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貴他們到來沒有多久,其他幾名都統也陸續抵達了京城,包括劉光世和韓世忠,也包括嶽飛和張浚,這是李延慶出任攝政王後第一次高層將領聚會。


    目前大宋有正規軍隊六十萬人,其中四十萬人是控製在李延慶手中,另外二十萬人掌握在四大都統其中,人數最多便是嶽飛,有軍隊八萬人,駐紮荊襄一帶,人數最少是張浚,隻有三萬人,駐紮在河東南部。


    劉光世和韓世忠都是五萬人,分別駐紮淮河東西兩側。


    黃昏時分,在京城潘樓的一間雅室內,劉光世專門宴請了晉南都統製張浚。


    “張賢弟,我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了吧!六年還是七年?”


    張浚微微笑道:“最後一次共事是宣和四年的北伐,劉兄出任統製,我任司馬,我記得當時兄長說營帳不夠,種帥讓我去複查,結果劉兄寬待手下士兵,每帳隻住十人,為此我們還吵了一架。”


    劉光世也忍不住笑道:“最後還是我吵贏了,種帥最後讓你補了三千頂大帳給我,我記得賢弟當年臉色難看啊!”


    迴憶起過去的事情,兩人都大笑起來,劉光世之所以請張浚喝酒,是因為兩人有些特殊交情,張浚曾在劉光世父親劉延慶軍中擔任糧草後勤官。


    而張浚和李延慶也有些瓜葛,張浚出任晉南都統製是李延慶推薦的,他手下的三萬軍隊也是李延慶給他的,包括整個晉南的地盤都是李延慶打下來,然後交給他。


    雖然李延慶的官職中並沒有涉及河東路,但大家都是明白人,河東路實際上還是在李延慶的控製之下,之前李延慶召開進攻西夏動員聚會,張浚最後也是出席的,雖然攻打西夏和他沒有關係,但他還是需要表個態度。


    “賢弟,這次攝政王召集我們商議重大行動,難道真是為了攻打金國?”


    劉光世心中有些忐忑,主要源於他在宮廷政變中的站隊,他雖然最後沒有過長江,但他響應了太上皇趙佶的號召,和韓世忠的態度完全相反,如果不是李延慶派船封鎖長江,他很可能就殺過長江了。


    雖然最後李延慶並沒有清算他,但會不會秋後再算帳呢?


    劉光世還擔心一件事,那是一件不為人知的隱秘,當年李延慶第一次參加西夏戰役,出任種師道帳下參軍,曾奉命去邊境查看戰備情況,卻險些遭到西夏騎兵的獵殺。


    那次行動就是高俅指示,由他父親劉延慶一手策劃,目的是想擠掉種師道,雖然做得很隱秘,事情也過了很多年,但劉光世心中始終有根刺,他知道李延慶是知道真相的,隻是在權力博弈中保持沉默罷了。


    劉光世很擔心自己會成為李延慶開刀的第一人,他本想不來,但又不敢,所以這幾天他心中極為糾結。


    張浚喝了杯酒笑道:“攝政王殿下召集各路都統進京,並不一定是要對金國宣戰,也有可能涉及軍製改革,我從朝廷得到一個消息,知政堂強烈要求在各軍派駐監軍,由禦史台負責此事。”


    劉光世沉吟一下道:“派駐監軍不是不可以,反正也是傳統,可就怕杯酒釋兵權啊!”


    “那倒不會,我很了解李延慶,隻要你別做出過份的事情,認真執行他的軍令,聽從朝廷安排,一般是不會輕易剝奪大將的軍權,如果劉兄真擔心這件事,我倒有個建議。”


    “什麽建議?”


    “我建議劉兄把妻兒放在京城,這樣李延慶就不會輕易拿你開刀了。”


    “你是說人質?”


    張浚緩緩點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今年李延慶會賞賜我們每人一座官宅,就看我們是否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


    ..........


    就在劉光世請張浚喝酒的同時,在慶豐樓,也就是原來的礬樓內,李延慶也置備了一桌酒席,請嶽飛、王貴和牛皋喝酒。


    李延慶歉然道:“今天應該設家宴款待三位,隻是妻兒剛到京城,家裏很亂,隻好在外麵請客了。”


    嶽飛剛剛平定了鍾相、楊幺之亂,今天下午才抵達京城述職,他顯得有些疲憊,一貫的沉默寡言,隻是笑了笑,對李延慶的招待表示感謝。


    王貴從小就是活躍份子,至今不改,他端起酒杯笑道:“今天下午和老牛去看宅,結果發現臨安的宅子貴得嚇死人,五畝的宅子開價十萬貫,比當年東京汴梁還貴,我的小心肝嚇得現在還亂跳呢!”


