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大臣沒人說話,皇上沉吟片刻,也未曾直接拒絕,“我那幾個兒子十分頑劣,這事暫且擱下,等改日再詳細商討。”


    使臣也沒有追問,笑著應下。


    然而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個消息轉瞬間就傳遍了京城,當年皇帝一共有四位皇子,太子是儲君,沒他什麽事,而三皇子鎮守邊疆多年,蠻族也還需要他鎮壓。


    隻剩下六皇子和九皇子,九皇子一向得寵又有才名,而那位六皇子隻會給皇家丟臉,整日無所事事,讓他去做這個質子正好!


    幾乎所有人都這麽覺得,六皇子自然也不例外,得知這個消息,他沐浴更衣,將自己打理好,親自去宮裏求見父皇了。


    皇上也想看看這個兒子打算說什麽。


    “父皇!”


    “起來吧。你怕是聽說了尚宇國要質子的事吧?”


    “正是!”


    六皇子長得十分乖巧,年紀比魏青霄大,看上去卻二十歲不到的樣子,個子也不高,他母妃家世不顯,隻是人長得十分美貌,而他長得跟母親很像。


    若不是知道他往日放浪的行為,但從他容貌上來看,隻是一個乖巧俊秀的小公子。


    “怎麽,你這是準備好要跟朕自薦了?”


    “父皇!”六皇子跪在地上,說出的話讓皇上險些氣的吐血,“孩兒死也不去!”


    “你這是什麽話?”皇上質問,“身為皇子,你對於朝堂有何貢獻?讓你去做質子,我還擔心丟人呢!”


    “我卻是於朝堂沒有貢獻,可我也不曾受到父皇的寵愛,我除了一個皇子的封號什麽都沒有,連往日用的銀子大部分都是外祖家給的!”


    六皇子站起來,神色間一點看不出往日放浪的樣子,“父皇,您從沒給過我什麽,如今需要質子了,倒是想到我了嗎?”


    “混賬!”皇上陰沉了臉,“朕倒是今日才知你膽子竟然不小。”


    “我怎麽說也是父皇的兒子!”六皇子毫無懼色,一副無賴樣子,“總之我不會去做質子,父皇若是一定要逼著我去,那就將兒子屍體送過去吧!”


    皇上猛地將手邊茶杯摔向他,見他也不躲避,水杯砸在臉上,當即青紫了一塊,怒急反笑,“好,好,我倒是小瞧了你,既有如此膽識往日怎麽不見你出頭?”


    若是這六兒子有些本事,皇上也不會由著他在府裏胡鬧,必然會給他安排差事,有了差事、說上一門親事,日後便可以賜封地。


    所以當這個兒子毫不畏懼的看著自己說出那番話的時候,皇上心裏咯噔一下,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父皇,我隻想過些逍遙日子,若是過不了這樣的日子,我寧可去死!”六皇子說到死的時候眉頭都不皺一下,顯然是早就打算好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皇上也實在沒辦法在逼著他去尚宇國,萬一路上這小子鬧出點什麽事,勢必要影響兩國關係。


    “滾迴去吧,以後別讓朕看到你!”


    六皇子又行了一禮,這才退下,出了皇宮,望著外麵湛藍的天空,他嘴角露出一絲幸災樂禍來,他不用去,那就隻有他那個好弟弟,青霄去做質子了!


    隻不知往日的疼愛能不能讓他父皇改變主意呢?他很想看看,父慈子孝的一家人,會鬧成什麽樣!


    皇上又開始頭痛了,他晚上去了容妃那裏,容妃沒給他好臉色,“妾身真是許久沒在這個時候見到皇上了,您今日沒去嚴貴妃那?”


    皇上摸了摸鼻子,“朕來瞧瞧你,青霄今日可來探望你了?”


    “皇上!”容妃的聲音有一絲顫抖,若有所指,“青霄眼睛一直沒好,出門都不容易,談何進宮看我呢?”


    進宮都不容易,又怎麽能去尚宇國呢?


    皇上明白她的意思,歎了口氣,坐了一會兒,拐去嚴貴妃那了。


    嚴貴妃好言好語的安慰著皇上,直到皇上一句話,將她身形釘在了原地。


    “你看啊,八皇子的名字已經上了玉碟,那尚宇國應該也不知道八皇子早早去了...”


    嚴貴妃坐到榻上,歪著身子,托著下巴,“皇上舍不得兒子自然可以,隻是不知打算讓誰頂替這‘尊貴的皇子身份’呢?”


    望著嚴貴妃的眼神,皇上說不出話來,他猶豫半晌,“嚴律可進宮跟你問安了?”


    “嗬!”嚴貴妃冷笑一聲,“皇上打的好算盤,難怪當初對那孩子那麽和藹,合著在這等著呢?”


