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無盡之海中間一處海域的上方。


    這一片往日蔚藍的海水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海麵上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暗空洞!


    這個空洞很大,大到觸目驚心,大到事實上隻有在距離海麵無比遙遠的高空中,才能看到黑暗和藍色海洋的交界。


    此時在黑暗空洞的正中央,一群身影肅立在半空中。在這群身影的下方,則有一個龐大得多的身影,他下半部分的身軀已經消失不見,似乎正在逐漸溶入下方濃濃的黑暗中。


    他還顯露的身軀形似人體,隻不過皮膚是深紫色,並且有四支手臂,背後還有一對巨大的翅膀,頭部則形似龍族,隻是線條更加柔和。腰部與黑暗融合的位置影影綽綽,但依然在以緩慢的速度消失。


    他的身體無比強健,肌肉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而四個拳頭都在緊緊握著,手臂上青筋根根凸出……他抬頭仰望著那些身影,那些身影也在注視著他的隕落。即使隔著相當遠的距離,他雙眼中的憤怒依然焚化了所有身影的視線。


    他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盡管鮮血從他的緊咬的牙關中流出,一滴一滴漫延至胸口,也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響。隻有寧定卻憤怒的眼神,注視著每一個高高在上的身影。


    漫長的死寂終於被打破,那群人中最下方的一個身影低沉地說:“已經結束了。”


    這個身影是一個人類男性,周身散發出的濃濃威壓彰顯出他的強大力量。


    “不,”巨大的身影也開了口,聲音卻沙啞地難以想象,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還沒有結束,我會等著你們。”


    每吐出一個音節,鮮血都會從他的嘴裏狂湧而出!


    那個男人張了張嘴,卻沒再說出一個字。


    “唉……”另一個身影重重歎了口氣,緩緩地說道:“惡魔,你說得對,確實還沒有結束。”


    這個身影比男人更加高大強壯,麵容則充滿了狂野的氣息,像野獸更多過像人類。說完這句話後,他兩手虛握,掌心則爆發出一團強烈的光芒!


    隨著這個身影的動作,其他處在同一水平麵的五個身影,手中也爆發出了同樣的光芒。這些身影中,有精靈,有矮人,甚至還有一個豁然是體型縮小了無數倍的龍族。


    半空中突然亮起的六個光點互相連接,組成了一個六芒星陣,而從上往下看,最下方的那個男人,則位於法陣的中央!


    光陣離開了那六個身影的手,落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光陣來得非常之快,時間的沙漏緩緩滴落,在上一個沙粒男人感受到了上方磅礴的力量,而下一粒沙落下,他已然被整個法陣囚禁。


    他驚愕地抬頭,卻發現在他上方的所有人,都在用一種了然而悲憫的眼神注視著他。製造法陣的六個身影依然保持著手型,口中則念念有詞。男人想掙紮,發現法陣已經成型,效果則類似於空間禁錮。但在這個空間裏,他完全無法調用自己的力量,甚至全身的力量都開始逐漸流逝!


    他驚訝得無以複加,卻不僅僅是訝異於這個法陣的強大。他昂首仰望著位於上端的一個女人,說出的話裏都帶上了顫音:“謝莉爾,這是為什麽?”


    女人靜靜地看著男人,絕美的麵容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中深深的含義,仿佛已涵蓋千年。


    正在與黑暗融合的惡魔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放聲狂笑:“哈哈哈!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你已經沒有用了!”


    “沒有了我,你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你的下場一定會比我更慘!”


    “我會等著你們!”


    “哈哈哈哈!……”


    惡魔肆意地狂笑著,全然不顧黑暗已經吞噬到他的頸部,片刻過後,他已經被黑暗完全吞噬,這世上再無他存在過的痕跡,隻有那瘋狂的笑聲似乎還在迴蕩。


    此時男人周身已無一絲力量,虛弱得幾乎無法在空中站直身體。聽到惡魔的話,維持法陣的六個身影也麵露疲態,最先開口的獸人淡淡地說道:“煉化法陣確實能泯滅他的身軀,但我們暫時還不確定是否能夠完全抹去他的靈魂……”


    ……………………


    “賽歐茲曆元年,整個世界都在忙著從那場貫徹天地的戰爭中恢複過來。每一個世俗的國家都要努力地安撫民眾、重建家園,以及應付頻發的自然災害,而每一個國家裏的教會都要重新修訂教典,並製定龐大而長遠的,傳播教義和信仰的計劃……”


