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慶很快從東廂房裏拖出一名黑衣人,此人就是準備在東廂房點火的黑衣人,被李延慶從外麵一箭射穿左肋,因為隔著窗紙,他沒有被射中要害,隻是受傷未死。


    他被李延慶拖到外麵台階上,低聲哀求道:“饒我一命!”


    李延慶用劍頂住他的咽喉冷冷道:“你若不想死就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梁誌派你們來?”


    “是...正是!”


    “他現在在哪裏?”


    “小人....也、也不知道。”


    “那我再問你,你們是從哪裏過來?”


    “從....從梁氏客棧。”


    “多謝了!”


    李延慶一劍將他刺殺,這才轉身迴來,這時,張鷹和張豹已經澆滅了柴房的火,正在收拾屍體,李延慶對二人道:“先別管屍體,你們立刻跟我去梁氏客棧!”


    他估計梁誌應該還在等待自己的人頭,在梁氏客棧的可能性極大。


    他帶兩人走出府邸,隻見楊光正在阻攔十幾名趕來滅火的法雲寺僧人,李延慶走上前對寺院住持道:“感謝住持的支援,隻是柴房失火,已經被撲滅,不再煩勞貴寺僧人了。”


    住持也合掌道:“阿彌陀佛,李禦史府邸離法雲寺太近,助人也是助己,既然沒有事了,那我們就迴去了!”


    一群僧人紛紛迴去了,這時,楊光上前小聲道:“兩艘船的四名船夫都被卑職反鎖在船內,卑職問過他們,他們是臨時租來的,和這群黑衣人無關,另外,還有一件奇怪之事。”


    “什麽奇怪之事?”


    “官人請隨我來!”


    楊光帶著李延慶來到側麵院牆外,他指著一叢荒草道:“在那裏!”


    李延慶走上前,隻見裏麵居然有四名黑衣人的屍體,他們俯臥在草叢中,後頸插著一支短箭,都是一箭斃命。


    李延慶若有所悟,他隱隱猜到給他報信的人是誰了?


    楊光疑惑道:“卑職也在找外圍的幾個黑衣人,但怎麽也找不到,還以為他們跑掉了,後來才發現他們死在這裏,真是奇怪,這是誰幹的?”


    李延慶笑了笑道:“不用管他們了,你在這裏繼續看守兩艘船,不準它們跑掉,我們天亮前迴來。”


    李延慶隨即帶著張鷹和張豹向西奔去,楊光則滿腹疑惑地去小船看守幾名船員。


    梁氏客棧位於新橋附近,在京城略有名氣,它的後台便是河北都轉運使梁方平,梁方平開辦這家客棧也是方便他進京時親隨居住。


    宋朝並沒有宵禁,隻偶然會有一隊巡邏的金吾衛士兵,他們不盤問行人,而隻是維護夜間的治安,防止夜間出現惡性案件。


    大約一刻鍾後,李延慶便趕到了梁氏客棧,客棧占地足有五畝,有一百多間客房,李延慶也知道憑他自己是找不到梁誌的藏身之處。


    他帶著張豹和張鷹直接走進了客棧大堂,正在櫃台背後打盹的一名夥計抬起頭,連忙起身陪笑道:“三位官人住店嗎?”


    張豹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將他從櫃台背後拖了出來,夥計這才發現張豹渾身是血,嚇得小便都失禁了,結結巴巴道:“好.....好漢饒命!”


    李延慶走上前冷冷道:“我是禦史李延慶,奉旨前來抓捕梁誌,你別告訴我他不在這裏。”


    “他...他住在問梅院!”


    李延慶暗喜,梁誌果然在這裏等消息,他立刻令道:“帶我們去!”


    張豹拎起夥計,押著他向後院走去,不多時,他們來到最角落的一座小院前,夥計膽怯地指了指小院,“他....他就住在這裏!”


    李延慶從門縫望去,隻見一間屋子門口站著兩名大漢,梁誌就應該藏身在屋內,他一腳踢開了院門,兩名坐在門口打盹的大漢驚得跳了起來,李延慶揮手打出兩塊飛石,力量極大,正中兩名大漢的額頭,兩名大漢頓時被打得暈了過去。


    李延慶給張豹和張鷹使個眼色,兩人立刻上前將地上暈倒的大漢手腳捆綁起來,李延慶又是一腳踢開房門,隻見一名男子正要從後窗逃走,李延慶手疾眼快,一把飛刀射出,正中男子的大腿,男子一聲慘叫,摔倒在地上,李延慶快步上前,用劍頂住他的脖子。


    這是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長一張馬臉,一雙三角眼閃爍著兇光,不用問李延慶便知道,此人就是梁誌。


    梁誌坐直身體,用喉嚨頂住劍大吼道:“李延慶,我也是朝廷命官,你敢殺我嗎?”


