膊腿也沒什麽,養養就好了。你別看我媽那人平時厲害得不行,可真遇見點兒什麽事她比誰都沒用。”

    步懷宇已經提前從皮晦那裏知道了實情,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如何安慰袁喜,隻是抿著嘴唇用軒攬著袁喜的肩,希望借此給她些力量。袁喜牽強地笑了笑,又和他說起父親對她多麽好,小時候多麽疼她,母親一直向著大哥,隻有父親偏護她,總是偷著給她買些好吃的東西。她就這麽顛三倒四地說著話,不敢讓自己停下來。

    他們到了縣城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車子直接開到了縣醫院,袁喜終於見到了父親。袁父的遺體已經轉到了太平間,被白單子蒙著,靜靜地躺在那裏。

    白單子一掀開,袁母又哭著撲了上去,青卓也哇哇大哭,一邊哭著一邊搖著父親的身體,“爸爸,你起來,你起來。”鄰居抹著眼淚攙袁母,然後又去拉青卓,“你這孩子,快放手,你讓你爸走得安穩點兒。”

    袁喜反而是最平靜的那個,隻是默默的在床頭跪了下來,然後就呆滯地看著父親灰暗的麵容,步懷宇在身後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柔聲說道:“袁喜,哭出來,哭出來就沒事了。”

    可她卻沒有哭,隻是茫然地迴頭看他,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隻是迷茫地看著他。她這樣的反應把步懷宇也嚇壞了,他強壓著悲痛,用車地捏她的肩膀,低喊:“袁喜,袁喜,你堅強一些,你說他最疼你了,他看到你這個樣子會擔心的,你別讓他走得不放心。”

    袁喜低頭喃喃道:“他最疼我,他最疼我了。可我呢,我都幹了些什麽?我五年沒迴來了,五年了!明知道爸爸想我,可我還是硬著心腸不迴來,就因為跟我媽賭氣。”她猛地扇了自己一光,然後又要揮手再扇,步懷宇連忙抱住了他,把她的雙手鉗住,急道:“袁喜,你別這樣!你冷靜一下!”

    她的嘴角已經緩緩地滲出血來,抬起頭來看步懷宇,問:“我不是人,是不是?”

    _步懷宇痛惜地看著她,不敢讓她再這裏待下去,連忙把她抱起來往外走。她也不反抗,隻是聽話地讓他抱著,手裏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喃喃自語“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袁喜病了,一下子就倒了。到

    後半夜又發起燒來,睡夢裏一直迷迷糊糊地喊著爸爸。步懷宇聽得心酸,隻得把她的手緊緊地捂在掌中,明知道她什麽也聽不見,仍在她身邊一直和她說著話,希望她到他的聲音能夠睡得安穩些,別再被夢魘折磨。

    睡到第二天中午她才醒過來,燒也退下去,眼睛裏不再隻是一片迷茫的神色,倒是臉色蒼白得駭人,在步懷宇的幫助下,她主持了父親的後事,先是買好了墓地,又給父親舉行了一個小小的追悼會。他們家在這裏沒有什麽親戚,袁喜的父親是獨子,隻有遠房的幾個兄弟,還都在外地,平日裏很少走動,母親又是從遠處嫁過來的,早就和親戚斷了走動,所以喪事大都是鄰居朋友幫的忙,一切都辦理完畢已經是一周以後了。

    兩人都還要工作,步懷宇更是耽擱不起,隻得迴去上班,臨走的時候步懷宇問袁母要不要跟他們一起走?袁母拒絕了,她說自己還壯實,領著青卓在這裏過挺衛的。步懷宇見袁喜這些日子一直對母親很冷淡,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給袁母撂下幾萬塊錢,說以後的生活他和袁喜會負擔的,讓她放心就好。

    袁喜冷漠地看著這一切,沒有說話。在飛機上,步懷宇勸她,說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好受,讓袁喜不要再去怨恨母親了。

    可袁喜卻說:“如果不是她逼著我爸去掙錢,我爸就不會去給人扛家具,也就不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出事,我永遠不能原諒她。”她轉過頭去,神情漠然,“同樣,我也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步懷宇默默地看著袁喜,低低地歎了口氣,用力地握了握好的手,明明已經是四月的天氣了,她的手卻冰涼了起來。

