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朱衣有些意猶未盡,“要不然你可以把你衣服給你兒子,你自己光著迴去!反正也不會有人看你的。”


    漢子要被氣炸了!可看看對方身邊那幾個人,明顯,他打不過!“他當初被送給你的時候肯定穿著衣服的!你憑什麽連套衣服都不給?”


    周朱衣冷哼一聲,“你還知道他被送給我了?他在我這過了這麽多天,吃穿用度哪一樣不要銀子?有本事你把這些銀子還迴來,再說別的!”


    那婦人也耐不住性子了,上前扯狗蛋,“你怎麽能看著她這麽侮辱你爹?不管怎麽說,我和你爹生養你一場...”


    “喂!這話怎麽說的?許你們來罵我,就不許我罵迴去了?”周朱衣十分猖狂,“現在我數到三!你們要是再不走,我就真不客氣了!”


    婦人拉著狗蛋,眼裏滿漢淚光,然而狗蛋轉過臉去,緊閉著唇,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


    “一...”


    幾個暗衛已經圍上來,就等著周朱衣一聲令下,那婦人急的不行,“柱子!你真要逼死我和你爹嗎?”她說著,拿起一旁的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


    狗蛋眼皮一跳,忍不住上前一步,然而就是這一步,婦人迴手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漢子喜出望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行了,趕緊走吧!”


    婦人握著刀,漢子推著狗蛋往前走,然而周朱衣就擋在前麵,一步都不肯上。


    “別擋著我們路!這是我兒子,老子殺了他,官府也不會拿我怎麽樣你信不信?”


    周朱衣冷笑一聲,“我當然信,不過你是不是想錯了?你拿自己兒子來要挾我?又不是我兒子,我管他的死活呢?”


    那漢子不敢相信,“你...你不怕他死在這?”


    “我怕什麽?”周朱衣抱著胳膊,“人又不是我殺的!你盡管弄死他,他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養著他還費糧食...”


    狗蛋本就通紅的眼眶再也忍不住,嘶吼道,“反正我什麽用也沒有,還活著幹什麽?”他看著那滿是油漬的刀身,脖子一梗,就要裝上去。


    婦人連忙把刀拿開,就這麽一瞬,周朱衣一使眼色,幾個暗衛已經把兩人控製住。


    “把人給我送官府去!他們不是說家裏揭不開鍋了嗎?官府可是管飯的。”


    狗蛋癱倒在地上,他身體不住顫抖,手緊緊的摳著泥土,這麽大的打擊,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難以接受。他也不例外,沒有當場痛哭已經是強忍著了。


    那兩人罵罵咧咧的話他一句也沒聽見,他隻想到剛剛那一瞬間,放到自己肩膀上的刀刃!


    鋒利的瞬間刺穿了他那早就千瘡百孔的內心。


    整個宅院終於安靜下來,周朱衣摸摸腦袋,看著地上痛不欲生的狗蛋也不知怎麽辦好,倒是魏青霄,走到對方身邊。


    “朱衣她隻是胡說的,你別跟她一樣,人生在世,選不了自己的出身,卻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狗蛋一抬頭,滿臉是淚,“我還有路可以走嗎?”


    “當然!”魏青霄伸手要摸他腦袋,周朱衣不滿的拉住對方的手,按在自己腦袋上,跟狗蛋一樣蹲下去仰望著魏青霄。


    “你如今才多大年紀?怎麽也還有個幾十年,這幾十年,你可以渾渾噩噩,最後在麻木中了此一生,也可以找到一個目標,然後奮力拚搏一次。”


    這話如暮鼓晨鍾敲在了狗蛋的心上,讓他那疲憊不堪的內心瞬間被治愈了!


    他仰頭望著那個男人,長得雖然普通,可此時如同渡人的佛祖一般,閃耀著炫目的光輝。


    然而很快,光輝就被擋住了,周朱衣不滿他看魏青霄的眼神,一把將人推倒,自己湊到魏青霄麵前,小狗一樣用腦袋蹭著對方的手心。


    狗蛋摸著摔到地上的臉,心道,難怪世人都說鮮花要插在牛糞上,這麽好個人,怎麽就跟那不要臉的家夥看對眼了呢?


    那對夫婦在大牢裏被關了兩天也就放出來了,畢竟沒出什麽大事,狗蛋雖說早已心死,可還是舍不得無辜的兩個弟妹受苦,偷偷迴去送了一點銀子。


    那家人在這院子門口轉悠過兩次,見狗蛋下定決心不見他們了,也就走了。


    一轉眼,半個月過去了,秦子湛已經查到,那人是事先服了毒藥,然後點了飯菜,毒藥發作,這才身死。至於是自殺還是他殺如今還不能確定。


    不過他倒是發現了一點隱情,被害人的爹曾經欠過賭場一大筆銀子,後來不知從哪弄到銀子還上了,隻是那人出事之後,他爹也不見了。


    能查到這已經十分不易了,要知道這一段時間朝堂上給他的壓力可不小,加上那家人時不時來鬧一出,背後又明顯有人撐腰,即使將他們關到牢裏,也很快就被人放出來繼續找他的麻煩。


