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木桶裏放著的東西雖然不值錢,但還是將木桶提了上來。


    桶和裏麵裝的東西不值錢,但吊著的鐵鏈可不便宜,這番構造明顯不是倉促做成的,說明對這個木桶和裝著的東西很重視,所以把東西提出來之後,朱達很是仔細研究了一番。


    以他和周青雲的經驗,如果木桶有夾層或者暗格,井軲轆有什麽古怪,很容易就會被發現,夾層和暗格會有縫隙,材料不同份量會有差異,朱達不是沒想過那木桶和井軲轆是用貴金屬製成,可惜一切正常。


    “如果這裏麵的布置能瞞得過我,那鄭家也就不該在鄭家集了。”朱達念叨了句。


    這還看不出什麽古怪,朱達重新進入井口,踩在石梁上用火把下探,然後丟了幾塊石頭下去,井裏的確有井水,而且並不淺,又用繩索吊著火把下探,一直到水麵那邊,火把的火焰也沒有因為氣流被吹向某處,隻不過滅的很快。


    “會不會有鬼?”探頭向下看的李和說了句。


    “有什麽鬼,是封閉的時間太久,下麵沒有活氣,等一炷香再放火把下去,不滅的話就沒事了。”朱達沒好氣的說道。


    發現井下有水後,朱達開始懷疑井裏是不是有暗道,那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曾學過某處在井下挖掘密室,後來被人發現就是因為用繩子吊蠟燭下去,發現火苗向著暗道的方向偏,但用火把試驗之後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至於火把放下去很快熄滅這個,在這十餘年的人生中父母長輩都叮囑過這個,說什麽地窖如果長時間不打開就會蓄積死氣,打開後要空置一段時間才能進入,不然的話,很容易暈倒甚至憋死,這個無非就是二氧化碳含量過高的意思。


    朱達重新下去站在石梁上,讓他們把車上的一盞風燈帶了過來,這樣可以距離水麵更近去觀察,還沒把風燈放下去,卻聽到外麵弓弦響動,周青雲開弓射箭了,在井中也能聽到外麵的雇工們騷動,但很快就安靜下來。


    “什麽事?”


    “好像有人,不知道射中沒有。”


    聽到周青雲沉聲迴答之後,朱達又是看向水麵,有了方才那打岔卻讓他反應了過來,朱達笑了一聲,踩踏著石梁爬了出來,卻直接站在井口脫起了衣服,這讓雇工和車把式們目瞪口呆,心說自家這老爺難道失心瘋了,這次賺的不少,何苦挖不到東西就要赤裸,倒是周青雲瞥了兩眼,還是繼續對外戒備。


    朱達脫了個赤條條之後,卻喊著人把那井軲轆重新架在井口,那大木桶裏居然專門有軲轆的支架,很容易就能搭建起來,搭好之後又把繩索捆在腰上,對身邊人說道:”慢慢把我搖下去,得了消息再向上拽。“


    然後又是準備一條繩索,就那麽直接甩下去,朱達手裏拎著兩根火把先來到石梁這邊,然後開始向下,井口處兩個人控製井軲轆,緩緩將朱達放下,又有一人向下送另外一條繩索。


    等到距離水麵三尺左右的時候,朱達擺動繩索,將火把插在兩側的井壁縫隙內,然後喊著上麵繼續。


    這個天氣的井水當然很冷,朱達顧不上這個,順著勢頭緩緩沉睡水中,水很涼,水很深,如果不是在上麵做過熱身活動,恐怕現在就要抽筋發僵了,井水差不多沒過成人。


    朱達深吸一口氣後入水,他這些年專門練過水性,這個深度還不算什麽,入水後在水裏摸索了幾下,借著火把透過水麵的光芒,很容易就摸到了異物,在井底有四個鑲鐵的木箱。


    果然不出所料,朱達浮出水麵換氣的時候,忍不住露出笑容,自己把這布置想複雜了,其實很簡單,這口井就是鄭家在危急時刻的預備,大戶人家都有這等布置,給自家留再起的機會,至不濟也要讓遇難幸存下來的家人過上溫飽的生活,這口井看著正常,怕是很容易就能磨平,青石板和裝著瓦礫雜草的草包都是事先預備好的,一旦需要很快就可以布置完成。


    上麵壘砌兩層是防止被人挖掘,首先不熟悉鄭家的人很難知道這邊有水井,正常人家的水井不會在這個位置,這裏地麵偽裝的和其他各處沒有區別,即便僥幸碰巧發現第一層石板,掀開後看到第二層的瓦礫雜草也會放棄,覺得這水井被填死了。