    整個文明世界的曆史,似乎都是從這一刻才揭開序幕,翻開所有智慧生命記錄的史籍,第一句都是——“賽歐茲曆元年”,就如同少年眼前的這本書一樣。


    這本書不僅厚重,對於一個10歲孩子來說,封麵也實在顯得有些巨大,連翻開硬紙板做的書皮都要費些力氣。書皮上刻著幾個字,剛才那位宣教士說了,這幾個字讀作——《光明教典》。


    在夏爾這個靠近極北之地的小村莊裏,書籍可是一個很稀罕的物品,也隻有在大陸各處傳教的宣教士,才會帶著一箱書籍來到夏爾。不過被發配到夏爾這個極其靠近德諾拉防線,距離獸人國度隻有幾百公裏的地方,看起來這位宣教士的人緣也不怎麽樣。


    盡管如此,夏爾還是對這位宗教人士表達了足夠的善意,青壯年們幫忙搭建了一個十分簡陋的教堂,不少人家也捐了一些桌椅板凳過來。這樣宣教士就可以開始教堂內的宣講課了,不過白天大人們都忙個不停,隻有孩子們好奇地跑過來聽講。


    看起來宣教士被發配到夏爾之後,多少還是聰明了點,畢竟他發現了相貌幹淨,穿得也比較整潔的少年是村長的兒子,於是給了他單獨看一本書的權利,其他孩子可都是兩三個人擠在一起看呢。


    宣教士繼續他的講述:“隨著教義的傳播,人類也開始覺醒了智慧,可以說,人類真正的文明史也是從這段時期開始的,光明教典的第一章,講述的也是這段時期的故事……”


    少年想想覺得不對,立即叫出來:“大叔!我們村一直沒有人來傳播什麽教義,難道以前我們就沒有智慧嗎!”


    這個道理很淺顯,其他的孩子很快也明白過來,嘰嘰喳喳地向宣教士提出抗議,這位宗教人士也發現自己的大話似乎說得過了。


    “額,我說的智慧並不是指生存的能力,而是指我們作為人對自己的認知。信仰,讓我們知道我們為什麽是人……”


    “你是人嗎!?”一個小女孩尖叫道。


    “我…… 當然是人了……”顯然,這位宣教士對孩子們宣教的經驗不足,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你也不確定你是不是人!哈哈!”又有一個小男孩喊道,一群孩子頓時大笑起來,少年是笑得最開心的那個。


    “我當然是人,而且是有信仰的人!”宣教士無力地辯解了一句,突然麵色凝重起來,用力嗅了嗅,轉身麵向一個方向,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這種味道……!”


    那個方向,是北方。


    ……………………


    在雷鳴大陸的西南部,麵積廣袤的迷夢沼澤和雷獄森林一北一南挨在一起,在交界處則分布著一些小山丘和稀疏的植被。此刻在其中一座山的山腰上,靠近森林的這一邊,一位老人正拄著杖,專心地盯著麵前的一個小小洞口。


    老人身上披了一件冒險時常見的灰色鬥篷,但是鬥篷下露出的點綴著精致銀色花紋的潔白長袍,和尖尖的寬簷高帽,都在表明這位老人的身份——一位地位尊貴的魔法師。他手中拄著的那根長杖外表並不出奇,隻有頂端那顆碩大的寶藍色鑽石,顯示出這絕對是一根頂級的法杖。


    老人帽簷下的麵容十分端正,雖然皺紋已經爬上了額角眉梢,但可以想象年輕時這張臉一定英氣逼人。他的頭發隻是花白,可魔法師的年紀是不能僅從外表判斷的,也許這位老人已經度過了極其漫長的歲月。這一點,從他仿佛沉澱著無數光陰、平淡卻不失神采的雙眼中便能看出來。


    此時這雙眼睛正在盯著眼前的一個小洞,圓圓的洞口開在山壁上,洞口平滑,深不見底,老人眼中透著一絲擔憂,顯然在等待著什麽。


    突然,洞底深處傳來一束亮光,老人麵色一喜,但看著急速上竄的光芒,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束光芒上升的速度極快,從老人看見光,到光芒竄出圓洞,幾乎隻過去了一瞬間!光芒竄出的瞬間擦過老人,幾乎碰翻老人的帽子,一直到很遠才停下來。那束光停在了空中,這才顯露出光芒中的身影模樣。這分明是一個體型嬌小的魔獸,它的身形類似安吉拉魔兔,軀體同樣呈現乳白色,隻是四肢短小而均衡,頭部生長著巨大的骨甲,骨甲下端蓋住了嘴巴,後端則一直延伸覆蓋了大半背部,還散出了三根飄帶。整個頭甲是玫瑰茜紅的顏色,看大小與它竄出來的洞口想當,恐怕之前也是它憑借極快的速度撞進去的,骨甲的硬度可想而知。