    到了市裏,步懷宇先送袁喜迴家,把她安頓好了才又去公司處理這幾日積攢的工作,等再迴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屋裏沒有亮燈,他本以為袁喜是睡了,輕手輕腳地去她屋裏察看,卻發現她正捂著被子哭,他低低地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坐在床邊,拉下她的被子,看見她哭得通紅的眼睛。

    他沒哄她,知道她哭出來總比憋在心裏好,於是也不說話,隻是把她從床上抱起來攬入自己的懷裏,她的身體先是僵硬,後來慢慢地在他懷裏鬆懈了下來,隻是把頭埋入他的懷裏,雙手抓了抓他腰側的襯衣,放聲大哭。他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等她哭累了才從衛生間裏拿來了毛巾細細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漬。柔聲說:“哭完了就過去了,別折騰自己,你父親愛你,他會體諒你的。”

    他一提到父親,袁喜的淚又流了下來。他

    心裏一陣陣疼,用後抹也的淚痕,用唇輕輕地吻著她的額頭,“好了,你也累壞了,早點兒睡吧,別多想了。”

    看著她點頭,他起身想走,卻發現衣角被抓住,她無助地看著他,啞著嗓子說:“別走,我一個人害怕。”

    他微愣了一下便脫了鞋跨到床上,從後麵把她擁入懷裏,輕聲說道:“我不走,你睡吧,我抱著你睡。”身後透過來他的熱度和他的氣息,這一切都給了袁喜無盡的溫暖和忠實,讓她終於安心地睡去,這一晚,再沒有噩夢。

    第二天早上袁喜醒過來的時候,身後已經沒有了步懷宇的身影,她迷迷糊糊地往外走,正好碰到了赤著上身從衛生間裏出來。看到她笑了笑,說:“你得給我洗襯衣,我的襯都被你抹得要不得了。”

    她臉紅起來,低低地“嗯”了一聲也去洗漱,路過他身邊時卻被他突然拉住了,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天旋地轉起來,驚唿一聲連忙伸手去抓他的衣服,可發現他是赤著上身,根本就沒有衣服可以抓,隻昨趕緊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幹嗎?”他驚問。

    他不理她,把她抱入臥室裏直接放到了床上。她嚇壞了,連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慌張地叫:“你幹嗎?”

    他壞壞地笑了,俯下身在她唇上偷了一一個吻,輕笑道:“嚇唬嚇唬你!”

    本來是想嚇嚇她的,也想逗逗她,讓她忘了傷心的事情,可當他的唇碰到她柔嫩的唇瓣時,卻突然有些舍不得離開了,於是輕啄變成了淺吻,又慢慢地演變成了深深的糾纏。袁喜的雙手慌亂地扶在他的肩上,想要推開他,卻又貪戀他的溫暖,舍不得離開,他的肩膀是那樣寬闊,可以撐起她的天,她的未來。

    父親的突然離世給了她太大的打擊,對於父親的愧疚,對於母親的怨懟……這一切都把她的精神折磨得疲憊不堪,唯有步懷宇是她的一方依靠,他就這麽默默地站在她的背後,扶起她的脊梁,撐起她頭頂的這片天。

    她的氣息漸漸粗了起來,手探入她的衣內,在她纖細的腰肢上流連,或輕或重地

    這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不管漂向哪裏,不管水流多麽急,她都將不再懼怕,因為身邊有他,有他,就足夠了……

    皮晦是在五月底結的婚,原本說好了由袁喜做伴娘,可是袁喜由於父親去世,便和皮晦說了,皮晦倒也能理解,於是臨是抓了同事過來當差。婚禮那天很熱鬧,皮晦穿了身潔白的婚紗襯得身材更加高挑,她和肖墨

    亭攜手站在了一起,一張俏臉上滿是幸福。不管誰逗她都隻是羞澀地笑,全沒了往日的潑辣。

    喜和步懷宇坐在皮晦同學那桌上,袁喜和他們雖然不是一個院係,但卻是一屆的學生,再加上大學時她幾乎整天和皮晦混在一起,皮晦的同學她也熟識不少,一桌子人喝得很熱鬧。早有女同學注意了步懷宇,偷偷地和袁喜開玩笑道:“你哪找了個這麽jp的帥哥啊?還真是羨慕死人啦!”

