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路,熟悉的門!

    爸爸!媽媽!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是你們嗎?我這是在哪裏?我這是迴家了嗎?爸爸?是爸爸!真的是你,你還活著!爸爸。。。。。。嗚嗚。。。。。。對不起!爸爸,對不起!爸爸。。。。。。雨兒迴來了!爸爸,爸爸別再丟下我,大哥說你走了,我不相信,爸爸你別走,再也不要走,永遠都不要走!爸爸你跟我說句話啊!答應我別走,答應雨兒別走啊!媽媽哥哥你們快幫我啊!讓爸爸不要走呀!媽媽……媽媽呢?媽媽哥哥你們哪裏去了?你們快迴來啊!迴來幫幫雨兒,雨兒留不住爸爸,爸爸。。。。。。爸爸,迴來!媽媽,哥哥,你們都去哪了?你們別丟下我啊!求求你們帶我一起走吧!別丟下我一個人。。。。。。帶我走。。。。。。帶我走。。。。。。

    “雨兒,雨兒,快醒醒,七哥在這!別怕,不要害怕,七哥在這,七哥會帶你走,你快醒醒啊。。。。。。。”

    睡夢中的肖雨寒緊皺著眉頭。

    是誰,是誰在叫我?七哥?是七哥!七哥還在,七哥還沒走!七哥你在哪裏?我怎麽看不到你?七哥快來帶雨兒一起走啊!我要跟你們在一起,我想爸爸,想媽媽,想哥哥,我不要一個人在這裏,不要,不要啊!七哥,七哥,七哥。。。。。。

    “七哥!”顫抖得近乎失控的聲音,尖而急促。

    睡夢中的肖雨寒發出了一聲尖叫,攸地睜大了驚恐萬狀的雙眼,眼角處還掛著一絲清淚。

    “雨兒,你醒了嗎?別怕,隻是做夢!好了,醒了,醒了,別怕,不要怕,有七哥陪著你別怕哦!”緊緊抱著簌簌發抖的肖雨寒,七哥柔聲安慰著。

    “七哥你沒走,太好了,真的沒走,太好了,太好了。。。。。。”感覺到了安全的懷抱,肖雨寒使勁地攀住了七哥那堅定強壯的臂膀縱聲大哭。哭得是那麽的放縱,那麽的痛快,那麽的淋漓盡致,象似要將這十一年來一直憋屈在心底的眼淚一次性完完全全地徹底釋放而盡。

    “七哥不走,七哥不會走的!好,好,哭吧!哭吧!哭出來,都哭出來!我們的雨兒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來就會好的,一切都會變好的,會好的。。。。。。”輕柔地拍打著肖雨寒輕顫不已的背,七哥聲音哽咽,柔聲低喃著。

    窗外天漸曉白,懷裏的哭聲由強至弱,隻剩下幾聲停止不住的嗚咽聲時不時地輕輕溢出。

    “雨兒,跟哥走,跟哥一起去省城上學好嗎?”感覺到懷裏的人漸漸地恢複了平靜,他捧起一直窩在他懷裏的肖雨寒的臉,神色堅定地問著。

    省城?上學?肖雨寒不確定地睜著那雙充滿疑惑的雙眸。跟七哥去省城?離開那個家?多少年來的期盼成真了嗎?真的成真了嗎?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是嗎?真的可以離開那個家嗎?離開那個一刻都不想多呆的地方是她一直的夢想,一直以為是幻想,如今這幻想真的可以成真了嗎?

    心亂如麻!但心越亂,越要冷靜!肖雨寒,冷靜冷靜。。。。。。

    離開了,真的就可以解脫了嗎?姐姐已經離家出走了,如果自己再消失,那個家會變成什麽樣子?父親!父親他會承受得住嗎?父親,善良的父親!懦弱的父親!他一定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怎麽辦?怎麽辦?我該怎麽辦?不行!我不能那麽自私。父親!雖然在那個女人的強勢下,性格懦弱的父親無力保護自己,卻也是最疼惜自己的,十一年來的疼痛雖然沒能使自己掉過一滴眼淚,卻讓善良的父親掉足了整整的十一個年頭。

    腦海中浮現出父親那雙飽含痛苦,無聲垂淚的眼睛,她的心頭一窒,無助的身軀驀然微晃,顫聲道:“我現在還不能走!”

    “不能走?”

    他用力地扳正她的身體,用深深的不敢置信和失望直視她,那眼中還藏著點點閃爍的希望。

    她的眸中帶著哀傷、牽掛,還有一絲暗浮的期待,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她抬起低垂的眼簾,柔柔一笑,這個時候,如此從容的笑,竟比歇斯底裏的哭泣,更讓他心痛。

    “等我都安排好了,我會來找七哥的,你要等我!”眼神堅決,帶著一絲懇求。

    “好,七哥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麽?我會等你!等安排好了,我們一起走!”