    “貝蒂!你在搞什麽鬼!”老魔法師按住帽子,氣急敗壞地吼道。


    小魔獸的眼睛就長在頭甲上,分隔的距離並不長,碩大的眼睛裏則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它看著魔法師,似乎並不準備為剛才的動作道歉,而是從嘴裏發出了一連串急促的“喳喳呀呀”的聲音,說的時候,前爪還不停的撲騰著。


    老魔法師愣了一秒鍾,麵色即變得十分精彩,他同樣急促地念了一句咒語,身體騰空而起,和小魔獸一起趕忙飛離了這座小山。老魔法師一手抱著法杖,一手按著快被吹飛的帽子,看來是物理防護盾都沒來得及施展。盡管身形狼狽,但老魔法師的飛行速度竟然不比小魔獸慢,應該也是發動了逃命的魔法。


    他們離開還不到五秒,身後小山的山頭便徹底崩碎!碎石四濺,煙塵中,一顆巨大猙獰的龍頭昂然咆哮!隻是龍頭似乎不能離開地表太遠,堪堪露出了脖頸便不再外伸,兩隻和老魔法師差不多大小的龍睛盯著遠去的兩個身影,濃濃的恨意幾乎要化作火焰噴射而出!龍頭上金黃色的龍鱗片片立起,連幾十根龍角都在顫抖!老魔法師盡管已經越飛越遠,卻依然能清晰地聽到後麵那位“龍族”的巨吼:


    “薩維爾!——別讓我在雷獄森林看到你!不然我一定會掏出你的心髒拿去……”


    似乎做了壞事的老魔法師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離得實在太遠,已經聽不清後麵那條龍的威脅。隨便吧,一頭不能完全離開土地的半血龍族的威脅,不會比貝蒂的體型大多少。


    雷獄森林的地下主宰斯普雷維爾的實力極其強大,可以輕鬆抗衡人類的聖域強者。不過他並不是真正的巨龍,而是一位金屬係巨龍和地底巨蟒結合的後代(天知道這兩位是如何勾搭在一起的),這讓他擁有了獨一無二的體型——一顆純正的龍首,以及巨蟒的身軀,這位暴君甚至連爪子都沒有。巨龍和巨蟒的血脈在斯普雷維爾的身上神奇的涇渭分明,他的龍頭可以隨意露出地表,而巨蟒的身軀則無比懼怕陽光和地表的空氣。傳說當它活得足夠久時,是有希望蛻變成龍軀的,不過漫長的歲月暫時還沒有贈予斯普雷維爾龍的翅膀與爪子,倒是給了他無數可以收藏的寶藏。


    比如貝蒂剛剛拿走的那一個。


    ……………………


    在往東邊飛過了極遠的距離之後,薩維爾降落在一座高高的山頂上,而貝蒂則直接鑽進他的懷裏。


    小魔獸的精神有些萎靡,渾身都散發著疲憊的氣息。它的頭甲一陣聳動,小嘴一張,吐出來一顆精光閃閃的石頭。


    老魔法師一把抓住,用食指和拇指小心地夾著,放在眼前仔細觀察。這是一個半透明的圓形寶石,隻有一個金幣大小,在寶石內部的空間裏,藍色的星光在不斷閃爍,仿佛包含著一個極小的宇宙。能讓斯普雷維爾如此痛心的寶物,珍貴程度可想而知。薩維爾看了許久,才徐徐吐出一口氣,緩緩地說:“她會這麽快發現你,上麵肯定有契約魔法。能讓斯普雷維爾施展契約咒語的寶物,應該就是預言石了……真是太神奇了,世界上真的有這種東西……”


    貝蒂看著他,眼神仿佛在訴說著什麽。


    而老魔法師竟然像聽懂了一樣,說道:“沒錯,任何一個預言係的魔法師都無法拒絕,這是能看到未來的最好機會!”


    說完,貝蒂蹦到了地上,老魔法師閉上雙眼,一邊念誦著古老的咒語,一邊慢慢鬆開了捏著預言石的手。預言石並沒有下落,而是緩緩上升到和魔法師齊眉的位置,光芒也越來越盛!


