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勇感覺到有箭矢射到,無奈之下,他隻得迅速側身躲閃,這一箭擦著他的脖子射過,五十步外,偏將花榮又是連續三箭射出,逼得向勇接連後退。


    曹猛抓住了機會,從戰馬下抽身出來,向遠處狂奔,向勇心中大急,他很清楚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這是殺死曹猛最好的機會,讓曹猛逃過這一劫,再想殺他就難了。


    向勇大喊一聲,抄起一麵盾牌便向曹猛追去,就在這時,一名大將從斜刺裏殺來,一槍直刺向勇,這一槍來得太快,槍尖快如閃電,向勇大吃一驚,扔掉盾牌便揮棍向槍尖打去,不料槍尖卻忽然消失了,他意識到不妙,身體急向鞍後躺去,但已經晚了,隻覺小腹一痛,槍尖已從側麵刺進了小腹。


    這員大將正是銀槍將高寵,他在遠處見曹猛中了暗算,形勢危急,催馬急趕過來,也多虧花榮連續放箭攔住了向勇,爭取到一點點時間,使高寵終於及時趕到。


    高寵銀槍一挑,向勇大叫一聲,被挑落於馬下,大鐵棍也滾到一邊,高寵不等他起身,複一槍刺穿了向勇的胸膛,結果了他的性命。


    這時幾名親兵飛奔而至,給了曹猛一匹馬,曹猛翻身上馬,飛奔上前拾起雙錘,有點不好意思地對高寵悻悻道:“這次不算,隻是我中了暗算。”


    高寵嘿嘿一笑,催馬向敵軍中殺去。


    曹猛心中懊惱,無論如何,這一次他都被高寵壓製住了。


    曹猛上前感謝了花榮的救命之恩,他心中恨極,厲聲大喊道:“給我斬盡殺絕!”


    隨著主將被殺,重甲騎兵開始不支,迅速出現了敗象。


    與此同時,江南軍的中央主力槍陣也出現了危機,危機是由負責護衛中央槍兵陣左側的三千綠頭兵引發,在巨大的傷亡麵前,本來就士氣低迷的綠頭兵軍心全麵崩潰,他們不願再為向發賣命,開始逃離戰場。


    綠頭兵的逃離露出了槍兵大陣的左側空擋,這裏是虎賁軍槍兵陣的軟肋,而沒有防護的軟肋無疑是致命的危險。


    李延慶抓住了這個機會,他親自率三千騎兵殺至,衝至近前,李延慶大喝一聲,“全力衝擊槍兵陣左側!”


    三千京兆軍騎兵洶湧而上,衝擊如暴風驟雨,瞬間便衝開了槍兵陣腳,這座已經死傷累累,飽受京兆軍攻擊的槍兵大陣終於堅持不住了,陣型大亂,開始迅速崩潰。


    這時,遠處號角聲再次響起,京兆軍鼓聲如雷,李延慶下達了最後攻擊的命令,他親率兩萬最精銳的京兆軍,喊殺聲震天,儼如烏雲下刮起的一陣狂風,向江南軍的中軍席卷而來。


    而曹猛率領的六千騎兵也全殲了江南軍的一千重甲騎兵,六千騎兵從後麵掩殺而至,曹猛揮舞大錘更是勇不可擋,殺得江南軍人仰馬翻,陣腳大亂。


    江南軍腹背受敵,鄭琛見勢不妙,立刻奔上前對向發喊道:“大帥,現在必須速撤,否則我們會全軍覆沒!”


    向發臉色慘白,他狠狠一咬牙,大喊道:“立刻撤軍,向西撤退!”


    他縱馬飛馳,數百名親衛簇擁著他向西麵奔去,隨著主帥的逃跑,江南軍全麵崩潰,數萬軍隊向西奔逃,一時間兵敗如山倒。


    “殺啊!”


    京兆軍喊殺聲震天,士氣大振,追趕敵軍掩殺而去,黑壓壓的敗兵潰勇沒命地逃命,他們互相踐踏,原野裏到處是窒死、踩死的士兵。


    西麵數裏外是一條小河,河水寬約十丈,原本有一座木橋,但燕青率領斥候騎兵已經將橋拆毀,江南軍敗兵無處可逃,紛紛跳河泅水。


    雖然河水並不深,最多隻超過人的頭頂,對於生活在江南的士兵並沒有什麽威脅,但在士兵們爭先恐後地爭搶之下,士兵們互相踐踏,無數人在河中淹死,屍體很快便堵塞了河流。


    人體枕籍,屍積如山,竟形成了一座屍體之橋,後麵敗兵踏著同伴的屍體,向對岸奔逃,隻聽見呻吟、尖叫,哭喊聲一片,一切都像發狂似的,恐怖、混亂。


    但三千騎兵卻趕在前麵,截斷了江南軍士兵的逃跑之路,最終,數萬走投無路的江南軍隻得跪地磕頭求饒,投降者不計其數。


    .........