    李延慶見他頗為硬氣,便收了劍冷冷道:“殺你隻會髒了我的手,把你送去大理寺問罪,相信一定會有人殺你滅口!”


    梁誌頓時臉色慘白。


    ..........


    天剛亮不久,李延慶的府邸前便圍滿了前來看熱鬧的雲騎橋一帶的百姓,門口早已站滿了大群衙役,不斷有大理寺的差役將一隻隻用草席包裹的屍體搬出來,不時引起圍觀民眾的一陣陣驚唿,台階上擺滿了裹上席子的屍體,有心人數了一下,足足有三十具之多。


    這時,大理寺正趙殊陪同李延慶從府中走了出來,李延慶在三堂會審林素靈一案時和趙殊打個交道,兩人關係不錯,


    “李禦史請放心,既然大理寺負責審理梁方平一案,就算梁誌昨晚沒有喪心病狂,我們也不會放過他,他是梁方平案的關鍵人物,相信昨晚的謀殺案梁方平也脫不了幹係。”


    “梁方平確實脫不了幹係,之前先是燒了寶妍齋的店鋪,現在又變本加厲地要刺殺我,如果說這背後沒有梁方平的指使,那就真的奇怪了。”


    “我也這樣認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


    李延慶又提醒趙殊,“要把梁誌關押好了,梁誌在京城替梁方平做事,必然會牽涉到很多朝中重臣,一定會有人希望他永遠閉嘴。”


    趙殊點點頭,“我們已經考慮到了,現在梁誌關押在大理寺守備最嚴之處,沒有人進得去。”


    就在這時,一名大理寺官員騎馬飛奔而至,他翻身下馬對趙殊低語幾句,趙殊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趙兄,發生了什麽事?”


    半晌,趙殊長長歎了口氣,滿臉苦澀對李延慶道:“梁誌已經服毒自盡了!”


    李延慶暗吃一驚,他也沒有料到消息竟然傳得如此之快!


    .......


    雖然消息被嚴密封鎖,但禦史李延慶昨晚遭遇梁方平派人刺殺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很快便傳遍了朝野。


    一時間朝野議論紛紛,刺殺朝官違背了宋朝的官場規則,是官場中的大忌,百官們都一致認為,梁方平為報複禦史不惜采用最卑鄙手段,這次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李延慶在中午後才來到軍監所,他走進自己官房剛坐下,莫俊便急匆匆進來問道:“聽說昨晚禦史府上出事了?”


    李延慶淡淡道:“一群蟑螂而已!”


    他不想多談此事,又問道:“今天有什麽消息嗎?”


    “今天一早童貫離京了。”


    李延慶並不奇怪,北伐的前提平定東南戰事,如果童貫想翻盤的話,他就必須盡快結束東南剿匪,這次童貫在朝會慘敗,很大一個原因都是方臘剿匪還沒有結束,他要求北伐的底氣不足。


    “別的還有什麽消息?”


    莫俊遲疑一下道:“有個小道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不妨說說看!”


    “有傳聞說,軍監所要解散了。”


    “你是從哪來聽到這個消息?”


    “軍監所都在傳這件事,消息來源暫時還不知道。”


    軍監所本來就是一個臨時成立的機構,從禦史台、兵部和樞密使三方抽調官員組成,如果解散也並不奇怪,隻是.....這個解散的時機點讓人明顯感到天子對軍監所的不滿。


    這時,劉方走到門口道:“李禦史,範相國請你過一趟。”


    “範相國來了嗎?”


    “他好像也是剛到!”


    李延慶起身快步來到三樓範致虛的官房內,另外兩名監察使李迴和蔣英已經到了,秦檜也站在一旁,臉色十分蒼白。


    範致虛坐在他的位子上,臉上帶著深深的倦意,他見李延慶進來,便擺擺手,“李禦史請坐下吧!”


    李延慶坐在一旁,範致虛緩緩對他們道:“今天上午王黼和張邦昌聯合上奏,要求解散軍監所,天子已經批準了!”


    李迴頓時急了,“可軍監所成立才兩個月,案子還沒有辦幾個,怎麽能說解散就解散呢?”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王黼和張邦昌的理由確實也很充足,當時成立軍監所就是為了督查北伐軍備,現在北伐暫停,河北軍備也監察完畢,那麽軍監所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我也據理力爭,認為東南戰役的軍備還沒有監察,但天子那不是軍監所的事情,他駁迴了我的抗爭,批準了王黼和張邦昌的解散申請,各位,我很抱歉!”


    “那我們怎麽辦?”蔣英問道。


    “隻能各自迴去了,李禦史迴禦史台,你們二位迴樞密院和兵部,至於秦主簿,我會替你安排好去處,你不用擔心!”


    秦檜連忙躬身行禮,“多謝相國厚愛,卑職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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