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慶所在的右軍營位於大營東麵,由上千頂帳篷組成,氣勢十分恢宏,按照一萬軍隊的配製,除了統製為主將外,還有統領兩人為副將,下麵是偏將十員,準備將二十人,另外還需要幾名文官,記室參軍一人,錄事參軍一人,以及六曹參軍各一人。


    李延慶和種帥道來到右軍大營前,李延慶笑問道:“不知統領是何人?”


    種師道微微一笑:“其中一個我給你安排了劉錡,另一人還沒有定,你可以自己考慮。”


    李延慶聽說是劉錡為副將,他心中大喜,想了想又問道:“不知何灌可在軍中?”


    種師道搖了搖頭,“何灌在中軍為統領,劉光世不會放他的,我沒有辦法。”


    “楊再興呢?”李延慶又笑問道。


    “楊再興也在中軍為偏將,我可以調給你,不過他的資曆好像淺了一點,你要考慮清楚。”


    李延慶笑了起來,“再淺能有卑職的資曆淺嗎?”


    種師道哈哈一笑,“以戰功論英雄,好吧!那我破格升他為統領,把他交給你了。”


    楊再興曾經出任種師道的親兵都頭,從軍已經有五六年,種師道當然也想提拔他,可又怕人說自己任人唯親,正好李延慶點名要他為統領,種師道便做了順水人情。


    來到右軍大營前,種師道便拍拍李延慶的肩膀走了,作為主帥,他不光要顧及李延慶一軍,還要去視察別的軍營,以免被人議論厚此薄彼,軍中大將不服。


    李延慶走進大營,迎麵便看見劉錡快步走了過來,兩人曾經並肩浴血奮戰,情誼深厚,他們已經兩年多未見,此時相見份外親切,兩人緊緊擁抱一下,李延慶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兩年多了,沒想到我們還能同帳為將。”


    劉錡笑道:“可不是同帳為將,你是主將,我是副將,你還繼續是上司。”


    “在種帥的大帳內,我們不就是同帳為將嗎?”


    兩人大笑,劉錡又對李延慶道:“現在還是空帳,五千河東軍還沒有調來,你打算如何籌備?”


    這也是種師道領軍的一貫風格,一般會放手讓手下大將自己去組建軍隊,充分信任手下,他負責籌備總的東路軍,調配他自己信得過的人為各軍主將和副將,然後由各軍主將負責任命偏將以下的二級軍官。


    李延慶想了想說:“我給大帥說過了,另一位統領會調楊再興過來,十名偏將我考慮讓王貴、牛皋、曹家兩個子弟,高寵、張虎,這裏就是六人了,另外你推薦兩人,楊再興推薦兩人就差不多了。”


    劉錡輕輕搖了搖頭,“我就不用推薦了,我倒想給延慶一句忠言。”


    “你說!”


    “馬上調來的五千西軍可都是有偏將的,你不能把他們革除,至少要留五個名額給他們,否則軍隊會不好帶。”


    李延慶頓時醒悟,他險些把軍隊原來的偏將忘記了,多虧劉錡提醒自己,他連忙道:“你說得對,那就把張虎去掉,他的資曆稍微弱了一點,就做準備將吧!另外,我還打算成立獨立斥候營,實際上就是十一個偏將。”


    “應該可以,斥候營其實就是從前的情報司,我覺得非常重要,應該恢複它。”


    正商量著,楊再興帶著幾名隨從趕來了,和幾年前西夏之戰相比,他更加沉穩了,也更加嚴肅,他向李延慶單膝跪下行一禮,“末將楊再興奉大帥之令,特來向統製報到!”


    劉錡一陣汗顏,剛才自己就沒有向李延慶行下屬禮,還和他擁抱一下,明明是下屬和上司見麵,結果變成了好友重逢。


    李延慶連忙扶起楊再興笑道:“現在還沒有正式成軍,再興不必多禮。”


    楊再興卻滿臉肅然說:“雖然沒有正式成軍,但軍職已任命,卑職當然應該行下屬禮。”


    李延慶拿他沒有辦法,隻得勉強對他道:“那就請楊將軍先去看看大帳,很快張都統會通知我們去領兵,我們先把軍帳分好。”


    “卑職遵命!”


    楊再興匆匆去了,劉錡看著他背影笑道:“他一向就如此嚴肅,在河東軍喜歡他的人不多,不過帶兵打仗他一點問題都沒有。”


    李延慶點點頭,他當然楊再興的能力,自己把他要來可不是用來裝點門麵,這時他卻左右沒見王貴,便問道:“王貴呢?”


    “好像大營外有人找,他跑去大營外了,那不,他來了!”劉錡指著南麵道。


    隻見王貴帶著一人匆匆走來,牽一匹烏騅馬,皮膚黝黑,風塵仆仆,李延慶一眼認出,來人可不正是牛皋?


    李延慶大喜,連忙迎了上去,“盼來盼去,老牛終於來了!”


    牛皋心中激動,連忙單膝跪下抱拳道:“末將牛皋參見統製!”


    剛才是楊再興,現在又是牛皋,李延慶連忙扶他起來,給劉錡介紹道:“這是我的師弟牛皋,武舉出身,曾在童貫手下任偏將,兵敗憋屈,現在趕來投奔我了。”


    李延慶又給牛皋介紹了劉錡,牛皋連忙見禮,劉錡打量一下牛皋,見他後背一對瓦楞雙鐧,至少有四十斤重,便笑道:“我也有一隻單手鐧,什麽時候我們切磋一下鐧法?”