    “不!不要等我!你還要迴去上課,你先走,我……我會去找你的!”

    “不行!我會等你的!你好好的在這休息幾天,我會幫你跟學校請好假。家裏,我也會幫你打聲招唿,這幾天,你哪都不要去,辦好轉學手續後,哥會帶你一起離開!”語氣不容辯駁,堅定的眼神不容她絲毫的否決。

    “哥!七哥!七哥!”

    徒勞地喚著兀自離去的七哥,肖雨寒頹然躺下,兩行清淚不覺滴落。

    七哥的堅決讓她意識到他已然察覺出了什麽,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心裏竟然產生一絲無能為力的徬徨。

    真的可以就此離開嗎?真的可以什麽都不管不顧嗎?

    床上人兒早已陷入於無盡的沉思之中,好久,好久。。。。。。

    “吱呀!”病房的門被輕推開來,驚醒了躺在病床上幾欲睡著的肖雨寒。

    “爸!”吃驚地望著推門而入的父親,她攸地坐起了身。

    “你這孩子,怎麽生病了也不告訴一聲!”一臉焦急的父親按住了欲起身下床的她,關心地摸了摸她的額頭。

    “還好,看來燒是退了!”

    “爸,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肖雨寒疑惑地望著父親。

    “還說呢!要不是浩文這孩子跑來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生病了呢?看你一夜都沒迴,又不知該往哪去找你,再沒你的消息,我都不知該怎麽是好了!”

    “浩文?”肖雨寒不解地皺了皺眉。誰啊?

    “你這孩子!燒糊塗了吧!不就是你七哥嗎?是他來家裏跟我說了才知道的。”

    是七哥!肖雨寒不禁莞爾一笑,一直都叫他七哥,差點就忘了他的本名了。

    “他去我們家了?那也見到她了嗎?她,沒說什麽吧!”不安地望著父親,擔心聽到不好的消息。

    “別擔心,你母親她還不至於在外人麵前流露出什麽!”父親心存愧意地看著眼前正忐忑不安的女兒,他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麽,做為父親,自己不僅保護不了自己可憐的女兒,還讓她受盡了委屈,懂事的她卻還一直如此辛苦地在外人麵前掩飾著所有的委屈,為的就是不讓他這做父親的處境難堪啊!

    “孩子,我可憐的孩子!爸我對不住你啊!”聲音哽咽著,四十出頭卻過早蒼老的臉上早已是老淚縱橫。

    “爸!”

    看到父親的眼淚,肖雨寒的心裏酸酸澀澀的,既委屈又不忍,眼裏不覺也蒙上了一層氤霧。

    父親的眼淚是自己今生最不願瞧見的,可它卻不時地鞭韃著她的心,將她那日漸冰冷的心鞭韃得無能為力,徘徨又無助。

    如果沒有父親一次次的眼淚,也許如今的自己早已不知飄於何方,或許是父親一次次的眼淚挽留了她的離去,又或許也正是父親一次次的眼淚挽留住了她的生命,不忍逝去。

    看著眼前這張日漸衰老的臉,她說不出是怨還是愛,曾經無數次地在心裏埋怨過他,是他的不舍,是他的不忍心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十一年前,如果沒有他的出現,那現在的自己應該還沉浸在愛的包圍圈裏。爸爸媽媽,七個哥哥,他們會將自己當成寶貝一樣地疼愛,那麽,可憐的爸爸他也不至於那麽早就離大家而去了。

    爸爸!想到早逝的爸爸,肖雨寒的心一窒,痛感襲來,不覺眼裏的氤霧已悄然化淚,無聲地垂落。

    “孩子!你這是在哭嗎?”父親難以置信地盯著她,十一年了,不管身上的傷有多痛,這孩子都堅忍的不掉一滴眼淚,可現在,這孩子竟然在自己的麵前流淚了,沒有掩飾,無所顧忌。

    看著淚流滿麵的女兒,父親不覺一陣心酸。

    “哭吧!孩子,把你這十一年來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來,別憋著,從今往後都不要憋著,忍了十一年足夠了,想哭你就盡情地哭吧!”

    父親環抱著無聲落淚的肖雨寒,輕顫的聲音中含著一絲不舍。

    “孩子,明天爸爸就幫你到學校辦理轉學手續,你就放心地跟著你七哥去省城上學,你不用擔心爸,爸想你了就會去看你的 !”

    “爸?”