    光芒中,似乎有無數畫麵在迅速掠過,一眼望去,宛如刹那間過了千年。


    薩維爾念完了咒語,預言石則徹底化作了一團光芒,鑽進了他的額頭之中。


    薩維爾怔怔地在原地站立許久,直到貝蒂叫喚了一聲,他才終於睜開雙眼。一瞬間,他的雙眼中也好像有無數光影掠過,周身透出的氣息也更顯滄桑。


    他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指在前方虛畫了幾下,一個神秘的符號憑空浮現,老魔法師看著這個符號,嘴裏緩慢卻又堅定地說道:“我——魔法師薩維爾?格魯德,絕不插手兩界事宜,如有違背,有如阿托瑪!”


    符號驟然一亮,變得更加清晰,隨後慢慢升空,又逐漸地消失在天際之上。


    老魔法師一伸手,貝蒂如同被他托起來一般,落在了他的肩頭。老魔法師轉頭望向北方,說道:“我看到了一個畫麵,但我並不知道是否和你有關。但既然命運揭示了在北方……那我們就去一趟北方!”


    薩維爾帶著貝蒂,向著北方疾飛而去。作為看到部分未來的代價,他許下了誓言魔法中最頂級的噬體之諾。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無法保證未來的走向。


    畢竟,不可預料的命運,才是命運。


    ……………………


    北方,距離獸人國度德諾拉不到300公裏的小山穀中,就是幾乎與世隔絕的夏爾村。


    夕陽如血,不僅染紅了北方的天空,也染紅了整個山穀。


    按照預言石的提示,薩維爾帶著貝蒂足足穿過了半個大陸,風塵仆仆地抵達夏爾村的位置。老魔法師已經感應到了他要尋找的東西,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半空中往下看,整個村莊幾乎成了廢墟,全是被破壞和塌毀的痕跡,有些地方依然在燃燒著,處處可以見人類的屍體。而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則倒著大批已死的人類和獸人,從這些屍體上,薩維爾竟然完全感應不到靈魂的存在!


    這已經是人間地獄。


    在倒下的這片屍體的中央,一個臉色慘白的少年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宛如雕塑一般。他的雙眼緊閉,眼角已留下兩道鮮血。


    他看起來是如此普通,又如此脆弱,但在薩維爾眼裏,他卻散發著強烈的光芒!


    那是一個強大的靈魂……


    注視著少年的不隻是薩維爾,在少年的前方,還有一隊獸人狼騎兵。但無論是獸人,還是他們胯下的巨狼坐騎,都是一副驚懼的模樣,小心翼翼地與少年拉開距離。


    在這群裏獸人騎兵的中央,一個年邁的老獸人被簇擁著,盡管已經白發駝背,連露出來的獠牙都泛著枯黃,但他的一雙眼睛卻精光閃閃,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少年。和其他獸人不同,他不僅穿著五顏六色的皮衣,頭上還戴著精致的骨質配飾,分明是一個資曆極老的獸人祭祀。他的手中握著一根巨大的骨頭法杖,頂端漆黑如墨的寶石,則宛如剛剛吃飽的邪獸一般,散發著濃濃的死靈氣息。


    他看了一眼突然到來的薩維爾,並沒有言語,隻是陰沉地盯著少年。


    “基爾加丹……”薩維爾的聲音略帶苦澀,“你們已經攻破了德諾拉防線?決定開戰了麽?”


    “神的旨意不可違背,薩維爾。”基爾加丹用沙啞的嗓音說道,“而且,我們獸人已經沒有選擇。”他一指眼前的少年:“他很特殊,必將被神所青睞,如果你想和我爭奪,便是和神爭奪。”


    “我不可能看著你們帶走人類。”


    “嗬嗬嗬……”獸人祭祀低沉地笑起來,聲音如同摩擦的砂紙一般刺耳,“你也感應到了吧,他很強大,也許能幫到你?如果我讓你帶他迴去,你會對他做什麽?人類啊,總是要這麽虛偽……”


    薩維爾默不作聲,隻是淡淡地和基爾加丹對視著。


    良久,薩維爾才緩緩說道:“基爾加丹,我們已經三十年沒有見過了……你不會以為,你還是我的對手吧……”


    話音未落,薩維爾手中的法杖光芒大盛!老魔法師用法杖一指基爾加丹,乳白色的聖光有如實質,像一道水柱般噴湧而下!八級的魔法聖光之泉,原本是戰場上進行大麵積治療的光明法術,此時薩維爾瞬發出來,卻是對混沌係的生物有著致命的傷害。


    基爾加丹一聲怪叫,手中法杖也爆發出濃鬱的黑色光芒,與薩維爾的聖光碰在一起,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融。基爾加丹一臉狠厲之色,左手虛握,嘴裏也惡狠狠地吐出幾個古怪的音節!