    持續了近三個時辰的戰鬥終於結束了,天空下起靡靡細雨,將滿地的血水衝淡,一隊隊士兵垂頭喪氣地走過,他們投降太晚,都會被扣上造反的帽子,除非攜帶家人背井離鄉去別處謀生,否則他們的人生都會很黯淡,造反的汙點不會輕易被洗去,甚至會背負一生。


    京兆軍士兵在忙碌地打掃戰場,現在已是夏天,過兩天太陽出來,天氣就會變得格外悶熱,那時屍體很容易變質,如果不及時處理,後果就會很嚴重,肆虐中原的疫病就是這樣出來的。


    士兵們已經在曠野裏挖了幾十個大坑,將屍體扔進坑中,澆透了火油開始焚燒起來,等屍體燒成灰後再深埋,基本上就處理好了。


    李延慶在數百親衛的護衛下到處巡視著戰場,他眼前是堆積如山的盔甲和兵器,一共有五堆,眼前這是最大的一堆,是虎賁軍和飛熊軍的盔甲,都是大宋軍隊中最好的盔甲,順水山紋甲和烏錘甲,一件這樣的盔甲就價值百貫。


    “啟稟都統,山紋甲七千四百副,烏錘甲大概六千五百副,這些是完整的盔甲,不完整的盔甲就不計數,另外鐵甲........”


    行軍司馬報了一連串枯燥的數字,李延慶卻沒有太放在心上,他等行軍司馬說完,這才問他道:“幾個主要敵將的下落我想知道,查到沒有?”


    “迴稟都統,向勇、趙文鎧、郭懷素以及雷德都已陣亡,李默和朱洪英被俘,目前隻有向發和鄭琛下落不明。”


    陣亡和被俘的都不是主要人物,關鍵是向發和鄭琛,一個是向家的嫡長孫,一個鄭太後嫡親侄子,這人是江南軍的前兩號人物,若被他逃掉,就太遺憾了。


    “繼續追查這兩人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李延慶的這個命令讓很多士兵都心中嘀咕,要知道已經燒了幾千人了,萬一這兩人也混在屍體內,去哪裏找屍體去?


    這時,一隊戰俘從李延慶身邊走過,他看了一眼這些戰俘,目前落在其中一個戰俘身上,這名戰俘穿著破舊的皮甲,似乎頭上有傷,用衣襟包了半個臉,走路一瘸一拐,李延慶注視他看了片刻,忽然用馬鞭一指,“把他單獨看押!”


    被指中的戰俘臉色一變,轉身便跑,卻幾名士兵撲倒在地,用麻繩將他反綁起來,戰俘一聲不吭,也不掙紮,似乎已經認命了。


    士兵將戰俘押到李延慶麵前,李延慶抽出劍挑開他臉上的布襟,露出一張憤怒的臉龐,卻看不到一點傷。


    “我沒看錯的話,你應該身份不低吧!”李延慶淡淡笑道。


    戰俘重重向旁邊啐了口唾沫,昂然道:“爺爺我站不改名,坐不改姓,鄭琛是也!”


    “原來你就是鄭琛,我還以為是向發。”


    “哼!那個軟蛋已經死了。”


    “死了!”


    李延慶問道:“死在哪裏?”


    鄭琛望著遠處的小河,很多士兵正在河中撈屍,“應該就死在河中,我見他下了河,卻沒有看見他起來。”


    李延慶使了個眼色,張豹立刻帶上數百士兵去河中撈屍。


    “請問李太尉是怎麽認出我?”鄭琛有點不甘心地問道。


    “你和這些戰俘不一樣,我看得出來,鄭琛,你應該也進士吧!”


    “我是賜同進士出身,和你不一樣,李太尉是考中進士,我隻是沾了皇親的光。”


    鄭琛又歎了口氣問道:“李太尉打算如何處置我?”


    李延慶卻搖了搖頭,“怎麽處置你們與我無關,由官家決定!”


    李延慶當然也有處置權,否則趙構就不會把尚方天子劍給他了,不過三大外戚他卻不想多事,這種事情處理好了,趙構未必感激自己,可一個處理不好,隱患無窮,還是讓趙構自己處理去。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張豹的大喊聲:“都統,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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