    李延慶嗬嗬一笑,“房價貴主要是物價上漲,現在銀價是一比五,當年才是千文一兩銀子,你用銀子買,就會發現其實比當年的東京便宜。”


    牛皋也道:“還有物價上漲,我想請兩個丫鬟伺候老娘,當年一個月也就一貫錢,現在要三貫錢才請得起。”


    嶽飛喝了口酒苦笑道:“兩幾年官家同意我們自籌錢糧招兵,但根本就不現實,一名士兵一個月的軍俸就要八貫錢,招募一萬人,光軍俸一個月就要八萬貫,還要管吃住開支,還要盔甲兵器,養一萬士兵一個月就要十幾萬貫錢,我們去哪裏籌措錢糧?”


    “朝廷當時沒有從地方稅賦中補貼你們?”李延慶問道。


    嶽飛搖搖頭,“那是因為京兆軍一直在作戰,所以才把三川的稅賦給你們充軍費,中原軍隊就沒這個運氣,已經和金國簽署了停戰協議,朝廷肯養我現在手下的軍隊就已經不錯了,怎麽可能再把地方稅賦給我,連經商權都沒給。”


    “那後來呢?”李延慶又問道。


    嶽飛歎口氣,“後來我們意識到,朝廷是想削減我們的軍俸開支,讓我們自己解決差額不足,我們便集體和朝廷協商,官家最終答應給足我們目前軍俸,我們放棄自募軍隊。”


    李延慶沒有多說,他心裏明白,這是朝廷又後悔讓地方大將自籌軍費,所以削減現有軍費,逼大家主動放棄自籌軍費的權力。


    李延慶又笑著問王貴道:“你家不是在京城買不少土地,怎麽又想買宅?”


    王貴指指牛皋,“是老牛想買,他娘子是江南人,在京兆住不慣,看見我妻兒搬迴京城了,他們也想搬迴京城。”


    牛皋的臉脹得通紅,連忙道:“京城的房宅太貴了,實在買不起,要不就租一座宅子。”


    李延慶想了想道:“或許會有官宅!”


    王貴大喜,連忙問道:“不是說非駐京官員不提供官宅嗎?”


    李延慶笑道:“現在臨安城的常住人口已經突破一百五十萬人,還在繼續增加,居住太擁擠了,所以我考慮向東擴城,向東擴四裏,到宦塘河邊,現在的東城就變成了內城,然後我會專門在新城劃出一塊地,修建軍隊官宅和官舍,凡統製以上都有機會分到官宅或者官舍,象老牛是一級統製,至少可以分到一座十畝官宅,將來打仗立功,這座官宅還能轉為私宅,傳給子孫。”


    牛皋歡喜得咧嘴大笑,“那俺就不用再去買宅了?”


    “不用去買了,我解決了文官的住房,不能不管武將吧!”


    這時,嶽飛也忍不住問道:“延慶,這官宅製度什麽時候施行?”


    李延慶微微笑道:“擴城方案過幾天就會宣布,下個月京兆府會提交新城修建計劃,那時軍方官宅土地就會定下來,我估計年底前會完成軍宅修建。”


    李延慶又笑道:“到時五哥也把老母妻兒送來京城吧!我給五哥安排一座二十畝的官宅。”


    嶽飛歎口氣,“其實我母親一直念念不忘家鄉,畢竟父親的墓還在那邊,她想百年之後和父親合葬。”


    王貴勸他道:“就算我們收複了河北,想恢複從前的光景,至少也要幾十年時間,還是讓老娘搬來京城住,我父親和祖父也會搬來京城,老湯家也會來,到時我們家人一起坐船迴去掃墓,路上也不辛苦了。”


    嶽飛點點頭,“如果京城有宅,搬過來住也無妨,按照慣例,我們這些領兵大將的家眷最好在京城,朝廷也不會猜忌我們,延慶現在應該也深有體會了。”


    李延慶沉吟一下道:“中原駐軍倒問題不大,但邊疆駐軍確實需要一種製衡,我準備實施監軍製度,同時邊疆大將的家眷必須在京城,這倒不是針對誰,而是一種製度,另外還有將領輪換製度,一名主將在某地統兵不能超過五年,將走兵不動,這三項製度配合起來,就可以逐漸扭轉文官領兵的弊端。”


    嶽飛默默點頭,半晌,他又低聲道:“延慶,現在地方上對你當監國攝政王議論很大啊!”


    李延慶微微笑道:“這個我知道,但你們可能想不到,朝廷文官卻非常支持我。”


    “這是為什麽?”王貴不解地問道。


    “因為相權增大了,現在朝廷的一般政務我基本上已經不過問,蓋上中書門下大印就可頒行,我隻管重大軍國事項,隻管任命或者更換相國,如果相國做得不好,或者名聲太差,我就會再換一個新相國,所以現在相國們都做得很舒心,範致虛說他年輕了十歲。”


    “可是如果天子長大後呢?”嶽飛又問道。


    李延慶端起酒杯笑道:“那是十八年後的事情了,我們把眼前之事做好,以後事情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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