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頭山脈,楚楓林四人緩緩而行。楚楓林不說話,劉劍三人也無言!

    默行許久,楚楓林終於打破了沉重的氣氛:“好了,我就送到這,你們一路往北,先到最近的南林城呆一陣,見見世麵,然後要去哪裏就你們自己決定吧!”

    玄天急道:“師傅……”

    楚楓林手一揮,道:“不要婆婆媽媽的,你們這便去吧!”

    三人又是一陣默然。

    劉劍突然“撲”的一下跪在地上,楚楓林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咚咚咚”地連磕了三個響頭。他磕得很用力,雖隻是三下,但他額頭撞擊的地麵竟然凹出了一個淺坑,好在他內功已小有火候,額頭倒是完好無恙。

    “師傅!十八年的養育之恩徒兒無以為報,僅以此聊表寸心!徒兒走了,師傅多多保重!”說完,劉劍起身便走,竟是猶都沒猶豫一下!

    玄天玄雲也反應過來,急急向楚楓林磕了三個響頭,說了聲“師傅保重”,便追隨劉劍而去!

    楚楓林望著他們的背影呆呆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已走出近百丈的劉劍突然轉過身來,越過玄天玄雲,直往楚楓林奔了過來。玄天玄雲楞了一下,便緊跟其後。他們皆用上了輕功,隻幾個起落便已抵達楚楓林跟前。

    楚楓林奇道:“怎麽了?”

    劉劍看了楚楓林一眼,裝做不在意地問:“師傅,你以前說要打敗的人叫什麽名字?”

    楚楓林一楞,然後哈哈大笑道:“難道你還真想打敗他麽?”

    劉劍沉默了一會道:“連師傅都打不過他,我自然是不行了!”

    楚楓林怒道:“誰說我打不過他?要是現在再讓我與他交手,我保證……嘿嘿嘿!”保證什麽,他倒是沒說出來。

    分別在即,劉劍也不想惹楚楓林不快,是以急忙附和道:“是是是!師傅最厲害了!所以我才想,以後遇到那個人的徒弟可千萬別落了師傅你的麵子!所謂未雨綢繆,你現在說出那人的名字,我們也好有心理準備嘛!免得到時吃了暗虧就不好了!”

    楚楓林深深看了劉劍一眼,道:“你的鬼心思以為我不知道麽?我看你的本意是想找那個人的徒弟麻煩吧?勝又如何?敗又如何?隻不過是人心的一念執著罷了!武學修煉上有句話叫做笑看萬事滄桑,任其千演萬化,我自含笑淡然處之‘!勝敗看開了,也就這個樣,你們不必過於介懷!”

    劉劍緩緩道:“師傅你無意勝負,胸襟博大,我們自是無法體會。但我們絕不能輸給那人的徒弟!那人是誰?”

    楚楓林別有深意地道:“對於勝負我已不放在心上了,武道的顛峰境界已夠我摸索一輩子,哪還有時間去在意這些身外浮華?你們記住,勝也好,敗亦罷,虛名而已!”

    “那人是誰?”劉劍幾乎是大吼出聲,對於他的過激行為,楚楓林大是疑惑!見他一臉堅決,知道若不告訴他,恐怕他會一直糾纏不清。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開口道:“他叫易之軒。”

    “易之軒!”劉劍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他之所以這麽執著,非要知道不可,原因隻有一個——他想為楚楓林做點事!他以前懶散慣了,對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但昨夜由於離別在即,他心情很低落,許多陳年往事一一浮上心頭,使他夜不成眠!

    他想了很多,十八年來與師父相處的點點滴滴無一遺漏!他突然發現師父為他做的事何其多,而他為師父做的事又何其少!他拚命地想自己為師父做過的事,哪怕是一點點的小事他也希望曾經有過!然而,他發現自己除了經常調皮搗蛋之外,沒有為師父做過任何事!他惶恐了!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在今日臨行之際,他終於想到楚楓林曾經無意間說過曾敗於一個人手上,他知道為楚楓林做點事的機會來了。所以他要知道那人是誰,非知道不可!他在心中為自己下了死命令,他可以敗給任何人,但決不能敗於那人的徒弟手上!

    當然,他的最終目標並不僅止於此,他還有更大的野心——他要打敗那個人,然後跟他說,他是楚楓林的徒弟!

    不過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楚楓林都敗於那人手上,他自然更是沒戲!但他不急,因為他還年輕!現在要做的事便是——無論如何要打敗那人的徒弟,先為楚楓林出出氣!

