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漸漸到了兩更時分,梁山軍已經全部入睡,大營內一片寂靜,隻有十幾名崗哨在外圍不斷來迴巡邏,長途行軍兩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士兵們個個困倦不堪,雙腿也像灌了鉛,不斷地打著哈欠,依然強睜著雙眼,注視著四周曠野裏的情況。


    在大營東北角由兩名巡哨負責進警戒,他們負責在大營三裏範圍內巡視,遇到任何異常情況都會吹響手中的號角報警,或許是兩名巡哨士兵太疲憊的緣故,他們便私下約定每人各守半夜,一名巡哨士兵躲在一塊石下悄然入睡了,另一名則站在大石上向遠處眺望。


    就在這時,一支冷箭‘嗖!’的射至,正中士兵咽喉,士兵捂著咽喉咯咯叫了兩聲,一頭從大石上摔下,另一名士兵頓時被驚醒,他剛探頭張望,十幾支箭同時射來,頓時將他亂箭射殺,片刻,無數的騎兵身影出現在大營東北角。


    李延慶凝視大營片刻,毅然下達了命令,“出擊!”


    一千騎兵紛紛點燃火把,從點點星光很快便匯成了一片火把星雲,隨著主將的一聲令下,騎兵們驟然發動了,馬蹄聲驚天動地,一千騎兵如鋼鐵洪流一般向數百步外的大營殺去,這時,別的巡哨發現了異常,開始吹響警報號角聲:‘嗚——’


    但此時報警已經沒有意義,騎兵越過了淺壕,殺進了大營,騎兵不止一次訓練過夜間劫營,但在實戰中,他們也並不混亂,一支支火把扔向大帳,大帳被迅速點燃,火勢蔓延,整個大營淪為一片火海。


    梁山士兵在睡夢中驚醒,麵對燃燒的大火,他們驚恐萬分地從大帳內奔了出來,一群群手無寸鐵,卻遭到了玄武營騎兵的無情屠殺,戰刀劈砍,長矛捅刺,一隊隊騎兵在大營內奔行殺戮,即使跪地投降也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楊雄在十幾名親兵簇擁下企圖突圍逃跑,卻被王貴盯住了,他縱馬疾衝,五十步外張弓搭箭,一箭向楊雄後背射去,楊雄匆忙之下沒有披掛盔甲,這一箭正中他的後背,楊雄慘叫一聲,從馬上栽下。


    楊雄親兵大驚,連忙要將主將抬上戰馬,但隨即一陣亂箭射來,五六名親兵被射倒,戰馬也連中數箭,長嘶一聲,負痛向遠處奔去。


    “給我殺!”


    王貴一聲大吼,一百餘名騎兵殺了上去,將十幾名親兵悉數殺死,楊雄見自己無處可逃,他大叫一聲,抽出長劍,向狂風一般衝來的王貴狠狠刺去。


    王貴揮舞著六十斤重的大刀迎麵向他劈來,這兩年王貴在刀法上下了不少苦功,刀法愈加嫻熟,這一刀來得兇猛淩厲。


    隻聽‘當!’一聲巨響,震得楊雄雙臂發麻,長劍脫手而飛,楊雄震得摔飛出去,他強忍劇痛爬起身跌跌撞撞奔逃。


    王貴從他身邊疾衝而過,隻見寒光一閃,一顆人頭頓時飛出了數丈遠,楊雄當場慘死,成為梁山軍第一個被殺死的都統領。


    軍營的火勢越來越大,騎兵也迅速離開了軍營,他們奔至外圍和外圍的步兵一起屠戮逃出了梁山軍士兵,這是一場極為慘烈的屠殺,沒有懸念,沒有憐憫,逃出火海的士兵一律被殺死,投降也不接受。


    李延慶在外圍冷冷地看著士兵們揮刀殺戮奔逃的梁山士兵,心中沒有任何一絲動搖,他需要用鐵和血來打造一支軍隊,也是在打造自己,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有勇氣麵對如豺狼一般殺來的女真騎兵。


    軍營的大火漸漸熄滅,戰爭也漸漸結束,三千梁山士兵幾乎被殺戮殆盡,這時時間也到了四更時分,都頭盧飛率領數百士兵來到聊城東城下叫門,過了好一會兒,城門緩緩開啟。


    數百士兵舉著盾牌,小心翼翼進了城,十幾名鄉兵跑下城舉手大喊:“知縣和縣丞都跑掉了,城中當官的已經沒有了。”


    盧飛一揮手,士兵們迅速控製了東城門,不多時,李延慶率領其他軍隊也進了城。


    隻見聊城大街上異常安靜,家家戶戶都熄滅了燈,整個縣城內一片漆黑,但李延慶能感覺出來,很多家並沒有入睡,而是躲在窗後門後偷偷向外張望。


    這時,盧飛帶著兩名文吏跑來稟報:“啟稟指揮使,卑職去了縣衙,知縣確實跑掉,隻找到這兩名文吏。”


    兩名文吏連忙跪下求饒,“我們和梁山亂匪無關,望將軍饒命!”