    肖雨寒吃驚地抬起頭,疑惑地盯著父親,難道七哥也跟父親說了嗎?

    “哦!那個,你七哥都跟我說了,你大哥他在那邊已幫你聯係好了學校,隻要這邊轉學手續一辦好,你就可以過去讀書了。”

    “可是?我不能走!爸,我在這裏上學,我不走!”肖雨寒急促地打斷了父親的話。

    “為什麽不走?你都長這麽大了,也應該擺脫她,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快樂了。”父親慈愛地輕撫著她的秀發。

    “時間過得真快呀!轉眼間,我的女兒都這麽大了。這麽多年了,爸雖然沒見過你流淚,可爸知道你的心裏委屈,也知道你過得有多麽的苦,有多麽的壓抑,哎!都怪我這個作父親的沒有用,沒能力保護你。孩子,走吧!走吧!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家。你隻要記住,不要怪爸,爸是愛你的,不管在哪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都是爸的好女兒。。。。。。”

    輕掩的病房門口矗立著一個身影,是七哥浩文!此時他的手裏正提著一些便當,看著病房裏相擁而哭的父女倆,躊躇了半晌才猶豫著舉起手輕輕地叩響了房門。

    叩門聲驚起了相擁而哭的父女倆,看到立在門旁的浩文,父親雙手抹了把臉,忙不迭地起身接過了他手中的便當。

    “瞧我,真是老了,看看,都幾點了,要餓壞了吧!”父親欠疚地看著七哥。

    “別站著了,你們快吃飯吧!”父親拉過一旁的櫃子,幫忙打開了便當蓋子。

    “伯父,你快坐著,讓我來。”

    “好了,好了,吃吧,你們吃吧!”

    接過浩文遞過的筷子,肖雨寒對父親說:“爸,一起吃吧!”

    “爸在家吃過了,你們快吃,不然一會涼了就吃不好了。”

    午餐在病房裏快速地解決了,收拾好吃剩的飯菜,父親和七哥浩文都坐在了床旁,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浩文啊!明天我幫雨兒辦好休學手續就會把她的行李帶來,到時你就帶她離開吧!”

    父親略顯低沉的聲音首先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這麽快?肖雨寒不安地抬眼望著父親:“爸,不讓我迴家了嗎?”

    “傻孩子,什麽叫不讓迴家了,想家了,隨時都可以迴來的啊!”

    “可是?你為什麽要把行李拿到這兒,我可以自己迴家收拾的呀!”疑惑地望著父親,聲音裏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質疑。

    “那個家,暫時還是不要迴去了,我擔心你母親她不會放你走。”父親聲音頹喪,眼裏盡是無奈。

    “雨兒,你就聽父親的,隻管在這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給我,我會安排好所有的。”浩文神情堅定地向她承諾著。

    望著眼前這兩個愛著自己的人,肖雨寒的心被溫暖著,越來越暖,越來越暖。。。。。。

    愛!這就是愛!父親的愛,哥哥們的愛,王家姐弟的愛,原來自己還有這麽多的愛!夠了,一切都足夠了。

    沒有不幸,沒有委屈,冰冷的心變暖了,消失的幸福又迴來了,肖雨寒,你是幸運的,你是幸福的!

    “對不起,爸爸!謝謝哥哥,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被人關心被人疼愛的滿足感使她不覺地輕喊出聲,眼淚隨即而出。

    肖雨寒懊惱地擦拭著不停而出的眼淚,訕笑著:“看來‘女人是水做的’還真是一句名言呢!你們看我這眼睛就跟個壞了的水籠頭似的怎麽都關不緊,嗬!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十一年都不用哭的,現在倒好,不哭則已,一哭就停不住了,這眼淚還沒完沒了了。”

    還以為自己早已跟眼淚絕緣,還以為自己很堅強,卻未料到,這兩天來,自己卻脆弱到如此地步,動不動就流淚還真不是自己的風格。

    可是,感動、幸福的眼淚好似不受自己的控製,它們隨著逐漸變暖的心,解除了沉寂十餘年的冰凍,就再也無法停止。

    “別擦了!”

    望著眼前這不停使勁擦拭著淚水的肖雨寒,父親和浩文的臉色變得異常的怪異,心疼和不忍的表情隨之而出。

    哭吧!不需要擦拭,盡情地哭吧!

    他們無聲地對望了一眼,又全都不忍地撇開了頭,再也不敢去看那流淚不停的她,更是不忍上前勸阻。

    就讓她哭吧!雖然是無聲的,也好過憋悶心底。

    病房裏,兩個男人,一老一少,此刻正無聲地傳遞著同樣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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