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酒燒心,這話並非無中生有。


    燕穆一飲而盡杯中之物,初入口時,隻覺得有些辣,但味道甘醇,但這酒一入腹,就好似一團火在胸中燃燒。


    但這股辛辣之味卻不燒肚,反而是讓他渾身一暖,先前的些許風寒,此刻也已經消退。


    口渴之感頓時大為緩解,燕穆又拎起酒壺的提把,給自己再倒了一杯。


    這才端著酒樽慢慢喝了起來,順便用酒水濕潤嘴唇,避免幹裂出血。


    在接納雇傭係統的傳遞的信息裏,燕穆清楚的得知了,自己當時觸電之後,已經死去,如今則是靈魂被這八卦銅幣中的係統接納,保留了一線生機。


    這具身體也是係統複刻自己當時的身體,故而還能有一件秋衣秋褲傍身,不至於光溜溜的出現在這秦朝。


    此番雇傭任務,隻能成功,不能失敗,不然等自己這具身體死去,係統絕不會給予第二次機會,唯有完成此次任務,才能用那獎賞的地級功勞,換取下一次的身軀,乃至性命!


    要是之前的燕穆,其實對於生死一事,看得不重,對於孤家寡人的他來說,生命再久,也不過是多看些電視,多吃些飯菜而已,對人生毫無留戀,死?又有什麽懼怕?


    但此刻已然不同,身處兩千多年前的秦國,喝著那些億萬富翁都喝不到的秦酒,說不定還能與曆史上名震天下,引得無數文人追逐的四大美人來一場邂逅,見證數千年的曆史變遷,目睹人世間的滄海桑田。


    這樣的生活,何其波瀾壯闊!


    燕穆有了生的渴望,怕死了,所以為今之計,還是要著手思量此次的雇傭任務該怎麽做,又如何做!


    除了雇傭任務外,他也想去見識一下隻在電視裏見過的秦王嬴稷,看看那戰神白起,試一試自己這個未來人,在這秦朝,又能掀起怎樣的波瀾!


    “首先,要做的就是,尋找一個麵見秦王的機會!”


    燕穆小口喝著酒,迴憶著。


    “此時是公元前271年,出使魏國的王稽應該已經迴到了鹹陽,而隨他一起的,便是那範睢!此人口舌之利,我肯定無法與他比擬,他通過王稽傳話,都等了將近一年才得秦王召見,我又當如何?”


    真是不想不知道,之前看電視,乃至百度,對於範睢拜相一事,不過寥寥數語就說完了,可當燕穆想要取而代之的時候,才發現此事之難,簡直難如登天!


    要說口齒伶俐,估計十個燕穆加起來都比不過範睢,要說陰謀計策,又如何能讓戎馬一生的穰侯俯首?


    此次雇傭任務的難度,細細想來,燕穆隻感覺眼前仿佛隔著萬座高山,又如麵對一團麻球,難以下手。


    “客官,你的菜來了。”


    夥計端著菜盤,出聲打斷了燕穆的沉思。


    “恩,放這兒吧。”


    燕穆垂著頭,隨意的擺了擺手。


    夥計一一放好菜品,著些菜肴都是裝在一些陶土盤中,不太美觀。


    燕穆收拾了心情,此事短時間裏理不出頭緒,先填飽肚子再說,可抬頭一看,他愣住了。


    桌案上放著三疊菜盤,一盤肉糜,一盤窩頭,一盤清水小白菜,一小碗粟米。


    “這……”


    先前秦酒給他的美好印象,此刻完全崩塌了!


    酒好喝,可這菜也太寒酸了吧!


    燕穆知道,秦朝這個時代,什麽西紅柿,辣椒,玉米,土豆之類的東西都還沒傳到東方來,之前也沒有抱很大的希望,但既然都能弄出肉糜來,拿點蔬菜炒個肉有這麽麻煩嗎!