    袁喜笑而不語,隻是偷偷瞥身邊的步懷宇,心中蕩著淡淡的甜,步懷宇察覺到她的視線,也轉過頭來看她,嘴角有著溫柔的笑意,伸手在桌下捏住了她的手。袁喜臉上有些羞赧,生怕被人發現,極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的人,見沒人注意,這才小心翼翼地迴握了他的手。

    吃到一半,新婚夫婦過來敬酒,一群人扯住新娘不讓走,著實灌了肖墨亭和皮晦好幾杯才放手。皮晦臨走的時候笑著湊在一個要好的女同學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眼神還往袁喜這邊瞟了瞟。那女同學也跟著往這邊看了看,賊笑著衝著皮晦比畫了一個ok的手勢。袁喜不解地看著他們兩個的動作,皮晦見她看自己,還衝她眨了眨眼睛。

    袁喜很快就明白了那個手勢的含義,因為皮晦剛走,那個女生就帶頭灌起了她和步懷宇。步懷琮的性格本來有些淡漠,不是很能合群的那種人,桌上的人也早就看出來了,他們不好對他下手就都衝著袁喜來了。好漢擋不住群狼,一會兒工夫袁喜就被灌得有些暈了,就連步懷宇為她擋酒也喝了不少。

    婚宴結束的時候,同學們這一桌走得最晚,袁喜和步懷宇更是落在了最後麵。袁喜早就被灌高了,被步懷宇攬了腰才能站住。都說酒壯慫人膽,果然沒錯,隻見她倚在步懷宇的懷裏,一手指著皮晦罵:“死丫頭,你沒安好心。”然後又打了個大大的酒嗝兒,然後接著控訴皮晦,“你故意讓他們灌我。”

    皮晦嘿嘿地笑著,把手裏專門給袁喜留的新娘捧花塞進她的懷裏,笑道:“嗯,我這不是為你好嗎?早點兒讓你賣船票啊。”

    袁喜眯了眯眼睛,眼波似水,嫵媚地橫了皮晦一眼,口齒不清地念叨:“可我們早就賣了船票了,還用你操心!”

    這迴換皮晦驚訝了,她忍著笑看看一臉不自然的步懷宇,然後又逗袁喜,“你什麽時候賣的?”

    袁喜早就糊塗了,聽見她問,還真微仰了頭,鎖著眉頭想她是哪一天步懷宇上的賊船,肖墨亭那裏早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步懷宇雖然不知道她們說

    的到底是什麽,不過也大概猜出意思來了,見袁喜這丫頭真算起來,便略有些尷尬,連忙哄著袁喜:“我們趕緊走吧,別想了。”

    皮晦顧不上臉上的妝容,開始哈哈大笑。肖墨亭強忍了笑拍了拍步懷宇的肩膀,說道:“都喝了酒就別開車了。”

    步懷宇應了一聲,拖著袁喜往外走,在酒店門口招了輛出租車。車子到他公寓樓下,袁喜已經在他身上睡熟了,他隻得把她抱上樓去。到了門口,他抱著她沒有辦法開門,隻好把她放下來,一手攬了她,一手去掏鑰匙開門。袁喜醒了一下,臉上帶著誘人的紅暈,很迷茫地看著他。

    她溫熱的唿吸就在他的頸側,他低頭看著她酡紅的臉頰,紅潤的唇,突然就覺得口幹舌燥起來,一低頭吻上了她的唇。也許是喝多了酒的緣故,她極熱情地迴應他,把他心頭的火燒得更旺。兩人一路糾纏進了臥室,衣物胡亂丟了一地,

    皮晦和肖墨亭從馬爾代夫度蜜月迴來,又迴了雙方的老家拜會七大姑八大姨,再見到袁喜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後了。她給袁喜捎了禮物,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皮晦連說帶比劃地向袁喜描述馬爾代夫的海水沙灘還有陽光,說袁喜如果去的話一定要把防果功夫做好,女人啊,一過二十五歲就不能曬了,說著還拉下了褲腰給袁喜看。袁喜一看就笑了,她屁股上清晰的一個白三角,其餘的地方都是棕褐色的,一看就是穿比基尼的時候曬的。

    “活該!”袁增笑罵,順手給了皮晦臀一巴掌。

    皮晦嘿嘿笑了,又從袋子裏掏出家裏做的魚,在袁喜麵前晃了晃說:“我今天來你這裏蹭飯可沒空著手,我才娘做的魚,水平絕對比你高。”

    袁喜吃過皮晦媽媽做的魚,的確算得上一絕,見她既然帶來了,便不客氣地拿了過來,剛掀開盒子聞了一下,突然胃裏一陣惡心,連忙放下了餐盒往衛生間跑去。皮晦愣了愣,跟在她後麵神情怪異地看她,突然壞笑著問道:“袁喜,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和步懷宇做什麽壞事?”

