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得到了想要的迴答後,並沒有在這邊耽擱太久,但朱達也沒想到這頓午飯會持續這麽久。


    實際上眾人吃得很快,即便平日裏講究細嚼慢咽養生的幾位老爺都是風卷殘雲,吃完之後殘羹剩飯擺在那邊不撤,立刻熱火朝天的開始商議細節,等朱達送走王虎之後,招唿人進來收拾桌子碗筷,然後茶水點心和紙筆都要送上,當場幾位經承管年就開始記錄。


    當常凱算計著要留晚飯的時候,朱達決定單獨宴請王虎一行人的時候,興致勃勃的眾人才主動告辭散去。


    “請秦老爺好好歇息,小的們改日再登門拜訪。”


    看到這夥人各自交換眼神的模樣,朱達就明白過來,在秦川麵前該敲定的細節都已經敲定了,接下來是縣內各方合縱連橫的時候,估摸著這個晚上很多人家要徹夜長談了。


    “朱公子接下來還有的忙,咱們縣衙還少不得要勞煩公子。”戶房的金管年還特意說了這麽句,朱達笑著迴應,他不知道對方是順口說的還是真有目的。


    “老常,房契地契明日來戶房拿,不必了,明日裏我安排人送到秦老爺這邊。”買下楊家和方家城內宅院的事,衙門裏辦的格外快,大家滿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心說既然都滅門放火了,總不能白動手,拿了田宅也是應該的。


    “今日裏才知道能做的這麽快,兩個月前方銘要過戶一處田宅,硬生生拖了五天,要不是眼看天黑晚飯,今日裏怕不是就能辦完。”常凱禁不住感慨幾句,他其實倒是想和朱達多閑聊些時候,奈何馬上要準備晚宴,秦川要請王虎等護送他迴來的騎士。


    周青雲安排完家丁值守後過來找朱達,看到朱達後倒是愣了下,還問了句“下午我一直在外麵守衛,可你看著比我還累。”


    朱達搖搖頭,雖說收攏無主之地的事是秦川策劃推動,但這件事過程本身就有大量的細節和信息,朱達對這一切都很感興趣,拚命吸收和了解,觀察每個人神情的變化,這個真不比巡邏輕鬆。


    兩個人沒有多話,各自拿著兵器在院子裏開始訓練,在他們身後十名家丁則是一板一眼的做著基礎動作,比如說弓步前刺,比如說揚起手臂做投擲,其實朱達和周青雲的動作也很單調無趣,劈砍撩刺,前進後退,左閃右避,要說有什麽新鮮的就是俯臥撐之類的健身動作。


    領著孩子出來的秦琴瞥了眼就不再看,倒是小紅覺得新鮮,可看了片刻發現並沒有太多花樣之後也不看了,這幾天她一直在看,重複不重複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每到訓練的時候,朱達和周青雲就格外的專心致誌,對周青雲來說是日常,對朱達來說是腦子的放鬆,可以不去想很多事。


    張羅到間隙的常凱出來喘口氣,看著朱達和周青雲全神貫注的習練,忍不住出了會神,直到他家婆娘掀開廚房簾子喊他,進門的時候還忍不住念叨著說道“當年我要是好好學”


    等廚房又有食物香味飄出的時候,王虎一幹人到了,這十餘人魚貫而入的時候,就有家丁忍不住跟在後麵,訓練中的家丁們動作也有些變形,盡管王虎等人沒有帶著兵器,可這些人的氣勢卻很是壓人。


    看到家丁們的這個反應,王虎和為首幾人還好,後麵卻有人嗤笑,王虎迴頭望了眼才安靜下來。


    但朱達和周青雲卻始終沒有亂,他們還是全神貫注的演練,盡管額頭已經見汗,他們手裏拿著的兵器並不沉重,他們所做的動作幅度也並不大,但專注演練求真的話,需要耗費的力氣卻很大,出汗也是正常。


    “鄉下把式!”王虎身後,有人陰陽怪氣的說了這麽一句,朱達他們依舊練得認真,家丁們卻怒目而視。


    “再亂說一句,我扒了你的皮。”王虎迴頭怒吼說道。


    和他在一起的那些騎士中,有人露出慎重表情,有人則是不以為然,還有人“嘿”了聲,後麵的反應讓王虎更怒,怒聲吼道:“練武殺人,要那麽多花哨的東西做什麽,他倆該會的都會了,無非是多曆練,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比他強嗎?”


    “是軍伍的傳授,不知道誰家親兵教的。”有人附和說道,這是懂行人的判斷。


    “虎哥,你想要投靠是你的事,兄弟們受王家恩德,還不準備走,你要討好也換個手段,這倆毛孩子能有什麽本事,他個酸子不長眼,兄弟們也瞎了嗎?”也有人毫不留情的頂了迴來,卻從後麵走出一名漢子,身量不比王虎瘦弱,看著戾氣十足。


    這話這當眾頂撞讓王虎大怒,盯著這漢子說道:“王豺,自從出來你就冷言冷語,這是想幹什麽?”


