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士夫妻二人往迴走,張嫚跟上去,“爹,娘留下的鋪子在哪?做的什麽生意?”


    “爹也記不清了,”張學士仔細想了想,“等一會兒叫來管家問問吧,他跟你娘以前是老鄉,最得你娘的信任,鋪子都是他在管。”


    張嫚悠悠的歎口氣,“唉,我真羨慕朱衣姐姐,那麽多嫁妝...”


    張學士根本沒聽出女兒的話外之音,反而調侃道,“這有何可羨慕的?爹還想多留你兩年,到不曾想,你竟然著急嫁人了。”


    “爹!”張嫚羞紅了臉,“你說什麽呢?婚姻自有爹和郡主做主,您把女兒想成什麽不知羞恥的人了?”


    “好了好了,爹不過隨口一說,我女兒雖然沒有那麽多珠寶,卻有不輸男子的才華,甚至考進致知書院,”張學士看著女兒,十分自豪,“你是爹的驕傲!”


    致知書院遠比不上縱橫書院,不過卻是唯一一家光明正大收女學子的書院,他們給女學子專門弄了一塊地方,畢竟男女有別,一起讀書也會惹人閑話。


    許多不甘心於後宅的女子去考,然而考進的實在不多,畢竟女子十幾歲的年紀會有更多時間花在女紅上麵,不如男子可以全副身心的讀書。


    再者眼界、經驗都要差些,致知書院對於女子的考試也把的十分嚴格。


    張嫚是有真才實學的,在加上她爹平日裏的教導,考了兩年,便成功進入了致知書院,在書院裏已經讀了一年。


    其實別的書院偶爾也會有女子混進去,不過不管像不像,都是要扮成男子的,而且出了事也隻能自己負責,書院可不管別的。


    那些先生就算看出來,若是有真本事,也願意通融,有才華、有德行的人,一定會得到別人的讚賞,是女子,則更讓人欽佩。


    張嫚張張嘴,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再看一旁的清平郡主,也是滿臉慈愛的看著自己,完全沒聽出她到底想說什麽,她心裏堵的十分難受。


    過了幾日,魏青霄帶著膽戰心驚、時刻準備逃跑的周朱衣去了太子那。太子可是等的望眼欲穿。


    他得知了自己弟弟竟然入贅的事,心裏已經恨死了周朱衣,然而兩方交戰,出手也要謹慎,橫豎是對方的錯,他就不信自己弟弟會不來見自己!


    到時候必然要周朱衣給他一個交代!


    一見兩人,太子勉強壓下心中對弟弟的想念,板著臉冷笑一聲,“你們兩位竟然還記得孤啊,孤還當你們在尚宇玩的樂不思蜀了呢。”


    前前後後一年了,兩人總是折騰迴來了,望著顯得越發消瘦的弟弟,太子心頭哽得難受,越發埋怨起周朱衣來。


    “大哥!”魏青霄有些心虛,太子在他麵前從來沒這樣自稱過,兄弟間說話也一向和氣,“你別生氣了,當時情勢危急。”


    “哼,誰是你大哥?”太子看向一旁縮在弟弟身後的周朱衣,“周家主,你眼光倒是不錯,從哪找這麽一個俊秀的入贅相公啊?”


    這句話說的陰陽怪氣,配著太子殿下那張幾乎要扭曲了的臉,嚇得周朱衣恨不得馬上奪路而逃。


    “大哥...”周朱衣哭喪著臉,“你要是實在生氣就打我一頓吧,隻要不打臉就行。”


    “別叫我大哥!”


    太子怒喝一聲,他再也壓製不住胸口的那股怨氣,一腳踹開了旁邊的椅子,嚇得周朱衣直哆嗦,“他是我弟弟!周朱衣你好大的膽子,你可以騙過我父皇、卻別想騙過我!”


    魏青霄拍拍周朱衣肩部,上前一步,“大哥,我如今也是你弟弟,人生在世,何必把這些看的那麽重要呢?”


    “怎麽不重要?”太子咬牙切齒,他惡狠狠的盯著周朱衣,“他是堂堂一國皇子,是舍身去做質子的周王,你何德何能讓他入贅?”


    周王!每次想起這個封號太子心裏就埋下一跟刺,他弟弟臨走之前還要成全周朱衣,給她爵位,可以世襲,那時候太子就想,若是弟弟能不用去做質子,哪怕要娶周朱衣那樣的女子他也認了。


    然而,質子也做了,身份也沒了,最後還掛了個入贅的名號!一想到這名號可能會跟著自己弟弟一輩子,他就寢食難安。


    周朱衣上前撲到太子腳邊,抱住太子大腿,“大哥,以後你就是我親大哥,我會跟青霄一起孝敬你的!”


    太子真想一腳把這人踹死,然而自己弟弟在一旁緊張的看著,他下不去腳,隻好一把將人扯開,“滾滾滾!我告訴你,以後有你沒我,你們周家的生意在京城別想做好!”