    劉劍這些想法楚楓林當然不知道,但他見劉劍咬牙切齒地念著易之軒的名字,擔心他胡來,急忙給他打預防針:“小劍,易之軒武功極高,你絕不是對手,千萬別亂來!不管怎麽說那隻是我和他的個人勝負,我不許你們插手!就算是他的徒弟,非到萬不得已你們也別隨便招惹!”

    劉劍不禁問道:“師父,你是不是認為我們打不過那易之軒的徒弟?”

    楚楓林搖了搖頭:“那倒不是!他教出的徒弟還能強過天去不成?”頓了一頓又道:“不過他很早就收徒了,在十五年前他的大徒弟就已經名滿天下,我看你們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見劉劍三人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他又急忙道:“你們別灰心,他隻是比你們早練幾年功而已,你們遲早會趕上他的!”

    劉劍想了想,問道:“那個什麽易之軒是不是很厲害?”楚楓林嘿嘿一笑,道:“別人稱他為華夏第一高手,你說厲不厲害?”

    劉劍三人大驚,失聲道:“第一高手?”

    楚楓林颯然一笑道:“華夏武林臥虎藏龍,不知名的能人異士比比皆是,誰

    又敢真的妄稱第一?這隻不過是一些江湖好事之徒嚼舌罷了!“

    劉劍三人麵麵相覷,既然被稱為第一人,自有他的道理存在。要不別人怎麽不說阿三阿四是第一人而偏偏說易之軒呢?毫無疑問,他武功之高,世人皆知!

    而且劉劍感受得更為深刻,以前他在夢種見過的君不四已經是厲害的不像人了,但他隻是排第三而已,那這個排名第一的易之軒又強到什麽程度?會不會比他爹還厲害?

    “不可能的!”劉劍突然大叫一聲,把三人嚇了一大跳。

    楚楓林以為他不信他的話,叱道:“你鬼叫什麽?難道我還騙你不成?他的確有第一的稱號!”

    劉劍三人一陣沉默,心中都轉著同一個念頭:易之軒如此厲害,我能打得過他的徒弟麽?

    楚楓林抬頭望了望天色道:“時間不早了,你們也該出發了!”

    劉劍三人迴過神來,齊齊抱拳一禮:“師父保重!”

    楚楓林又凝視了他們一會,緩緩道:“我也沒什麽師門戒律來約束你們,我隻要你們做到兩件事。第一,做事但求問心無愧,不要去管世人的看法;第二,好好保住性命!給我記著,如果第一條與第二條有衝突,要把第二條擺在首位,凡事以保住性命為第一要義,知道了麽?”

    劉劍三人齊聲道:“知道了!”

    楚楓林揮了揮手:“走吧!”

    才走出幾步,楚楓林又把他們叫了迴來:“有件事要和你們說一下。在南林城東五十裏處有個叫東頭灣的村莊,靠村子西麵有一戶張姓人家,十年前我途經那裏,受了那家人一點小恩惠,當時我就說要收他們的兩個雙胞胎兒子為徒。後來因為事務纏身,一直沒再去過。他們現在應該也有十二三歲了吧?再遲的話就過了練武的最佳時段了!如果你們有空的話不妨去看看!”

    劉劍大喜,楚楓林終於吩咐他們做事了,想道可以為楚楓林做點事,他樂得連那一絲離愁別緒都拋到九霄雲外了:“師父,你是要我們帶他們迴來拜你為師麽?”

    楚楓林笑道:“難道我還要花十八年教兩個徒弟麽?我可沒那分閑功夫了,你們替我教他們一些防身武功就是了。”

    劉劍一愣:“這……這不是太不負責任了麽?”

    楚楓林歎了口氣道:“做人又豈能事事都盡全責?如果真是那樣得話,那人就不是人,而是神了!再說,大亂將至,我不收他們為徒,也是為他們好!得我真傳就不能置身事外,讓他們學點防身之技逍遙山林,安安穩穩過一生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劉劍不解道:“大亂將至是什麽意思?”

    楚楓林抬眼望著南方,半響才道:“你們以後會知道的。好了,不要再問了,你們……走吧!”

    劉劍望著楚楓林高大的背影,覺得有點蒼涼,他心中一陣落寞,眼圈竟然有些發熱。

    楚楓林轉過身來,見他們仍站著不動,隻好道:“我先迴穀了,以後江湖上再見,你們這便去吧!”說完轉身施展輕功急奔而去!