    “劉將軍有令,牛皋自當從命!”


    .........


    一般要各軍主要文武官員都就位以後才會下撥士兵,而且在軍隊籌備期間,李延慶還可以迴家看看,要到軍隊正式北上才進入戰事狀態,那時就不能隨便離開軍營了。


    李延慶現在最緊迫的事情就是找人,他要找曹評要兩名曹家子弟,還要找高深要高寵,另外還有文官。


    當然,文官可以由種師道統一招募,也可以由李延慶自己招募,李延慶首先要把斥候營主將落實下來,他早想到了最合適的人選。


    李延慶離開軍營,帶著張豹和張鷹迴到府中,找到了扈青兒。


    扈青兒有些不高興道:“大哥帶兵征遼,為何沒有我的事情?”


    李延慶心中歉然,雖然宋軍中並不禁止女子從軍,各個主帥可以自己掌握,像梁紅玉也能率領一支女兵跟隨韓世忠,但種師道卻是嚴禁軍營中出現女性。


    “種帥是嚴禁攜帶女子進軍營的,那可是死罪,你不會看著你兄長上任第一天就被斬首吧!”


    扈青兒心裏也明白自己沒法從軍打仗,隻得沒好氣問道:“既然不想帶我,那大哥眼巴巴跑迴來找我做什麽?”


    “我想讓你帶我去找戴宗開的店。”


    扈青兒一怔,“大哥找他做什麽?”


    “我想找到燕青!”


    李延慶知道燕青是最好的斥候,這次北征,他得把燕青拉進自己的軍營。


    扈青兒想了想說:“燕青是不會去投靠戴宗的,他們是死對頭,大哥如果想找他,我可能知道他在哪裏?”


    “你知道?”


    扈青兒點點頭,“燕青上次給我說過,盧家在京城還有點產業,盧大叔全家被害,已經沒人繼承,這點產業就留給他了,既然我們迴京,我估計他也在京城,要不....我帶大哥去找找吧!”


    “你知道在哪裏嗎?”


    “在新橋一帶,叫做盧氏客棧。”


    .......


    李延慶對新橋一帶還是比較熟悉的,他們的第一家胭脂鋪就是在新橋開張。


    很巧的是,盧氏客棧就在李記胭脂鋪的正對麵,但盧記客棧卻緊閉大門,並沒有營業,大門上掛了一塊牌子,上寫‘此店出售’四個字。


    李延慶和扈青兒先來到李記胭脂鋪,李延慶正在換牌子,李記胭脂鋪牌子摘掉了,換成了張古老胭脂鋪,看來父親已經和張古老的東主談妥,買下了店名。


    李延慶問胭脂鋪的掌櫃道:“對麵的客棧可有人?”


    掌櫃撓撓頭,想了想道:“這家客棧已經關門好幾個月了,不過晚上好像有人住在裏麵,昨晚我們盤貨時還看見客棧二樓亮著燈。”


    這時,站在門口的扈青兒忽然衝了過去,李延慶一怔,也連忙跟了過去,隻見扈青兒攔住了一名中年男子,男子正和扈青兒爭吵什麽,見李延慶過來,他低下了頭。


    李延慶也發現了這個男子的破綻,臉上的膠水和麵粉還沒有幹呢!


    “燕賢弟是幾時迴京的?”


    中年男子正是燕青,他在二樓窗前看見了李延慶和扈青兒,便匆匆化妝想從後門離去,但後門離去也要經過店旁的小巷,不料卻扈青兒截住了。


    他像泄氣的皮球,無精打采道:“縣君來了,就進店裏說吧!”


    李延慶跟他走進客棧,隻見客棧至少占地三畝,但幾個月沒有營業,裏麵布滿了灰塵。


    “這是你的店?”李延慶笑問道。


    燕青歎口氣道:“是我義父的店,他留給我了,卻過不了戶,已經變成了死店。”


    “為什麽?”


    燕青從懷中摸出店契遞給李延慶,李延慶接過,隻見房主是盧俊義,燕青在一旁道:“我問過牙人,轉讓需要立契約,必須要原主人簽字畫押,可我義父已經去世,去哪裏簽字畫押?若原主人去世,必須要原籍官府證明他去世,然後再證明我可以繼承這座房產,官府才會受理這座店鋪轉讓。”


    大名府知府目前還是張叔夜,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李延慶笑道:“這樣吧!這件事我幫你辦妥。”


    “官人能辦妥?”燕青有些不相信。


    李延慶淡淡一笑,“大名府張知府現在出任北伐東路軍副都統,就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怎麽會辦不妥?”


    燕青半響說不出話來,李延慶又道:“我今天來找你,是希望你能跟隨我北伐,保家衛國,做一番事業,也不辜負你的一身本事。”


    燕青低頭不語,扈青兒在一旁怒道:“你之前是怎麽承諾的,我大哥替你殺了宋江,你就逃避,不肯遵守諾言嗎?”


    燕青漲得滿臉通紅,大聲爭辯道:“我沒有逃避,我一直跟著官人的,黑心龍王的老巢還是我放的火。”


    李延慶一擺手止住了扈青兒,對燕青溫和道:“我知道,你還曾兩次報信提醒我,有人要偷襲,其實你不必迴避,男子漢大丈夫,昂起頭做人有什麽不可以!”


    燕青心中異常羞愧,他單膝跪下抱拳道:“燕青願意跟隨官人,為官人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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