    太子說的可不完全是氣話,他嶽父管著戶部,小舅子又是內務府的,宮裏又不少東西用的都是周家的,想給周家找點麻煩太容易了。


    周朱衣擦擦汗,抬腿就要往外跑,連對方的威脅都顧不上,太子平日裏還多少裝出個和善的模樣,可一生起氣來,那張臉跟皇上竟有六七分相似。


    對著這麽一個人,任誰都會雙腿打顫。


    “迴來!”魏青霄叫了一聲,她就老老實實止住腳步,卻不敢再過來,就站在門邊,如受氣的小媳婦一般。


    “大哥,你別生氣了,”魏青霄上前安撫,“我今日來是有事想求你。”


    太子強壓下心裏的怒氣,當著弟弟的麵,不好收拾周朱衣,心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要給她一個教訓!


    “你說吧。”


    “大哥,我想去縱橫書院教書,你覺得可能勝任?”


    太子愣了一下,摸著下巴思索,“以你的才學當然可以,不過你怎麽想去做教書先生了?要不然過來給大哥幫忙吧。”


    魏青霄搖搖頭,“那些事我做不來,你幫我安排吧,”他眼裏滿是信任,對於他來說,好像沒有任何事能難道大哥,“正好你可以幫我安排一個身份。”


    太子想了想,這份差事倒適合他這不通俗事的弟弟,“成,我讓人去安排,你想教那一科?”


    “我自問琴藝還算能拿得出手,可以教導琴藝。”


    “也好...”


    兄弟兩個商量著,周朱衣輕輕咳嗽一聲,見兩人沒反應,又重重咳一下...


    “你有病啊?”太子瞪了她一眼,“有病趕緊迴去治,莫要傳染給青霄...”


    “那個...嘿嘿,”周朱衣臉上帶著奉承的笑,搓搓手,“大哥,我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青霄...”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大哥,我其實很想學的,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她又擺出那副天真可愛的樣子,“大哥,要不你幹脆把我也弄進縱橫書院讀書吧。”


    太子笑著迴道,“不行!”


    周朱衣的臉一下子僵住,她鬱悶的往地上一坐,手臂環抱住膝蓋,頭埋在臂彎裏,“嗚嗚嗚...”


    魏青霄歎氣,“大哥,在書院教書一年都要住在書院吧?她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太子捂著胸口,小聲嘀咕,“你們在一起我才不放心呢!誰知道這個東西會對你做什麽?”


    “嗚嗚嗚,”周朱衣一邊哽咽,一邊接話,“反正該做的都做了...”


    太子一陣絕望,他覺得弟弟已經深陷泥潭了,而且弟弟還完全沒察覺到,反而覺得泥潭裏溫暖舒適...


    他揮揮手,“行了,你要是不怕到書院丟人,就去吧!”


    書院那些先生可不管周朱衣有沒有背景,到了那,若是不認真刻苦,或者完不成先生的任務,被痛罵都是小事,嚴重的會直接被趕出山門,到時就丟大人了。


    周朱衣高興的起身,一蹦三尺高,“大哥,你真好,放心吧,我會在書院照顧好青霄的。”


    又說了幾句,兩人便要離開,臨走之前,周朱衣忽然轉身湊到太子身邊,壓低了聲音,“大哥,我有個堂弟,十分有才學,也想去縱橫書院讀書...”


    太子怒目而視,聲音卻也壓低了,“你要臉嗎?”


    “反正你看著辦吧,”周朱衣破罐子破摔,“到時候先生布置的功課,不是我堂弟幫我做,就是青霄幫我做...”


    太子身形動了一下,擋住弟弟的視線,猛地一下敲在周朱衣的頭上,“青霄要教書已經夠辛苦了,你忍心讓他幫你做功課?”


    “我當然不忍心啊,所以讓我堂弟一起進去不是正好嗎?”周朱衣拍著胸膛保證,“你放心,我這堂弟才學絕對夠,他其實就算自己去考也能考進的。”


    太子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從哪弄來個堂弟?”


    “蘇城那邊的,大哥你應該知道蘇城周家的情況...”周朱衣若有所指,就不信太子殿下會不去查她的老底,說不定那些人敢鬧騰就是太子在背後攢綴的呢!


    “咳,”太子麵上帶了半分尷尬,“把你堂弟的情況說說吧。”


    兩人湊在一起嘀咕了一陣,魏青霄無語望天,好像認識了周朱衣的人,都會在某種程度上變得怪怪的。


    幾天後,太子就把事情都辦妥了,連帶著周朱衣以及周何生,都給塞進了縱橫書院。


    兩人收拾了一下,去了縱橫書院,書院裏不讓帶仆人,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山上,每隔兩個月會休上幾天。


    周朱衣一身男裝,站在書院門口,還沒到考試的時候,隻他們三人。


    一位神情嚴肅先生走過來,旁邊還跟著太子的屬下,介紹了一下三人情況,先生捋著胡子,“書院早就想聘請一位琴藝先生,魏公子來的十分及時。”


    魏青霄上前一步,拱手施禮,“魏某剛到此處,許多事還需先生提點。”


    “客氣了,老朽姓王,在書院管些雜事,先生若有什麽難處,盡管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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