    這麽一來,周朱衣的嫌疑至少是被洗脫了。


    周朱衣終於可以出來玩了,已近年關,如今街上格外熱鬧,五顏六色的燈籠,還有手巧的姑娘們編的各式各樣的如意結。


    尚宇的新年跟臨夏好像也沒什麽兩樣,不過這邊有一個特別的習俗,這裏人喜歡在新年前後成親。所以一到年關,常常能看到掛著紅燈籠、紅絲綢的轎子往來。


    最歡喜的就是小孩子了,這些孩子們跟著轎子走,直到新娘子到了男方家門口,必然會有人出來挨個發糖果兒。


    糖果兒是一種用油炸出來的麵食,如小孩兒手指大小,外麵裹上一點糖粉,又好吃,又管飽,得了一把就夠小孩子開心好幾天了!


    兩人在街上轉了一圈,巧的是,正碰到一戶成親的人家,魏青霄看著那金燦燦的糖果兒,眼睛移不開了...


    周朱衣眼珠一轉,悄悄跑到一邊,衝著一個剛剛得了糖果兒的小孩子不住的招手,那小孩子也不怕人,走過來好奇的問,“姐姐好。”


    “真乖!”周朱衣從袖子裏掏了一會兒,掏出一小角銀子,“這個銀子給你,你把你的糖果兒給姐姐好不好?”


    小孩兒年紀不大,還不太懂銀子能做什麽,顯然有些猶豫,他看了看周朱衣頭上戴的釵子,“我可不可以換你的釵子?”那釵頭是一朵蓮花,層層花瓣,很是耀眼。


    周朱衣一愣,顯然有些舍不得,這釵子可是金的!“你要釵子做什麽?”


    “我娘總是罵我爹沒用,說嫁給他大半輩子,連個首飾都沒送過,”小孩兒吸了吸鼻子,從懷裏又掏出一個小荷包來,“這裏還有鬆子糖,一起給你,行嗎?”


    周朱衣把釵子取下來,這不過是她最普通不過的一件首飾,遞過去,小孩兒剛要接,她又抽迴去,“釵子可以跟你換,不過你要答應我,以後我要是還想要糖果兒,你要把你的都給我!”


    小孩兒很是為難,糖果那麽好吃!要隻是一次也就罷了,可這人竟然連以後的也要!


    “怎麽樣?不答應我就走了?”周朱衣作勢要走,那小孩兒連忙攔住她。把糖果兒連著小荷包一起一股腦放到她手心了。


    “我跟你換!”


    周朱衣把釵子遞給他,“說好了,你以後就是我的小跟班了,要是我有什麽事要你跑腿,你可不能嫌累。”


    小孩兒眨眨眼,他有些迷糊,剛剛是這麽說的嗎?


    那邊周朱衣已經拿著糖果走了,小孩兒撓撓腦袋,看著手裏的釵子,高高興興的跑迴家。


    魏青霄以前沒見過百姓成婚的習俗,如今也看得津津有味,他心裏思量著該注意的地方,到跟周朱衣成親的時候可不要鬧出笑話來!


    一轉眼,一碰糖果兒放到了他麵前,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還迴去!”


    周朱衣愣了一下,“啊?這東西我剛剛嚐了,味道還算不錯。”


    “你...你連孩子的一口吃的也搶!”魏青霄痛心疾首,“你若是想吃,咱們大可以迴去讓廚娘做,這樣的吃食廚娘肯定會做。何必搶孩子的呢?”


    周朱衣愣了好一會兒,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做的最虧的一次生意!竟然忘了可以迴去讓廚娘做,竟然用一根純金的金釵,換了這麽一把幾個大子就能換到的吃食!


    魏青霄隻當她愧疚了,連忙安慰她,“好了好了,你知道錯就好!快把這吃食還迴去。”


    “嗚嗚嗚,這不是我搶的!”


    魏青霄忽然想到什麽,不敢相信的問,“你難道假裝是小孩子騙人家糖果兒?”


    雖說周朱衣個子不高,可再怎麽也不像孩子啊!


    周朱衣十分不滿的挺挺胸膛,已經忘了剛剛那賠大發的買賣,“我哪裏像孩子了?”她拽過魏青霄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你摸著我的良心說!像孩子嗎?”


    魏青霄連忙把手扯迴來,咳嗽兩聲接過對方手裏的糖果兒,嚐了一塊,“挺好吃的,咱們成親的時候也做這個發給大家吃吧!”


    轉眼間新年到了,兩人都是第一次在這麽遙遠的地方過年,周朱衣顯得尤為苦悶,往年這個時候她都在核算賬目,數著賬上的銀子,有時候甚至會直接睡在書房。


    大年三十,廚娘燒了一大桌好菜,一群人聚在,周朱衣跟魏青霄央求了許久,對方應了讓她喝酒喝個痛快!


    然而她還是沒喝個痛快!買迴來的幾壇好酒,都被暗六、狗蛋喝光了!狗蛋心情不好她也就不說什麽了,可暗六那個家夥喝酒跟喝水一樣,一會兒沒注意他就把那一壇子都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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