    袁喜僵了一僵,從鏡子裏看皮晦,臉色突然一下子慘白起來,她的月事的確是錯過十多天了,難不成真的懷孕了?可他們一直做防護措施的啊,怎麽可能會懷孕?難道是那一次,皮晦結婚的那天?可是怎麽可能會這麽七,那幾天明明不是她的危險期啊?

    n皮晦見袁喜的臉色倏地蒼白,有些不理解地看著她:“怎麽了袁喜。”

    袁喜慌亂不安地看著她,有些驚惶地問:“不可能是真的

    ......懷孕了吧?”

    皮晦湊近了她,神秘地問:“你們到底有沒有做啊?”

    袁喜心慌意亂地點了點頭。

    皮晦看她點頭,鬆了口氣,笑道:“那就得了唄,不就是個懷孕嗎?多稀罕啊,整天在一塊兒能不懷孕嗎?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嗎?不成就結婚,放心,步懷宇一定娶你的。”

    袁喜卻隻覺得雙腿發虛,完全站不住了,孩子,她怎麽可以有孩子!天哪,難道這就是對她放縱的懲罰嗎?她腦子裏亂成一團,皮晦再說了些什麽她一點兒都沒有聽進去,隻剩下滿腦子的恐懼。

    步懷宇晚上有應酬,迴來得有些晚,進門的時候看到袁喜正坐在沙發上發呆,他心裏漾起濃濃的柔情,走上前在她旁邊坐下,用手臂把她圈進了懷裏,在她耳邊低聲問:“想什麽呢?這麽專注。”.

    他喝了些酒,氣息裏帶了些微微的酒香,溫暖地包圍著她,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她閉著眼,把疲憊的身體更深地倚入他的懷裏,好久才長舒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懷孕了。”

    他的身體明顯一僵,不過也是片刻的工夫,隨即便恢複了常態,隻是收緊了胳膊,把她擁得更緊,然後平靜地問:“確定了嗎?”

    他點了點頭,一晚上的時間,已經讓她從最初的驚惶失措中冷靜下來,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他有權利知道真相,她也需要他的支持來做這個決定。袁喜探出身子從茶幾上拿下那個窄窄的試紙給他看,上麵有清晰的兩道紅線。

    她自嘲地笑笑,說:“她們說這個的準確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他沉默著,心中已經猜到了是那天晚上出的問題,他輕柔卻堅定地扳過她的身子,麵色沉靜地看著她,中沒有初為人父的驚喜,卻有深深的歉意和自責。

    她的嘴角輕輕地彎著,沒有喜悅,隻有苦澀。如果是一對普通的男女,這應該是個令人欣喜的消息吧?畢竟相愛著,又有了相伴一生的打算,還有什麽能比一個新生命的到來更讓人感到喜悅?可到了她這裏,卻什麽都變了。

    “我們怎麽辦?”她輕聲問,語調裏透著一種淒涼。

    他目光深沉地看著她,好看的唇角用斬抿著,帶著他特有的堅毅。說實話,他想要一個孩子,尤其是他和她的孩子,可他卻一直不敢在刀子麵前表露這份心情,因為怕她傷心,怕她多想。他愛她,如果讓他在孩子和她之間選擇其一

    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她。

    他一向是果斷的,可這個決定做起來卻讓他感到無比艱難。“袁喜,”他輕輕叫她的名字,“我尊重你的意見,如果你想要這個孩子,我們就趕緊結婚,如果你不想要,那麽我陪你去醫院。”

    她想要這個孩子嗎?她想要啊,可是,她要得起嗎?一半的發病幾率,即便另外一半不會發病,卻也會像她一樣帶著這個陰影生活下去......不!她受夠了,如果這是一個詛咒,那麽讓它到家朝左就斷掉吧。

    她顫抖著嘴唇,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發出聲音來:“這個周末陪我去醫院吧,好不好?”

    他不語,心裏一陣陣痛,用力把她擁入懷裏,用胳膊抱緊了她,輕吻她的發梢,“對不起,是我不好,不會再有了,我保證。”

    她在自己的懷裏低聲啜泣,他明白她的痛,因為他的心也是同樣的痛。他們都是理智的,他們也必須理智,可這樣的理智需要多少心痛來換呢?