    “師父!”劉劍三人大叫,不由自主地向楚楓林追去,但楚楓林速度快若奔雷電閃,隻幾個起落便消失林間!

    三人望著山穀的方向,佇立良久,場麵一片沉寂,誰也不願開聲。

    許久,劉劍歎了口氣,道:“走吧!”說完也不管玄天玄雲,一人當先而行!玄天玄雲對視一眼,急忙跟上。

    三人都用上了輕功,跑得神速之極,對於貓頭山脈得優美景色也無意流連,隻一個時辰便行了近百裏!

    走在前麵的劉劍突然停了下來,把包裹往地上一丟,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玄天玄雲吃了一驚,忙問:“小劍,你怎麽了?”

    劉劍不理會,隻是大笑,最後往地上一躺,還翻滾了幾下,才大叫出聲:“自由了!”

    玄天玄雲麵麵相覷。

    劉劍朝天一指,大聲道:“你們看,那就是書上說的太陽!你們整天呆在穀裏,沒有看到過吧?我上次神遊出穀可是見識過的。我們穀中那透過濃霧的光線就是這個太陽射出來的。厲害吧?會發光發熱的圓盤,還有更奇妙的,它竟然也會白天出來晚上睡覺,就跟我們人一樣!”他越說越得意,儼然一副我什麽都知道的牛樣!

    玄天玄雲眼望天空“嘖嘖”稱奇,直到眼睛受不了光線刺激才低下頭來。

    這三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傻瓜,若是被別人見到這番情形,不笑死他們才怪!

    “嘿嘿嘿!看來老天也知道我們三條猛龍今日出山,所以特意派這個太陽出來迎接,照著我們前麵的道路一片金光閃閃,這不是象征著我們前程似錦麽?哈哈哈哈!嘎嘎!嘎……”劉劍別扭的笑聲嘎然而止,因為天空突然飄來一片烏雲把太陽給遮住了,天色馬上陰暗了下來,不多會黃豆般大小的雨點便急落而下。他急忙把丟在地上的包裹揀了起來。

    雨勢雖猛,但三人倒是無憂。他們練了十幾年功,雖然楚楓林說他們武功極爛,但用來遮風擋雨還是有點用處。他們身周隱隱有絲絲的紅氣繚繞,雨點在距他們身體五寸左右便撞上了一堵無形氣罩,水花飛濺中紛紛四散而開,連他們的衣服都沒濺濕半分!他們的身體隱於無數亂射的水霧當中,朦朦朧朧,若隱若現,淒美之極!

    玄天:“看來老天爺並不是迎接我們出穀啊,都下雨了……”

    劉劍:“……”

    玄雲:“是啊,你看,到處都水汽蒙蒙,哪還有什麽金光閃閃?我們的前程在哪裏?”

    劉劍:“……”

    一陣沉默,隻有雨聲滴答,扣人心弦!

    “哇哈哈哈哈……”劉劍突然放聲大笑,真氣鼓蕩間,身周水汽蒸騰急湧!“原來老天爺真是在歡迎我們啊!哇嘎嘎嘎嘎……”他那詭異的笑聲穿透層層水汽遠遠傳出,和著滴滴答答的落雨聲,聽起來有那麽一絲絲的……鬼氣?

    好在附近沒人,否則一定會被人誤以為是水鬼現世!

    玄天玄雲齊聲道:“怎麽說?”

    劉劍得意的話聲清清楚楚地鑽進兩人耳朵:“猛龍過江,江中豈能無水?龍行江湖,遇水而飛,扶搖直上九千裏!你們說,是不是老天爺在迎接我們?哇嘎嘎嘎嘎——嘎——嘎——嘎?”

    老天好象故意和他做對,在他的張狂大笑中雨勢漸弱,最後竟然——停了!烏雲飄過,太陽露出了笑臉,萬道金光灑滿大地,被雨水反射,眼前到處是金光閃爍,亮亮堂堂!

    玄天玄雲狠狠地盯著劉劍,不言不語。

    劉劍臉皮夠厚,渾不在意的望了望天色,打著哈哈道:“啊!好天氣啊好天氣,這種天氣出遠門再好不過了!走了走了!”說完不再理會兩人,嘴裏哼著不知在哪學來的小曲,自顧自走了。

    玄天望著劉劍背影道:“他心情好象好點了。”

    玄雲點了點頭,兩人急跟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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