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李延慶立刻將信收起,一迴頭,隻見一名士兵捧著一隻黑箱子站在自己身後。


    “這是什麽?”


    “迴稟參軍,我們在牆角找到一個暗櫥,裏麵就隻有這隻箱子。”


    李延慶瞥了一眼牆角,牆角果然被打開一個兩尺見方的口子。


    “把它放在桌上吧!”


    “是!”


    士兵將箱子放在桌上,退了下去。


    李延慶又對幾名士兵道:“你們都去別處找暗室吧!這裏不會再有了。”


    士兵們都退了下去,官房裏隻剩下李延慶一人,他走上前關了房門,這才取出高俅的信繼續看下去,下麵就是一些聲色犬馬之事,信中還提到在京城聚寶銀鋪替他存下一筆銀子,憑玉指可取,事成之後,再以約定之數加倍存入。


    盡管信中一個字都沒有提到是什麽事,也沒有提到種師道的名字,但經曆了種師道辭職一案,大家都知道這封信說的是什麽?


    退一萬步說,就算說得是聲色犬馬,可堂堂的殿前侍衛都指揮使居然和敵國主管邊境軍權的主帥通信,這個罪名本身也會讓高俅吃不了兜著走。


    李延慶將信小心翼翼收了起來,這才走到桌前,輕輕撫摸著這隻做工精美的紫檀木小箱子,其實不用打開,李延慶也知道這裏麵是什麽了,但他還是想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李延慶按了一下小鎖,‘哢!’小鎖彈開,他慢慢打開了箱子,果然和他想的一樣,箱子裏鋪著一層金黃色的緞子,上麵凹陷處放著六塊美玉。


    這些玉石都沒有雕琢過,但玉質來看,每塊玉皆溫潤細膩,沒有一絲瑕疵,其中還有一塊碧玉和一塊黃玉,全部都是極品羊脂美玉,應該是李夔信中所說的玉髓,價值不菲,否則也不會被李良輔這樣精心收藏了。


    不過從箱子的厚度來看,這隻是第一層,下麵應該還有內容,李延慶捏著邊緣慢慢將最上一層提起,下麵果然還有一層,居然是一隻八寸長的玉鳥,是用一塊方玉製作,造型極為古樸,或許是年代過於久遠,上麵已經微微有一絲裂痕了。


    李延慶盡管不會鑒別玉石,但他也知道這種商周之玉屬於無價之寶,這時,李延慶看見玉鳥旁邊有一根美人手指,隻有半截,做得栩栩如生,完全就是一根纖纖玉指。


    這就是高俅在信中提到的玉指吧!李延慶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有信有玉指,高俅的把柄可就捏到了自己手中。


    這時,外麵傳來敲門聲,“老李,是我!”外麵是王貴掩飾不住的興奮聲音。


    這小子應該是發現了什麽,李延慶蓋上了箱子,“進來吧!”


    門虛掩著,王貴推開門便興衝衝走進來,“老李,我們發現了密室。”


    “拷問出來了?”李延慶笑道。


    “五個西夏混蛋其實都知道,一個都肯不說,把他們分開來拷問都招供了,是一個山洞,裏麵有不少文書和大量金銀財寶。”


    “文書放山洞,不怕黴掉嗎?”


    “山洞很幹燥,不會發黴,裏麵有幾大箱文書和數十箱金銀財寶,我們發財了,你要去看看嗎?”


    李延慶對金銀財寶已經沒有興趣了,搖了搖頭,“我就不去看了,你把它們都登記造冊,迴頭一起帶走。”


    “老李,有件事……”王貴吞吞吐吐道。


    “你要說什麽?”李延慶奇怪地看著他。


    王貴從身後取出一把劍,“這把劍也是在山洞裏發現的,裝在一個銅盒裏,你知道....我一直缺一把好劍。”


    李延慶隨手接過劍,這柄劍長三尺,劍鞘華麗,上麵鑲嵌了九顆寶石,他輕輕抽出劍,見寶劍寒光閃閃,異常鋒利,是一柄從未使用過的寶劍。


    李延慶把劍遞給他,“這柄劍不錯,你收下吧!”


