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聽說喬仲安迴來了?”


    李延慶一走進軍營大帳,莫俊便笑著迎了上來。


    “是劉方告訴你的吧!”李延慶笑道。


    劉方是軍中的財神爺,幾十萬貫新兵軍費都捏在他手中,銀礦和貿易也由他負責,劉方應該已經和喬仲安見過麵了。


    “聽劉方說,這次喬仲安迴來是有特別任務?”


    李延慶坐下道:“我們抓獲的那個西夏情報頭子李印,實際上是梁安平的兒子,他想把兒子救迴去,便托喬仲安迴來活動。”


    “那同知的意思呢?”


    李延慶微微一笑,“先生不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嗎?”


    莫俊知道,同知一直想在西夏高層打進一根楔子,但總找不到這個機會,而這次梁安平來求幫忙,便使同知看到了機會。


    莫俊沉吟一下道:“就怕他在西夏高層沒有太大的發言權。”


    李延慶笑道:“我已經問過喬仲安了,梁安平雖然是漢人,但他主管西夏軍隊的後勤,重大軍事行動李乾順也會聽取他的意見,雖然不是最好的人選,但至少他也在決策圈內。”


    莫俊點點頭,“與其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既然有這個機會,我們當然是要抓住。”


    李延慶擺擺手,“喬仲安的事情就暫時交給劉方去做,先生說說操練鄉兵之事,進展如何了?”


    雖然李延慶現在手上有近四萬軍隊,但考慮到一旦金兵南下,西夏很可能會出兵牽製,那時軍隊就會不夠用了,韓世忠想到了一個辦法,發放訓練補貼來讓各州訓練鄉兵,集腋成裘,需要的時候,各州鄉兵集中起來至少也有數萬軍隊。


    這個想法也得到了康王趙構的支持,交由莫俊來製訂詳細方案。


    莫俊點點頭,取出一張地圖鋪在桌上,“卑職和兩路轉運使劉韐商量過了,劉韐答應每月補貼鄉兵一萬五千石糧食,然後京兆軍每月拿出三萬貫錢,以每名鄉兵每月補貼一貫錢和五鬥米的標準訓練三萬鄉兵,另外秦鳳路還有兩萬鄉兵,一旦西夏軍南下,這五萬鄉兵就能在短時間內集結起來。”


    “一貫錢和五鬥米的補貼夠嗎?”


    莫俊微微一笑,“這可不是同知的長訓鄉兵,這就是普通鄉兵訓練,河北路那邊的鄉兵訓練每月補貼隻有三百文錢,而且參加鄉兵訓練還可以免勞役錢,相信這些補貼會受到很多人的歡迎。”


    李延慶長訓鄉兵隻是名義上的鄉兵,實際上就是新募禁軍,和莫俊所說的鄉兵不是一迴事,莫俊所說的鄉兵是由各州自行組織,打著京兆留守軍衙的名義,將需招募的鄉兵名額和錢糧補貼統一發放到各州,再由京兆軍抽調精銳士兵下去負責訓練,每月訓練十天左右,如果戰爭爆發,也能迅速集結。


    李延慶點點頭又問道:“有什麽困難嗎?”


    “困難主要是缺乏兵甲,朝廷又不願支持,這確實是個難題。”


    李延慶負手走了幾步,緩緩道:“和西夏打了那麽多年戰爭,我想民間應該有大量兵甲,我們可以拿出一筆錢,向民間有嚐收購兵甲,相信能收購到不少上好的鎧甲,還有我們去年剿滅黑黨項造反,也繳獲了一萬八千多副皮甲,我記得是放在慶州倉庫內,再有邊境各軍也有不少淘汰的舊盔甲,把這些資源集合起來,兵甲不足問題就能解決了。”


    莫俊欣然笑道:“還是同知考慮得周全,卑職這就著手,盡量在新年來臨之前籌備完畢!”


    .........


    莫俊既然承諾新年前完成籌備,在李延慶同意了他的方案後,他便雷厲風行地執行既定方案,次日一早,在京兆府各地擺放了數百個攤位,有償收購民間兵甲。


    應該說,莫俊這個時機選得非常好,距離新年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家家戶戶都在急著采辦年貨,也是一年之中,手中錢最緊張之時,一些沒有用,又舍不得扔掉的物品能換來急需的銀錢,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一時間,幾乎家家戶戶都在堆積舊物的房間裏翻騰。


    在李延慶距離府宅不遠處的河岸旁,也擺出幾張收集兵甲的桌子,這裏是女兵營的收購地,十幾名女兵圍坐在桌前忙碌地分辨一堆送來的皮甲。


    她們經過特殊的培訓也能大致識別兵甲的好壞了,不過經驗還不足,還是出現了漏網之魚,扈青兒正拿著一麵盾牌批評幾名女兵的不細致。


    “這張盾牌表麵看起來很光潔,就像沒有用過,但盾牌不能靠眼睛看,還必須用手摸,你們自己摸摸盾牌背麵,這麵盾牌裏麵已經破裂了,一支弩箭就可以把它洞穿。”


    幾名女兵摸了摸盾牌,都臉紅了,明顯手感能摸到裂痕,扈青兒又問道:“這麵盾牌多少錢收進來的?”