    他們預約了周日上午的手術,步懷宇陪著袁喜過去。主治醫師是個五十多歲的女醫生,看起來有些嚴厲的樣子,她低頭看了看袁喜的病曆,又抬頭看袁喜,冷漠地說:“都是成年人了,為了貪一時之歡就一點兒也不知道珍惜自己。”

    袁喜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低著頭說不出話來,步懷宇在旁邊握了她的手,淡淡地說道:“是我的責任,是我不好。”

    那醫生冷哼一聲,“當然是你的責任,我就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戴個tt有那麽難嗎?既然不想要孩子,為什麽不早做措施?你知不知道第一胎做掉的話對你妻子傷害有多大!”

    步懷宇看著袁喜,嘴角抿得很緊,眼中的自責之色更深了,他用力地握著她的手。袁喜淡淡地笑了笑,輕輕地搖了搖頭。袁喜跟著護士進了手術室,步懷宇倚著走廊的牆壁沉默地站著,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指尖,那上麵還留著袁喜的溫度。她的手是那樣的涼,握在他的手裏感覺不到一絲生氣,讓他從心底感覺恐慌。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可能也是最後一個,就這麽放棄了?步懷宇用力地抓了抓頭發,焦躁不安地在手術室門口走動起來,全然沒了平日裏的冷靜自持。

    手術室裏的一切都是冰冷的,袁喜靜靜躺在手術台上,雙腿打開到一個讓人感覺羞恥的角度。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風,從她的腿間吹入,一下子便涼透她的心底。恐慌,像洶湧的水,從四麵八方向她湧了過來。她明明下了決心的,可不知為何,到了

    這個時候,她卻害怕了,退縮了。

    醫生在旁邊做手術前的準備,有金屬的碰擊聲傳過來。她的心裏告訴自己別怕,告訴自己他就在門外陪著自己,這個孩子不能要,他們沒有做錯,這樣做是最好的選擇。她把所有的理由都羅列了一遍可她還是怕,到後來竟然渾身戰栗起來,不怕,不怕,她輕輕地念叨著,緩緩地念叨著,緩緩地閉上了眼,有液體從她的眼角滑下,落入她的發間,很快便失去了蹤跡。

    對不起,我的孩子......

    門口突然傳來猛烈的撞擊聲,把正要準備手術的醫生和護士都嚇了一跳,袁喜震驚地看向門口,門被人從外麵大力地踹開,步懷宇總衝了進來,不顧醫生和護士的驚訝,一手拉起手術台上的袁喜,堅決地問道:“我們不做了,我們要這個孩子,不管他怎麽樣,我們都要他!”

    袁喜的淚再也忍不住了,就這樣在臉上恣意流著,淚眼蒙朧中隻看到步懷宇挺拔的身影,他用單子包住她,輕柔地把她從手術台上抱下來。她望進他的眼睛,那裏麵有著無比的堅定......

    懷宇不但攪和了手術,還踹壞了手術室的門,結果除了罰錢還被那女醫生揪著訓了一頓。袁喜不忍心看步懷宇一個大男人被女醫生訓得跟小學生似的,隻好解釋道:“不是我們反複無常,隻是我有遺傳病,怕傳給孩子,所以才會這麽矛盾。”

    有這個擔心可以在胎兒四個月的時候做個羊水檢測。”女醫生說道,抬了抬眉毛,又隨口問:“你有什麽遺傳病?”

    袁喜咬了咬唇,低聲說出了大哥的病症。那女醫生臉上露出些許驚訝,“這可是很罕見的病例,你父輩們中有人得這個病嗎?”

    袁喜想了想,搖了搖頭,“我爸媽都沒事,隻是我大哥。”

    女醫生微皺了眉,說道:“這病是家庭遺傳病,如果有的話不會僅你大哥一個人,親戚裏應該也有發病的。我看你還是帶著你大哥再去查查的好,這病太罕見了,別再弄錯了。”

    這句話聲音雖然不大,步懷宇一直沉默,進了家門他才從身後擁住袁喜,輕聲說道:“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要這個孩子,準備一下先去登記結婚吧,然後把你母親和青卓接過來,我們可以領著青卓再去好好查一下,你母親也可以照顧你一下。”

    “可是......”袁喜想反駁,卻被步懷宇輕輕捂住嘴,他輕吻她的耳後,溫聲勸慰道:“別這樣,袁喜,她是你的母親,不管她做錯了什麽,都無法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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