    “看不慣虎哥你這嫌貧愛富的樣子,這酸子中個舉人你就眼熱了,自家上來巴結不算,還帶著兄弟們巴結,我可是對幾位老爺忠心耿耿,怎麽,巴結那酸子就罷了,連著酸子養得兔子也要......”這話可以說是惡毒之極。


    可王豺的話沒說完,卻聽到笑聲,兩個人爭吵的時候,朱達和周青雲已經停下了練習,每日裏常規的演練到這個時候也結束了。


    “說你是兔子,你聽著高興是不是?”被笑聲打斷之後,那王豺更怒,轉頭對朱達大喝說道。


    朱達笑得很開心,一看就是情真意切而不是為了置氣,邊笑邊說道:“王豺這名字很像一條狗啊!”


    迴答沒頭沒腦不太有邏輯,但聽著朱達說這名字像一條狗,大家就哄笑起來,他們當然想不到朱達是想到了“旺財”這兩個字,還以為他僅僅是在迴罵,看朱達笑得如此開心,眾人下意識覺得他占了上風。


    侮辱別人不成,自家反倒被被貶低,這王豺更加火冒三丈,怒聲吼道:“混賬小子,真是不知道死活!”怒吼聲中,大踏步向著朱達衝來,那王虎看著不對,上前就過來拽,可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故意,有人攔了下,王虎趕不上,眼看著王豺就到了朱達跟前。


    這時候,跟著過來的家丁們已經急了,手裏的投矛都揚了起來,但其他人沒有動,他們貿然投出隻會誤傷自己人,當然,舉起投矛的下一刻,有幾個人已經攔到了他們麵前,頗為警惕的盯著。


    那王豺怒吼怒罵,動作卻不含糊,但走的還是街頭打架的路數,他比朱達高出半個頭去,健壯更是過之,這動作看著就是大人欺負孩童的架勢,隻不過重心放低,兩腿做個小弓步,平衡和後續的反應都有準備,這就是平日裏習練夠多,經驗足夠豐富,下意識就有這種完備的動作。


    朱達看著有些慌了,就那麽直挺挺的站在那裏,毫無反應,眼看著就要被抓到,少不得要挨打,周青雲居然也木呆呆的站在那邊不動,剛出來的常凱急忙向這邊跑,而王虎則是皺眉,王虎身邊一幹人臉上露出了輕視的表情,更有人嗤笑出聲。


    王虎大急,護送秦川迴程的路上,一直聽秦舉人慨歎朱達如何出色,如果遇難與大災之中會怎麽可惜,護衛的騎士們本就不怎麽服氣,如果朱達在這邊被王豺打了折辱,隻怕大夥對秦川的信任也會大打折扣,要做的事就崩盤了。


    眼前就要壞,朱達後退了一步,右腳踢起,但這動作幅度太小,根本沒辦法打到那王豺,隻不過這一腳踢起了沙土,王豺猝不及防,被這一腳揚起的沙土打中了臉,本來怒睜雙眼,沙土進眼,刺痛流淚,下意識閉上眼,雙臂亂舞。


    朱達又是一腳踢出,這一次踢的高些,正中王豺的襠部,要害被狠狠來上一下,劇痛鑽心,連眼睛都顧不上了,嗓音變調的捂住了襠部,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到這個時候,朱達的拳頭夠得著了。


    “小子,你想幹什麽?”攔在王虎身前的人怒喝,剛要向前衝,卻讓王虎在身後拽住,悶聲說道:“以大打小就夠丟人了,還想以多打少嗎?”


    朱達上身傾斜,借著腰腿的盡力揮拳砸下,正中那王豺的臉頰,隻要打準了位置,用足了勁力,就可以把人打暈,這兩點朱達全都能做到,一拳下去,那王豺悶哼了聲,直接被打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就癱在地上。


    “狗子,你怎麽了?”沒曾想這王豺還真和狗掛上些聯係,王虎那邊有四個人驚怒異常,大步就向這邊衝過來,有兩個人還摸出了腰間的短刀。


    “他們腳下空地,投!”有人大喝道,六根投矛唿嘯著飛出,深深沒入那四人身前的地麵,還有腳步聲響,手持短矛的家丁正快步朝著這邊趕。


    先前再怎麽瞧不起,這唿嘯飛出的短矛可不含糊,這些王家的家兵自然看得明白投矛的準頭和力道,更看得到又有十根投矛被舉了起來,這在十步之內怎麽可能躲得過。


    周青雲接過遞來的弓箭,朱達接過一杆樸刀,抖了抖手中刀冷笑說道:“你們是想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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