    王貴大喜,連忙躬身行禮,“多謝老李....不!多謝指揮使。”


    他生怕李延慶反悔,轉身便慌慌張張地跑了。


    李延慶淡淡一笑,其實他從來就不是那麽嚴謹的人,他隻是不想被別人抓住把柄罷了,否則把山洞的財富隱藏起來,以後再利用不更好?


    在彌勒洞軍營休息一夜,次日,種師中留下三千軍隊守軍營,他率領大軍和李延慶一起返迴了石州宋軍大營。


    ………


    就在東線宋軍取得節節順利之時,西線宋軍卻進軍並不是順利,宋軍西線主要是陝西路一線,由童貫親率十五萬大軍北上,加上廂軍、番軍、鄉兵、民夫,至少有近四十萬大軍參與到西線的北攻中來。


    西線北上也同樣麵臨重重大山阻隔,包括零波山、柔狼山、殺牛嶺、兜嶺等十幾座長達上千裏的大山阻擋,使宋軍北上格外艱難。


    西線有兩條北上之路,一路走會州,沿著黃河北上,另一條路走葫蘆水,葫蘆水也是一條大河,橫穿兜嶺形成一道峽穀,這道峽穀比東線的無定河峽穀要寬得多,最窄處也有十幾裏,童貫最終選擇了走葫蘆水峽穀北上。


    和東線一樣,西夏軍在葫蘆水峽穀北段也有一個戰略要害處,叫做賞移口,出了峽穀再走三十裏,是另一處修建在險要處的山寨,叫做踏割寨,在北麵就是韋州了。


    賞移口—踏割寨—韋州,三道防線形成了西夏京畿要地西平府的南大門,一旦西平府失守,西夏都城興慶府便袒露宋軍的兵鋒之下。


    宋軍用十天時間,晝夜不停攻打賞移口,最終以傷亡三萬人的慘重代價拿下了賞移口,使宋軍越過了兜嶺,直接麵對西夏軍的另一處險關踏割寨。


    在如何攻打踏割寨上,童貫和副將劉法發生了嚴重的意見分歧。


    劉法也是年近六旬的老將,長期在邊疆為官,以文官領兵,戰功赫赫,被公認為當時的第一名將,有“時論名將必以法為首”之說。


    五年前,劉法也曾經走過同樣的路線,他當時率領三萬大軍連克賞移口、踏割寨和韋州,兵臨西平府城下,西平府也就是靈州,震動西夏,若不是李良輔拚死守住靈州,宋軍早已兵臨西夏都城,雖然那一戰劉法因為孤軍深入、後援不足,最後導致全軍覆滅,但他卻令西夏人至今心有餘悸。


    大帳內,劉法和童貫為出兵踏割寨爭得麵紅耳赤,劉法提高嗓門道:“攻滅西夏的良機是在十年前帝後之爭時,現在李乾順已經親政十年,勵精圖治,國力開始複蘇,以西夏數十萬精兵、民心一致對外,哪裏有滅掉西夏的可能?即使要滅西夏,也應該步步為營,一點點割走西夏的疆域,以宋朝強大的國力來慢慢拖垮它,而不應急於求成,幾個月時間滅西夏,簡直不現實。”


    童貫冷冷地看著他,“這是天子的決定,你有幾個膽子要和天子對抗?”


    劉法也怒道:“天子要滅西夏是因為遼國被女真人牽製,無暇西顧,但這個牽製格局至少會延續五六年,我們完全可以步步為營,在三年之內勒死西夏,豈能兩三個月就攻滅西夏?作為大臣,應該把真相告訴天子,相信天子會做出明智的決定。”


    童貫重重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是不想率軍打踏割寨,才找出各種理由推諉,還把天子搬出來壓我,好吧!你不想打,我派別人去打。”


    劉法怒視童貫,“我劉法縱橫西北三十年,何曾後退過一步?你既然要固執己見,那好,我不再反對你,我會領兵去打踏割寨,我們就看最後你能不能滅掉西夏!”


    說完,劉法袖子一甩,轉身大步離去。


    童貫望著劉法走遠,冷冷下令道:“傳令第五軍今晚隨劉副將攻打踏割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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