    如果還有人仔細觀察能破開第二層看到下麵的石板,那麽這個隱藏和布置其實已經失效,至於石梁上吊著的木桶,裏麵裝著的軲轆和繩索,這個根本不是什麽疑陣,就是為了下水撈取木箱的工具,任誰都會需要。


    這些布置安排不能說不周密,也考慮到了種種情況,但卻沒想到這次大難來的太突然,蒙古馬隊這麽快就打破了鄭家集,恐怕這鄭家人忙著布置這口井的前後,鄭家宅院就已經快被打破了,連跑都跑不掉。


    朱達沒有在井下思考太久,他很快就用第二根繩索綁住了一個木箱,大概兩尺長一尺寬一尺高的體積,上麵還有方便用繩索捆紮的鐵環,朱達很快就是綁好,浮出水麵喊了兩聲。


    “老爺,是不是卡主了,怎麽不動。”繩索繃緊卻沒有上提,井口有人喊道。


    朱達一愣,隨即又是下水,他已經感覺身體略麻木,太冷了,摸到被繩索拴著的木箱跟前,四周都是水,難道下麵有什麽掛著的,朱達憋氣去搬了下那木箱,第一下居然沒有搬起來,他一邊打算去上麵要一把短刀,一邊用更大的力氣搬了下,立刻明白了原因。


    “再喊個人來,多使些氣力!”朱達大喊說道,他伸手抓住了那根繩索,然後喊著井軲轆向上搖,能聽到井口處吆喝發力,那木箱被一點點提了起來,不是有什麽被卡住了,而是那木箱太重。


    這個太重倒不是重的如何誇張,而是大夥都不覺得在井裏會有多重的東西,用的力氣也有限,當加了人手之後就沒太多困難了,朱達和木箱一起出現在井口,朱達跳出來之後先是在井口張牙舞爪的活動,邊蹦跳邊說道:”井水太涼,都要凍僵了,你們誰帶著酒,早知道把魏家那壇子酒帶來了。“


    一名車把式連忙送個葫蘆過來,還笑著說道:“老爺放心,這裏麵沒下藥。”


    那木箱差不多小兩百斤的份量,有兩個人索性下井踩到石梁上,拖著木箱出井口,又有兩個人過來接出去。


    喝了口酒下肚,雖說是辣嘴燒喉的劣酒,可卻讓冰涼的身子熱乎起來,朱達又灌了口,還是不停的跑動,邊上有雇工連忙說道:“老爺,小的也會水。”


    朱達看了眼,搖頭笑道:“你身子不夠壯健,在下麵頂不住,到時候隻會淹死。“


    他和周青雲這些年糧食魚肉都不缺,整日裏打熬身體,底子很好,在冰涼水中能頂得住,這些過窮苦日子,身體有虧欠的雇工就不一樣,寒氣入體,很快就會抽筋僵硬,在水中沒辦法動作,溺死的可能很大,而且人一入水,上麵繩索不可能做到太精細的控製,根本顧不過來,等發現就晚了。


    那雇工略有些訕然,幹笑著說道:”老爺,小的身子什麽時候能和老爺一樣壯健?“


    本是句沒話說話,朱達卻認真迴答說道:”以後好好跟著我,每日裏糧食魚肉管夠,幾年就能壯健了!“


    再下井朱達做了調整,井軲轆的繩索自然垂進井中,另外再沿著井邊放下兩根長繩,一根捆著腰,另一根作為憑借,攀爬者下去,等入水之後,直接用軲轆垂下的繩索綁住木箱,這次再向上提的時候就容易許多,鄭家考慮的很全麵,井軲轆就是為了把這幾個沉重的木箱從井水中提上去。


    當提到第三個木箱的時候,朱達又聽到周青雲開弓射箭的動靜,而且還聽到他的唿喊下令“各自把住自家的方向,不要亂動,見到眼前有人就把木槍投出去!”


    他們這隊在鄭家宅院停留的時間有些長,夜間遊蕩的很多人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但看著火堆又不敢靠近,周青雲的弓箭讓人更加忌憚。


    “把木箱搬上車,兩個箱子放一輛車。”朱達此時被凍得臉色發青,邊活動邊催促說道。


    雇工們連忙抬上車,每個箱子都是將近兩百斤的份量,木箱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用的好木料而且上了幾遍清油,就是放著水泡,邊角都用銅鐵加固,鐵鏈纏繞之後還上了一道鎖。


    朱達和周青雲沒急著開箱,不過搬運的時候,雇工和車把式們都有興奮神色,這個份量不輕,裏麵肯定裝著值錢的財貨,等木箱都裝上車,朱達又和幾個人將青石板和草包丟迴井裏,用石板重新把井口封上,蓋上浮土,這才出發。


    “這是沒主的東西,見者有份的!”黑暗中有人大喊道,虧得他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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