    “怎麽會呢?”皇上解釋道,“那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跟你都擋他如自己的孩子一般。”


    嚴貴妃的孩子沒了,又再不能生育,有時難免會多想,這個孩子至少讓嚴貴妃臉上有了笑意,所以雖說嚴律有時頑皮一點,皇上也沒當迴事。


    嚴貴妃又笑了,這次笑的滿臉是淚,“皇上也知道我拿他當自己的孩子,那怎麽就舍得讓他去尚宇國呢?”


    皇上說不出話來,再怎麽好,也是別人家的孩子,他實在舍不得青霄去尚宇國,而且青霄已經訂婚了,他又剛剛要了周家的銀子,他難道能悔婚然後把青霄送走?


    選到嚴律,也是因為嚴律長得跟嚴貴妃有幾分相似,而且嚴家對他一向忠誠,隻要他提了,嚴家必然會答應,之後也不會亂說話,更不會心懷怨恨。


    “我明白了!”嚴貴妃點點頭,“皇上是看中嚴家了是吧?畢竟嚴家人老實,老實人好欺負!”


    伸手幫嚴貴妃擦擦眼淚,卻被一把推開,皇上歎氣,“玉碟上有名字的隻有五位皇子...”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當年隻是想安慰嚴貴妃,才給那未出生的孩子起了名字,上了玉碟,誰能想到有今日呢?


    “那六皇子呢?”嚴貴妃質問,“他平日於朝政一點貢獻都沒有,把他送去不是正好嗎?”


    “我本來也是這般打算的,可剛剛他進宮了,說自己寧死也不去尚宇國,我總不能真把他的屍體送過去!”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


    “那就送去啊!”嚴貴妃聲嘶力竭,嘶吼著,“嚴家小輩裏,就他一個兒子,他又時常不在家,你是要逼死我們嚴家一家嗎!”


    嚴貴妃猛地把旁邊桌上茶盞掃落在地,然後撲到榻上蒙住臉,哭的如同一個孩子一般。


    好久,她起身,見皇上還站在那,頓時陷入絕望,她撲倒在皇上腳邊,跪在地上,“皇上,妾身求你,求你放過嚴律吧!”


    皇上心裏一陣抽疼,卻還是堅定的把嚴貴妃扶起來,“是你跟嚴家說,還是朕去說?”


    嚴貴妃悲痛的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忽然,她眼睛一亮,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嚴家有些旁支,那裏說不定有跟妾身長得相似的,可以替代八皇子...”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你知道的,除了嚴律,沒人能擔得了這個重任。”作為質子在尚宇國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而且這人還是假的,一旦露餡,這人和臨夏都將麵臨災難。


    嚴貴妃沒了聲響,皇上摟著她,剛想安慰一下,就見她眼睛緊閉,已經暈了過去。


    魏青霄自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隻是最近周朱衣都不曾找他,他心中難安,聽過也就罷了。


    直到筆墨做賊一般湊到他身邊稟報,“殿下,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他四處望了望,“皇上打算送八皇子去尚宇...”


    “八皇子?他不是...”魏青霄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看來他父皇是舍不得送兒子去了,便拿出八皇子的幌子來,估計是想找人假扮。


    “不止呢,昨日嚴貴妃忽然暈倒,太醫診斷是悲痛過度...您想想啊,能讓嚴貴妃傷心成這個樣子,必然是皇上打算讓嚴律去尚宇國!”這可真是大快人心,那個一直欺負他們殿下的小賊也有今天!


    魏青霄心頭一顫,聲音低沉,“嚴律...好像嚴家就他一個兒子,嚴家也舍得?”


    “哎呦,不舍得又能如何呢?嚴家難得敢違抗皇命嗎?”筆墨冷哼一聲,“反正嚴律本來就四處亂跑,去尚宇國,應該也不在話下。”


    魏青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父皇真的作如此打算?”


    “差不離了,對了,其實本來可以送六皇子去的,不過六皇子放話了,他寧死也不去尚宇國,若是皇上逼著他去,他就自盡!”筆墨很不服氣,“堂堂一國皇子,做此小人行徑,真是不要臉!”


    大哥、三哥不能去,六哥寧死不去,那就隻剩他一個了!


    筆墨又跟著嘀咕了幾句就下去了,留魏青霄一個人在房間,他陷入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中。


    身為皇子,享受了國家的供奉,輪到他為國效力的時候,他又怎能推辭?然而心底裏卻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勸說著他,‘那有什麽關係?父皇也沒找你,你隻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就行了。’


    這一次他是真的如墜深淵,可身邊卻沒有周朱衣陪著他,若是他去了尚宇國,周朱衣會跟著去嗎?不會!周朱衣家人都在臨夏,她父親托付給她到底一切她不能置那些於不顧。


    他眼前忽然又充斥了一片血紅,伴隨著血紅的是臉上的濕潤,以及嘴角邊一點鹹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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