    在他周圍的獸人戰士詭異地一怔,然後紛紛倒下,就連巨狼坐騎也未能幸免,嗚咽一聲後也都軟軟死去。透明的靈魂體從這些戰士身上被扯出,如同炮彈一般向著薩維爾疾射而去!


    薩維爾一聲悶哼,左手一指天空,周身浮現出一個淡金色的球形光罩。那些靈魂體撞上光罩後,紛紛消散於無形。而基爾加丹趁這個機會,一聲大吼,黑色光芒頓時蓋住了他的身體,在下一個瞬間,他的身影出現在了千米之外的半空中,停頓了一會兒,便迅速向北方飛去。


    薩維爾冷冷地看著越來越遠的獸人祭祀,耳畔還迴蕩著他留下的聲音:


    “神的雙眼已經注視著你,你的命運已經注定!”


    “哼!”薩維爾把法杖在虛空中狠狠一杵,基爾加丹留下來的黑色光團仿佛被一記重拳擊中,完全潰散消失!


    極遠處的基爾加丹身形往下一墜,又搖搖晃晃地升起來,再飛離時已速度大減。


    老魔法師惡狠狠地吐出幾個字:“狗屁東西!”


    他又看看少年和貝蒂,不由地重重歎了一口氣。


    ……………………


    整個中部聯盟最大的魔法學院——伽海學院,占據了嘉德格雷特大陸最東邊的特羅伊斯半島。學院內部擁有為數眾多的城堡和法師塔,而在學院最中央,則是整個伽海學院的驕傲——大魔法師薩維爾的法師塔菲尼克斯。


    此刻在菲尼克斯的頂樓,薩維爾的觀星室裏,赫赫有名的大魔法師正一臉苦悶,盤腿坐在向南的落地窗前,一隻手支著下巴,一口一口地抽著煙鬥。


    貝蒂在他旁邊,兩隻眼睛看著窗外,也一聲不吭。


    許久之後,薩維爾才吐出一口煙圈,緩緩地說:“我做不到。”


    貝蒂轉過頭,碩大的眼睛裏閃著光芒,但它似乎並沒有在表達什麽。


    薩維爾看著它的眼睛,說道:“嘿,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也無法在不傷害他的前提下得到他的靈魂力量。這個孩子是命運的選擇,他也許不想,但沒得選。我也許有選擇,但我已經改變了很多很多,這一次不想再改變了。”


    “不想再改變了。”薩維爾看著月光下美麗的伽海學院,又重複了一句,語氣中五味雜陳。“不過,他的精神力雖然極度透支,可能會留下後遺症,但依然龐大無比。他以後會慢慢成為最有天賦的魔法師,到那時候,他也可以幫助你……”


    “沒關係。”貝蒂傳過來一道精神波動,打斷了薩維爾的話,“我也已經處在這個命運裏了,所以我支持你。”


    老魔法師微微一笑,貝蒂的精神波動又傳過來:“他醒來後情緒也許會……很激動吧。”


    薩維爾點點頭:“他還隻是個孩子,也許隻有十一二歲,經曆了那樣的事情……他可能不會留下那段記憶,但即使在那之前的事情,對他來說恐怕也是難以承受的。”


    “等他醒來,看看他的反應,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幫助他。”


    貝蒂突然傳來波動:“他醒了。”


    薩維爾迴頭,果然,床上的少年正慢慢地睜開眼睛,他連忙走到床邊,伸出手指在少年的額頭上空虛點,一個小小的光球出現,散發著淡淡的白色光芒,又在少年的額頭上方緩緩消失。這是一個低級的神術,用於驅走負麵的精神狀態,可以有效地緩解疲勞。


    “你醒了?”老魔法師柔聲問道,一張老臉盡量保持著溫和。


    “嗯。”少年逐漸地清醒過來,努力向四處看了看,“發生什麽事了?這裏是哪裏?你是誰?”


    “這裏是學院,是我救了你。孩子,你昏迷前發生了什麽?”


    少年努力地思考,片刻後捂住額頭,語氣略帶痛苦地說:“裏麵有點疼!我不能想!”


    薩維爾看了一眼貝蒂,又問道:“那你記得你的名字麽?”


    “我……應該、記得……”少年喘著氣,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叫齊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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