    女兵首領朱鳳紅著臉道:“算八成新,四百文的價格收進來。”


    “這個教訓要記住了,這種盾牌隻能用於鄉兵訓練,不能用於戰場,錢是小問題,若士兵在戰場上因它而喪命,那就影響太大了。”


    這時,一個老婦人拎著一隻大包袱走過來,膽怯地問道:“我有副盔甲,這裏收不收?”


    “大娘,盔甲收的!”


    老婦人把包袱放在桌上,“這是我老頭子留下來的,他去年病故了,家裏就隻剩下我這個老婆子,眼看過年了,家裏也沒有錢,你們看看這副能值多少?”


    一名女兵把包裹打開,頓時驚唿一聲,幾名女兵都圍了上來,包裹裏竟是一副朱漆山字甲,這是大宋的第一將帥甲,也是有史以來盔甲製造的頂峰之作,扈青兒走上前,眼睛也閃過一絲異彩,好一副做工精湛的鎧甲。


    “把它撐起來!”


    女兵們帶來專門的撐甲掛鉤,一幅盔甲隻有把它完整撐起來,才能看出好壞,很快,女兵們把盔甲撐起,這是一副大號的朱漆山字甲,保存的非常完好,胸甲、身甲以及獸首護腹都完整無缺,也係帶也異常結實,沒有年久腐壞的跡象,看得出它的主人很善於養護。


    “大娘,它還有一個頭盔吧!”扈青兒笑道。


    朱漆山字甲一般是和鳳翅兜鍪配套的,不會隻有一副盔甲,老婦人連連點頭,“有頭盔,還有一把刀,我想留下來做紀念的。”


    聽說老婦人要留作紀念,扈青兒也隻能算了,這時,老婦人又問道:“姑娘,你告訴我,這甲值多少錢?”


    “如果隻是這副鎧甲,我們可以給你十兩銀子,但如果把頭盔和刀一起給我們,那就是完整的盔甲了,我可以給你二十兩銀子。”


    大宋的朱漆山字甲本來就不多,如果是嶄新的一套盔甲,至少價值百貫,但這是收購二手盔甲,肯定不能按照原價支付,不過二十兩銀子已經是這次收購兵甲的最高價。、


    老婦人原本隻想賣幾百文錢過年,沒想到居然能賣二十兩銀子,自己的養老錢都有了,她連聲道:“頭盔我給你,家裏還有一把大槍,怪沉重的,一起送你們吧!”


    扈青兒立刻令道:“朱鳳,你帶兩人去幫大娘把頭盔和鐵槍拿來!”


    “遵令!”


    朱鳳兩名女兵趕一輛驢車帶著老婦人去家裏拿盔甲了,這時,李延慶從府中出來,來到收購點,李延慶看著竹筐裏的各種兵甲笑道:“生意不錯嘛!”


    “大哥,你看這個!”


    扈青兒將山字甲攤開來,李延慶眼睛一亮,“飛龍衛的朱漆山字甲,好東西啊!”


    “大哥,我覺得你的身材配這副山字甲好像正合適。”


    “我已經有兩副山字甲,就不用了,給阿貴吧!他一直想搞一副上好的盔甲。”


    李延慶又笑問道:“隻有鎧甲嗎?鳳翅兜鍪呢?”


    “去家裏取了,大哥,最高收購價隻有二十兩銀子,似乎少了一點。”扈青兒有點不安。


    李延慶笑道:“打造這副盔甲光工錢就遠不止二十貫,軍器監的標價是一百一十貫錢。”


    這時,朱鳳帶著老婦人迴來了,驢車有一頂鳳翅兜鍪,一把戰刀,一杆大槍。


    “將軍,我們拿迴來了。”


    扈青兒接過兜鍪看了看,和鎧甲一樣保存得非常完美,一點銅鏽都沒有,擦幹淨了,在陽光熠熠閃光。


    戰刀也標準的將帥製式刀,非常鋒利,估計老婦人的丈夫是一員宋將。


    這時,李延慶卻被大槍吸引住了,他走到驢車前,抄起這支通身烏黑的鐵槍,它竟然是一支全鋼鉤鐮槍,長一丈,重約五十斤,用上好的镔鐵打造,通身烏黑,槍尖極為銳利,李延慶一眼便看中了這支镔鐵鉤鐮槍,這已經不是普通兵器了,而是一件名貴收藏品。


    “大娘,這副盔甲連這把刀,我給你五十兩銀子!”


    “太謝謝姑娘了,沒想到老頭子竟然給我留下了寶貝!”老婦人高興得嘴都合不攏。


    “老家人,你丈夫給你留下的寶貝在這裏呢!”


    李延慶揮了揮長槍笑道:“這支槍我個人要了,給你五百兩銀子!”


    老婦人一下子驚呆了,她用來頂屋梁的粗笨鐵槍竟然值五百兩銀子,她半晌道:“官人,你哄我吧!”


    李延慶嗬嗬大笑,“五百兩銀子我都占便宜了,這可是你丈夫的鎮家之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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