    炒肉?燕穆看著桌麵的陶土盤,才猛的一拍額頭。


    得,如今還是青銅器時代,鐵這玩意還沒有冶煉手段呢,鐵鍋隻怕還得過個幾百年才能做出來。


    燕穆也沒法說什麽,畢竟這個時代就這樣,不吃也得吃。


    他拿起桌案上的筷子,好在筷子這玩意兒自商周時代就有了,也還能使得順手,夾起一小筷肉糜,看著有些黑,燕穆皺著眉頭聞了聞,有幾分醃製的味道,像是臘肉一般。


    不知道是什麽調味品,但他還是嚐試了一口。


    嗯,除了有點鹹,和臘肉到也沒有什麽區別,看來這玩意兒應該就是用鹽,或是一些蘸醬之類的東西,來使這肉糜能長時間保存。


    畢竟在這個沒有冰箱的時代,殺一頭牲畜,隻能賣個兩三天,冬季或許能多買些時日,而餘下的肉也隻能做成這種肉糜,不然就太浪費了。


    燕穆又拿起一旁的窩窩頭,吃了一口,味道和係統先前補給的窩窩頭沒什麽區別,反而因為被加熱過,還多了幾分香味,口感也鬆軟不少。


    他這下放心了,又夾起那一盤清水小白菜試了試。


    這小白菜入口先是有幾分鹹,繼而是麻,但這兩個味道之後,卻是小白菜本身的脆甜,三種味道來迴在口腔打轉,到也別有幾番滋味。


    興許是餓了,燕穆這家夥感覺每一道菜自己都覺得能下口,而且味道還不錯,當下大快朵頤起來,喝著秦酒,吃著無汙染的秦菜,這感覺,比之前方便麵泡火腿,美了何止一倍。


    半晌,一盤肉糜被他吃了個精光,這玩意下飯啊,所以那窩窩頭和粟米也空了,小白菜在其中也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口渴了,夾一根小白菜,不僅解渴,脆麻脆麻的讓人食欲大增。


    “夥計!”


    燕穆吃完了,正拿著秦酒漱口,他方才吃飯的時候,想了一個主意,此刻正好來試一試。


    那夥計正在門前攬客呢,聽到唿喊,連忙跑了進來。


    “怎麽了,客官?”


    燕穆隨意的倚著桌案,架著酒樽,挑眉看著他,嘴裏隨意的說道。


    “你可知出訪魏國的秦使迴鹹陽一事?”


    這一問話讓夥計楞了,不知道對方問這個幹嘛,但秦使歸鹹陽時的車架是和穰侯一進一出,故而當時見過此事鹹陽居民不少,雖不敢私下議論朝政之事,但這些邊角事情,說了也無妨。


    “小的知道。”


    燕穆聞言眼神猛然一亮,他猜的沒錯!


    一個秦使或許知道的人少,但別忘了,當時在鹹陽十裏之外,穰侯正遇上了迴秦的王稽,此事加了一個聲勢浩大的穰侯一行,就必然會被擺到前台,曝光率絕對不小!


    他繼續追問著。


    “你可知秦使官邸何在?”


    那夥計頓時麵色一緊,看著燕穆不再言語,他心想,一個外地人,打探秦官吏府邸是為何以?難道要行刺謀殺?


    若是此人在自己這裏得知了消息,殺人逃去,那自己一家,連同周圍十戶居民,都逃不過刑法連坐!


    當下,這夥計看燕穆的眼神都不對了,緊張中帶著憤怒,若是對方再說一些這樣敏感的話語,哪怕不敵,他也要拚一把!


    而且這店中不止他一人,隻需大喊一聲,後廚的廚子,樓上的夥計,都能出來幫忙,哪怕燕穆身材高大,他們也不懼。


    燕穆久久等不到迴答,轉頭一看,愣住了。那夥計正臉紅脖子粗的怒視自己,不解的開口問道。


    “你這是怎麽了?不知道也不必如此激動啊,大不了我找其他人問就是了。”


    那夥計看燕穆表情自然,言辭有禮,心裏也有揣測,難道自己想多了?但他還是硬聲告誡道。


    “客人可知我秦法森嚴,在鹹陽觸犯我大秦鐵律,可是逃不脫的!”


    這話反倒讓燕穆不知所雲了,介於對方生硬的態度,他也有幾分惱怒,重重的放下酒樽。


    “我何時觸犯秦法了?!”


    那夥計本就擔心燕穆是殺人狂徒,此刻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慌不擇言的反駁道。


    “你一外人,打探秦官官邸位置,難道不是想意圖不軌?”


    這話頓時讓燕穆明悟了,自己的舉動在這戰國的確是太過唐突了!但他轉念一想,就找到了辯駁之詞,站起身來,厲聲嗬斥道。


    “你既然知曉我不是秦民,又可知我為何來你們這秦國!”


    此刻燕穆站起身,雙方身材相距頗大,就好似成人與初中生,加上夥計心裏本就畏懼對方,氣勢頓時上就被壓製了下來,唯唯諾諾的迴答道。


    “我,我不知。”


    燕穆也並非真心發怒,這不過是借聲勢唬住對方,不然若是這夥計跑去報官,自己剛才想的計劃,或許就化作泡影了。


    他從懷中取出那證明身份的竹片,一把扔在了那夥計懷裏,說道。


    “你且看清了!我乃燕國人氏!”


    那夥計慌張的拿起竹片一看,先前隻關注了官印,卻沒注意國家籍貫,此時一看,對方的確是燕國人,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卻見燕穆繼續說道:“燕國與秦國相距千裏,我本意周遊列國以豐富學識,年前在魏國與秦使偶遇,受邀來秦國一晤,秦使有公職在身,我不便叨擾,獨自前行。今日方才來到鹹陽,不過是與你打聽秦使官邸好去拜訪而已,又如何是意圖不軌了?”


    這話說得那夥計一愣一愣的,雖然他不清楚秦燕之距離,但也知曉,在自己記憶裏,秦國已經很多年沒有與燕國有過戰事,而且兩國的的確確的距離很遠,燕國的商隊,兩年才會來鹹陽一次,如此說來,對方可信度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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