    “縣裏的官員都是梁山軍任命的嗎?”李延慶問兩人道。


    其中一人戰戰兢兢道:“隻有知縣和縣丞兩人。”


    “那縣尉和主簿呢?”李延慶追問道。


    “縣尉被他們殺了,林主簿不肯替他們做事,已被革職在家,州官都早已逃遁。”


    “林主簿的家在哪裏?”


    “他家就....就在城內!”


    李延慶隨即對盧飛道:“讓此人帶路,你帶幾個弟兄去把主簿給我請來,記住要客氣一點。”


    盧飛帶著一名文吏去了,李延慶上了城,他這次出擊大名府的任務不僅是要救援大名府,解圍城之危,同時他還要恢複大名府和博州的秩序。


    這時,李延慶問一名文吏道:“城中有多少糧草?”


    文吏此時已經知道這位李將軍不會殺他們,說不定還會用他們,他心中稍定,連忙道:“啟稟將軍,縣城倉庫裏有糧食一萬石,草料六萬擔,還有些銀錢,梁山孫知縣還算不貪,也不擾民。”


    李延慶正發愁軍馬草料不足,聽說有六萬擔草料,他頓時喜出望外,這下戰馬的草料問題解決了。


    “梁山軍為何不殺主簿?”這也是李延慶心中有點奇怪的事情。


    文吏想了想道:“聽說好像林主簿和梁山某個頭領有點親戚關係,所以梁山軍沒有殺他。”


    李延慶點點頭,這就能解釋通了,宋江雖然虛偽,但從來不是手軟之人。


    這時,盧飛帶著一名中年男子走來,這名男子看起來挺斯文,頗有點象他的伯父李大光。


    中年文士顯得有點不安,上前行禮道:“下官林宜見過李將軍!”


    “你就是本縣的林主簿?”


    “正是!”


    林宜是被梁山軍革職,並不是朝廷任免,所以他認為自己依舊是本縣主簿。


    李延慶點點頭道:“博州梁山軍已被我全殲於城外,偽知縣和偽縣丞都已逃遁,聊城縣不能無官,縣城中秩序就暫時拜托林主簿了。”


    林宜聽說博州梁山軍已被全殲,不由又驚又喜,“這太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召集士紳,共商安城大計。”


    “另外倉庫裏的糧食和草料我會用一些,迴頭我給主簿一份清單,請林主簿盡快上書朝廷,請朝廷安排博州官員。”


    李延慶安排軍隊在聊城內休息,又從陣亡的梁山軍士兵身上剝下千餘套完好的盔甲,並收集兵器,交給林宜組建鄉兵。


    李延慶又令王平和盧飛挑選兩百名強壯的鄉兵補充軍隊缺員,使軍隊又恢複了兩千人編製,並下令將幾次大戰中繳獲的金銀銅錢全部分給士兵,一時間士兵們歡聲雷動,士氣高漲。


    一夜忙到天明,天剛亮,負責打掃戰場的王貴便匆匆找到李延慶,興衝衝道:“老李,看我找到了什麽?”


    他將一隻做工考究的長條木盒遞給李延慶,“這是在主將帳中的一隻鐵皮箱子發現的,我估計你會喜歡。”


    “這是什麽?”李延慶接過木匣子問道。


    “你打開就知道了。”


    李延慶打開木匣,裏麵居然是一把厚背短劍,外麵是鯊魚皮劍鞘,他慢慢抽出劍,隻見劍身通體呈黑色,暗淡無光。


    王貴拾起一杆長矛,“來試試看!”


    李延慶一劍劈去,嚓的一聲,矛杆頓時劈為兩段,這把短劍竟然鋒利得無以倫比,比他原來的短劍犀利數倍不止。


    他從前的短劍是孩童時偶然得到,雖然還能使用,但明顯偏輕了,而且劍刃已經有了缺口,這柄短劍來得正是時候。


    李延慶試了試劍重笑道:“正好合手!”


    王貴見李延慶喜歡,心中也頗為高興,他有點遺憾道:“我本想給你找一把好弓,看了不少,要麽太輕,要麽做工差,連我自己都看不上。”


    李延慶的豹頭弓在西夏石州城毀於大火,銅弓鐵箭又不能常用,他缺少一副趁手的日常好弓箭,大家都記在心上。


    李延慶笑著拍拍王貴的胳膊,“好意我心領了,不用著急,一定會有機會的。”


    這時,牛皋匆匆跑來,躬身道:“啟稟指揮使,戰場已經收拾完畢。”


    李延慶點點頭,“讓弟兄們休息一個時辰,準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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